漸入上升通道

未來20年是中國國防工業實現現代化的關鍵階段。中國國防工業改革和創新，將會是一個漸進、謹慎和持續的發展過程。

上世紀80年代初以來，西方研究機構對中國國防工業實力持有一成不變的態度，認為中國軍工產業的研發和生產能力普遍薄弱，實力有限。此次由美國空軍贊助的研究，讓我們對這一傳統觀點提出挑戰：中國某些軍工企業設計和生產的武器正變得越來越先進。

短期來看，這一變化趨勢將增強中國應對潛在臺海沖突的能力；長期來看，這將增加中國在亞洲的軍事擴張能力。

以軍工企業產品質量的提升為衡量標準，過去幾十年中，中國國防工業改革不但實現了穩步推進，甚至從上世紀90年代末開始，還出現了加速跡象。這表明，中國的國防工業正在擺脫改革開放初期的尷尬狀態：系統性忽視所導致的低效率和腐敗。

僵化原因

然而，從近幾年進口的俄羅斯武器數量來看，中國軍方對國產軍工產品的質量非常不滿。

上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中國國防工業技術進步緩慢的原因與其他國有企業類似——根本原因在于企業缺乏促進經營效率和創新的激勵機制。

軍工企業生產什么產品，不是由競爭性的公開競標決定，而是由行政命令和各部委之間的討價還價決定。這導致企業十分不情愿提高產品質量和經營效率，因為質量提升和即時生產，對企業的訂單和收入影響微乎其微。

此外，源自前蘇聯的軍工產業組織模式阻礙創新。中國研究機構的研發活動與企業的生產活動基本上隔離，導致研究機構的科研項目與實際生產需要脫節。

其他原因還包括產能過剩、冗員過多、招聘和解聘機制僵化，以及高質量員工流失到非國營部門等。

不及前蘇聯

這是分析中國國防工業實力時，人們經常提到的問題。實行計劃經濟體制的前蘇聯，能夠生產出大量相對先進的武器系統，而在上世紀50年代全面引進前者組織結構和生產程序的中國卻做不到。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兩者的國防工業發展起步階段不同。前蘇聯從上世紀20年代開始工業化進程，二次世界大戰更使其加大了國內技術和人力資源向國防工業傾斜的力度。1949年時，前蘇聯的工業、科技水平在深度和廣度上，都遠遠超過中國。

其二，中國領導人對國防工業生產的政治承諾不如前蘇聯領導人。當時的蘇聯人普遍認為，是國防工業實力幫助他們贏得了戰爭。而中國共產黨的勝利，則與中國工業實力關系很小，毛澤東的軍事戰略更強調人的因素，而不是機器因素。

其三，冷戰期間，前蘇聯領導人認為，他們與美國存在生死存亡的競爭。因此，其對國防產業投入大，對產出要求高。同期，中國領導人接受了中國軍力不如前蘇聯的現實，這種情況一直持續至上世紀70年代末，鄧小平開始推行國防現代化建設為止。

另一重要的區別因素，是中國的“大躍進”和“文化大革命”。這些政治運動，嚴重干擾了中國的經濟發展，使具備專項技能培訓的設計和技術人員遭受了毀滅性打擊。只有原子彈和彈道導彈這類為數很少的項目例外。

此外，前蘇聯許多高層領導人都出自國防工業，因此給予軍工生產特別的重視。而在中國，沒有一位中央政治局常委與國防工業有密切的個人或政治關聯。

軍工產業改革

中國官方公布的軍事預算顯示，2000年至2003年間，軍事裝備支出年平均增長18%。這意味著中國軍工企業開始生產出更多數量、更高質量的產品。政府正在多方努力，改革軍工企業的組織結構和激勵機制。

雖然這類改革成形緩慢，但很多初始指示，后來都被大量細化為具體措施，表明改革正在取得進展，在某些領域的進步尤其明顯，特別是與上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初期進行的、成效寥寥的國防工業改革相比。

軍工產業最近一次改革，主要在政府層面和軍工企業層面展開。

● 中央政府改革

1998年，中央領導人推行兩大重點改革方案，大幅調整武器采購程序，以確保軍隊需要得到滿足。

首先，軍方控制的國防科工委（COSTIND）被降級，成為國務院下屬的一個民品管理部門。其次，中央政府成立由軍方運營的解放軍總裝備部（GAD），負責軍事采購及軍隊武器系統全過程管理（從研發到退役），實現軍事采購的集中化管理。

