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坨,有一個山,一個溝:山叫玉皇山,溝叫芝蘭溝。約三五好友,從保定出發,沿著寶來路向西行駛,玉皇坨就在滿城縣城兩劉家臺鄉與易縣、順平交界處。
半小時后,車離開大路,在小路上穿行。顧不得初冬的寒冷,我迫不及待地打開車窗,一些水,一些樹,一些黑色和白色的羊,還有遠處散落的一座座石頭房子,開始在眼前閃現。最美的風景在路上,每次我都不認路,只是趴在窗口,看沿途的景致匆匆與自己擦肩而過。
玉皇坨沒有完全開發,春夏游人尚多,此時車少人稀。農家院里,一只獾赫然吊起,主人說是山上野生的,對死去的東西心存恐懼,不敢細看,遠遠的照了張像,算是祭奠。
穿過村莊,呼吸著玉米地和柿子樹的氣息,踩著大大小小石塊,不知不覺就上山了。我肯定是沒有爬過這樣的山,芝蘭溝在玉皇坨的山腳下曲回如“之”字,它仿佛在和人捉迷藏,以為自己走的是平路,回頭看時卻發現自己高高在上,村莊小小的在腳下;看著下一個目標就在前方不遠處,可是走半天也走不到,再看還是那么遠。這根本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群山,他們連綿不斷、深藏不露,他們不動聲色地牽引著你,在冬天的風中迂回;他們不急于表達、沉靜內斂,卻讓你在轉身之間,經歷一個又一個高度。錯過了最美的季節,沒有奇花異草,沒有林深似海,沒有溝內清泉,也沒有雪覆蒼山,我們在最安靜的季節來看山,山也安靜地看著我們,我們笑,它笑,我們喊,它應。
太累了,體力透支,1000米的高度,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到達。11月的天氣寒氣逼人,望不到邊的群山中,偶爾幾個身影隱現。佇立在陡峭的山石之間,滿目蕭瑟,想起了大衛的那句詩在八百米高處,我們有著多么絕望的幸福…這樣想著,忽然淚水就涌出了眼眶。難道,800米,是一個極限?我不知道,只知道那一刻,我真的很脆弱。
終點近在咫尺,手腳并用地爬上去,轉一個彎就到達山頂。視線豁然開朗,正午的陽光仿佛在瞬間傾瀉下來,寒冷和陰霾一掃而光。山頂的土地平整寬闊,石塊錯落有致,大片大片金黃的草和茂密的干樹枝干凈而耀眼,幾個萍水相逢的人,沐浴著冬日暖陽,站在山之巔。所有的痛和累都放下了,山風拂過微紅的臉,四肢的疲憊散落在山頂,靈魂已悄然出竅。
我們就這樣靜靜坐著,頭挨著頭看風景,有人去玉皇廟里拜會玉帝王母,有人在山頂唱一支歌,如果時間靜止,我們就這樣坐成一尊雕像吧,可是不能,我們終究還是要離開。蹣跚著下山,看村里的老房子,吃農家飯,聽善談的老板講山中傳說,踏上歸程。天色已晚,沒有街燈,車燈照亮眼前并不寬闊的路。霜白開車,他說一切都會散場:我斜靠在一邊,哼著旋律混亂的老歌,西門時不時的搭幾句話:或許都累了,又或許各自想著心事,這氣氛不同尋常,我們同在一片黑暗中,駛向我們來時的方向。
(責編:劉 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