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奇跡：神州第一土樓

許多時候聽到過這樣的話:百聞不如一見。而更多人說的是看景不如聽景，聽得天花亂墜而到了實地一看，則遠不如聽說的那樣好。對于景色也可以套用那句見智見仁的安慰性句式。

幾天前，在廈門坐了三個多小時的車，竟然來到了向往已久的福建土樓。漳州華安，這里有聞名天下的民宅：土樓。最早知道它，是在二十年前的一部民宅的書中，繼爾又在郵票上看到過。頭腦中烙下了一個深深痕跡，就像蓋了一枚鋼制印章。那真的是一枚圓圓的灰色印章，只不過它不是蓋在白色紙面上而是蓋在了一片秀美的青山綠水間。四周是群山圍攏，像是在呼應著這個巨大而精致的圓圖章。當這個圓形的巨大土樓赫然出現在眼前時，除了滿目驚喜外，更多感受到的是它的氣魄：一種堅固的圓形體積不可動搖地穩固在那里，無論你是否來探望它，它絲毫不會在意的。當你從遠處盯視它的時候，甚至會發現它好像原本不屬于這個地面上的，它好像來自天體，因為它的形狀一下子就會讓人聯想到飛碟。不管做怎樣的聯想或比喻，對于這個建筑奇跡而言都不為過。因為這樣的土樓實在建筑得太精致了。這肯定是建筑學的奇跡。我拍下的照片，便是土樓中的帝王———最大最具氣派的古民宅二宜樓。

二宜樓素有“神州第一樓”“土樓之王”“民居瑰寶”稱謂，它是一個融今達古的杰作，一個相當醒目的符號，看上一眼便會一輩子無法忘記。二宜樓的二宜兩字，據考究是出自《詩經》寓意在于宜山宜水，宜家宜室，宜內宜外。這座土樓于乾隆五年破土動工，整整用了三十年方建成。這是需要怎樣的耐性。當時沒有水泥，沒有鋼筋混凝土，整個厚重的墻體除墻裙部分采用干插石外，完全是用泥土夯實。泥土是用粘米湯攪拌，然后，許多人踩上去打夯。隨著土樓的加高，人群在高高的土圍墻上打夯，可想而知那有多么壯觀多么艱辛。一下下夯出來的，這有多么扎實多么沉穩。這個土樓直徑73、4米，分內外二環。外環四層，墻厚2、53米，高16米。光材料統計就是驚人的：石料3900立方，墻體土方1、2萬立方，這1、2萬立方土要夯多少天？要多少人流出多少汗水？！樓頂瓦片總量：40萬片。將這40萬瓦片逐一擺放好，試想一下要怎樣的精心怎樣的功夫？

最值得稱道的是樓的整體構思：包括選址，形狀等，完全符合傳統哲學思想：天圓地方。風水學的文脈更是令現代建筑師嘆為觀止：地鐘靈脈。從平面剖面圖看，就像一個神奇的羅盤圖。

全樓分12單元，除公共門、廳室、梯道外，共有192間房屋。各單元都有自己的樓梯，自如上下，自成體系，但又有環通廊互相溝通，這是單元式結構與通廊式結構的奇妙結合，開合有致，分聚自如，可以說走進這樣的空間如同走進迷宮，但是在導游引領下，卻饒有興味地閱讀一部具有神秘色彩的古籍，傳奇的新奇感一波三折，峰回路轉，而更多的新奇更多的刺激不斷涌來：比如，在不同單元住戶的門楣上，可以看到中西文化的交融影響，有東方的福壽祿，更有西方的像圣母狀的裸女圖；而在一間客廳的木墻壁上，居然清楚地張貼著全是英文的報紙，細看能分辨出這上面貼的是1931年的紐約時報。就是說，在那個年代里，這座圍攏牢固的山區偏遠土樓已經走出了留洋的學生，他們將西方文化堂爾皇之地植入了夯得無比堅實厚實的土樓里。一同前來的外國人更是驚訝樓內外的建筑文化。那位意大利的鋼琴評委見到西方半身女裸體，爽聲說道：好開放呀！

想想我們去他們的國度觀看古羅馬的建筑，我們會為之驚嘆。而他們來到我們的國土上，也會為我們的古民宅而流連忘返。

美國的著名建筑大師賴特設計了座影響全世界的別墅。流水別墅，每年有八萬多游客專程前往觀光，而這座土樓每年的觀光客人肯定遠遠超過這個數字。這是古代的建筑奇跡，可惜我們的所有建筑奇跡只能出現在古建筑上面。就像廣東開平的古雕樓，百年來，它們孤寂地矗立于那片嶺南田野中，像一個穿著中洋結合的古怪的棉袍，雕樓頂上長滿青藤披垂而下，像一頭蓬亂的長發，更讓人增加對于歷史與歲月的凄然感喟。現在，那些孑然于開闊田野中金黃稻田旁的古雕樓，已然被聯合國視作世界文化遺產了，而這些福建的客家土樓，據說也已經被列為世界遺產。我們為擁有這么多世界遺產而自豪著，但是，我們是否想一想，我們現在大拆大建了這么多面子工程、文化工程，跟風工程，能否經得起歷史云煙，而成為未來的世界文化遺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