此外，武器生產者（軍工企業）與購買者（軍方）實現分離，使武器采購體系進一步完善，并可以減少采購過程中的利益沖突和腐敗現象。

為了促進武器采購程序實現標準化和統一化，政府還頒布正規武器采購條例和規定。這一改革，意味著中國軍事合同公開競標體系的建立進程加速。

● 軍工企業改革

這個改革的主要目標，是在軍工企業中引入競爭機制，從而提升軍工企業的經營效率，增強其研發和創新能力。

1999年7月，中國政府決定將五大核心軍工企業各分為兩家集團公司，加上2002年成立的一家國防電子集團公司，形成了今天11個大軍工集團的格局。此舉除了促進這些企業引入競爭外，還包括對他們進行股份制改革，從而使政府脫離企業經營，分散風險，增強企業的盈虧責任等。

為了提高勞動力質量，政府也開始鼓勵企業自由聘用和解聘員工。如果國家提供恰當的激勵措施，那么，國防工業能夠從其他工業領域吸引到大批科技人才。

假如未來中國沒有偏離當前的國防工業體系改革路徑，堅持對軍工研發和生產進行投資，那么，其國防工業中目前存在的許多弊端，會在中期內得以克服。

盡管上述改革的步伐都在加速，但改革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完成。即使新管理激勵體制能夠到位，新員工培訓、管理行為和創新激勵體制的形成都需要時間。

產業呈上升趨勢

負責軍事采購的解放軍總裝備部（GAD）前部長李繼耐表示：“中國國防工業在科學研究和武器裝備制造方面，有了顯著提高。過去幾年是中國國防工業有史以來發展最快的時期。”他談到的這些趨勢，受到美國政策制定者、分析人士及軍事規劃人員的密切關注。

隨著未來幾年經濟實力的增強與國防資源水平的提高，中國有三種途徑可以將經濟成果轉化為軍事實力提升。第一，全部武器裝備國產；第二，從美國、俄羅斯、英國、法國、以色列等少數國家的主要軍火商那里，購買武器系統、相關部件和技術；第三，將前兩種途徑相結合。

一方面，中國會進口關鍵裝備系統，以滿足短期需要。另一方面，其還將在國內嘗試提高設計和制造程序水平，以生產出更高質量的武器裝備。

上世紀60年代至70年代的大部分時間，以及80年代的部分時間里，中國基本上采用第一種方法。自從上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開始使用第三種方法——從國外（主要是俄羅斯和以色列）采購的同時，努力提高國內生產水平。

在滿足本國國防現代化需求方面，中國領導人和戰略家并不愿意依賴其他國家。他們的長期目標，顯然是回到“自給自足”的第一條途徑。

從長期來看，中國軍工產業的提升，有賴于國防研發機構和企業克服自身的不足，以及生產先進和可靠武器系統的能力。

取得進步的原因

近年來，中國軍工產業發展進步的動因主要有以下四點：

第一、政府逐步加大國防采購預算，無疑會對國防產出產生積極影響。1990年至2003年，中國的軍事裝備預算資金，由50億元激增至648億元。這一增幅是同期國防預算總量增幅的兩倍，使武器裝備預算占國防總預算的份額，由16.3%升至34%。

軍事裝備預算的連續大幅增長，加快了武器系統裝備軍隊的步伐。然而，除非軍工企業能夠確實提高其研發和生產能力，否則，這類支出的大幅增長對提高中國國防實力所起的作用，將會十分有限。

第二、在中國經濟轉型過程中，一些軍工企業逐步發展壯大，并實現市場化運作，從而提升了自身研發與生產能力。那些國際市場參與程度較高的軍工企業，通過與外國公司的競爭與合作，有效提高了研發和生產能力。

第三、過去10年中，中國軍工企業持續從國外（特別是俄羅斯和以色列）購買數量有限的軍事裝備，并獲得技術援助。這足以幫助一些軍工部門仿制國外的武器系統，將國外的先進技術應用到國內的生產線上，并提高相關軍工企業員工的專業技能。

第四、在1998年以前的幾十年中，中國基本上沒有對軍工企業進行合理化經營和兼并重組這類基礎改革。然而，自1998年春季開始，中國領導層采取一系列措施，調整國防采購系統的結構和運作方式，并對軍工企業經營進行改革。

這類改革的進行，至少表明其承認以前國防工業體系中存在問題。更為重要的是，這導致中國國防工業管理體制發生結構性轉變，其廣度和深度超過以往歷次改革。尤其需要指出的是，中國領導人決心將“四個機制（競爭、評價、監督、激勵）”貫徹到國防工業系統中。

目前，中國國防工業正在一條既定的軌道上前進，越來越有能力為中國軍隊提供高性能的武器裝備。這些裝備，足可以同世界最先進的武器裝備相媲美。

出處：美國蘭德公司

編譯：符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