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拒絕接受西方政治模式

在冷戰時期，人們很自然地將前蘇聯與中國劃為一類。它們是兩大共產主義強國，是西方的意識形態大敵。

然后，1989年來了——這是中國發生學生運動及蘇維埃帝國崩潰的一年。共產主義失敗了，自由市場和民主體制似乎即將橫掃一切。那年夏天，弗朗西斯·福山發表了著名的《歷史的終結》，聲稱西方世界獲得了意識形態的最終勝利。

然而，中俄政治精英們所走的，卻是一條完全有別于西方主要模式的路線。這個模式更像威權主義，而不是民主主義。它為不斷壯大的中產階級勾畫了西方消費主義的遠景，同時又拒絕接受西方的政治自由主義。

在國際上體現這一共同思想的實例，就是上海合作組織。它是俄羅斯、中國及4個中亞國家在2001年共同成立的一個地區性組織，宣揚對國家主權的絕對尊重，并嘗試限制美國在中亞的影響力。

2005年，中國與俄羅斯進行了聯合軍事演習——這是兩國自1969年發生邊境沖突以來，首次舉行聯合軍演。去年，在上合組織主辦下，兩國又再次進行了聯合軍演。

在聯合國，中俄兩國經常反對西方試圖對獨裁政府施加壓力——不管是伊朗、伊拉克、蘇丹還是塞爾維亞。美國外交政策分析家羅伯特·凱根（Robert Kagan）認為：“非正式的獨裁者同盟已經形成，其支持者與保護者正是俄羅斯與中國。”

就像在冷戰期間一樣，如果認為俄羅斯與中國有同樣的世界觀，那是錯誤的。中蘇的分裂，顯示了毛澤東領導的中國與前蘇聯之間的嚴重對立狀態。今天，兩者之間還是存在著很強的相互猜疑與戰略競爭因素，俄羅斯十分擔心中國向礦產資源豐富、地廣人稀的西伯利亞擴張。

兩國的起點也非常不同。中國的經濟繁榮已貫穿整整一代人的時間，而且基本建立在制造業的基礎上。俄羅斯的快速擴張則是更近的事，也更為脆弱——主要是由不斷上漲的油氣價格所推動。相比較而言，中國經濟自由化的過程更有秩序，且少波動。

在政治上，中國共產黨仍然掌權，俄羅斯共產黨現已正式成為一個反對黨。但是，前蘇聯官員仍然主宰著俄羅斯中央政府——雖然他們已經穿上了新的政治服裝。

在外交政策方面，俄羅斯仍然維持著全球大國的思維方式，而中國則剛剛開始在亞洲以外的地區施展力量。一位資深中國外交官表示：“當世界發生一起重大事件時，俄羅斯人總是立刻做出反應。我們通常要考慮幾天。”不過，外界普遍認為，俄羅斯的軍事實力正在減弱，而中國則已開始了一個持續的軍備建設過程。

盡管存在著上述差異，中國與俄羅斯的官方思想卻日益趨同。兩國官方發言人對于民主的說法都有些含糊其詞，在談話中，很多中國人似乎擔心民主化可能導致分裂與內戰。

現實狀況是，兩國政治自由與不同政見的空間似乎正在縮小，而不是擴大，國家依然牢牢掌控著通往政治權力的道路。

雖然中俄有時在言辭上暗示，再次將西方看作對手，但西方企業也是他們重要的商業伙伴，兩國經濟都依賴與歐美的貿易關系。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渴望將自己的業務擴張至西歐各地；中國新的主權財富基金則斥資５０億美元，購入了華爾街最大投行之一摩根士丹利的股份。

在一個全球經濟系統中，共同利益應該有助于限制西方與俄羅斯、中國之間產生任何新的對立。但是，有關這兩國將接受西方政治模式的希望，現在看來似乎不僅過時，而且也太天真了。

英國《金融時報》2008年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