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的葬禮

葬禮正在這里進行。這里三面是山，形成一個山窩兒，就像一個寶座。

8個人抬著一口棺材，向著這個寶座走來。棺材是紅木造的，很小。后邊跟著一群青年人，走在最后的一個胖子，鼻子底下留著仁丹胡，手里握個手機，似乎不是在送葬，是在指揮戰斗。

“在這里挖!在這里挖!”胖子腳上的老人頭牌皮鞋在坡地上點來點去。

墓坑挖好了。

棺材放進去了。

墳頭堆起來了。

墓碑豎起來了。

墓碑是用水泥造的，上邊刻了四個歪歪扭扭的大字——維娜之墓。

仁丹胡雙腳叉開，雙手叉腰，中間突出一個大肚子，對著大家說：

“喂，我說各位，給維娜鞠躬!”

大家站在這里，一動沒動，沒有人給維娜鞠躬。

“維娜陪我多年，維娜是忠誠的。”仁丹胡又說。還是沒有人給維娜鞠躬。

“喂，小狗子，你先來給維娜鞠躬!”胖子指著一個小個子青年，小個子青年沒有鞠躬。

“喂，我說各位，你們是不是想要賞金?!來，小狗子，你先給維娜鞠躬，我賞給你100元!”

“當真?”

“當真!”

小個子走到墓碑前，鞠了一躬。

仁丹胡從屁股上的口袋里，抽出一張100元面額的票子，“啪”地一下，拍到小個子的手掌里。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咧開嘴笑了。

“喂，我說各位，凡是給維娜鞠躬的，一律賞100元!開始吧，一個一個地來!”

“我來!”小平頭說。

“我來!”大個子說。

“我來!”大胡子說。

一個一個鞠躬，一個一個領賞。

仁丹胡樂了，罵了：

“他奶奶的!你們這些人，對維娜沒感情，對票子有感情!老子票子有的是!來吧，誰向維娜喊一聲娘親，我賞給他1000元!”

“當真?”

“當真!”

小平頭走到墓碑前，晃了晃腦袋，羞羞答答，扭扭捏捏地喊了一聲：

“維娜，娘啊!”

仁丹胡把1000元摔到小平頭的手掌里。

大家來勁了，都要去喊娘。

“慢，你們誰喊得動聽，我另有重賞!”

“我來!”小個子說。

小個子不慌不忙，走到墓碑前，跪了下來，磕了一個頭，說：“維娜，娘啊，你去了!”小個子說著，哭了起來，越哭越悲：“娘啊，娘啊，你死去了，丟下爸爸和我，我們苦啊!爸爸的腳不能走動，困在家里。我出來做工，掙錢，娘啊，娘啊，兒苦啊!兒子連狗都不如啊!狗吃的是好飯菜，狗穿的是好衣裳，狗住的是好房子!狗死了，要裝棺材，棺材要叫人抬……”

仁丹胡火了：“小狗子，你胡說些什么?!”

大家也火了：“他奶奶的，這個混蛋，有幾個臭錢，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仗著有錢，侮辱人格!揍他!”

“揍他!”

“揍他!!”

“揍他!!!”

大家蜂擁而上，把仁丹胡按在地上，踢他的屁股。

“讓他給狗鞠躬!”

“讓他給狗磕頭!”

“讓他向狗喊娘!!!”

群情激憤。

“你依不依?!”大個子扯著仁丹胡的耳朵。

“我依，我依……”仁丹胡爬了起來，一身泥土，向維娜的墓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