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慶幸不用面對他的雙眼
2008-01-01 00:00:00柴靜
晚報文萃·開心版 2008年1期
看過一張照片。
這個孩子4歲，抽煙成癮。
教會他抽煙的是他父親瓦廠的工友。每天給他煙抽，以此取樂。“現在他每天沒煙抽都不行，”工友樂不可支，“這小老頭，有癮了。”
他爸爸不以為這有什么問題：“挺好玩的。”
他媽媽說：“別人給他抽我有什么辦法？”
這孩子夾著煙的手勢如此嫻熟。我看著他手背上清晰的小肉窩。
真奇怪，看了一下午幾百封寫給《新聞調查》的郵件，那么多事情，好像都不如這幾個小小的渦讓我感覺更氣悶。這個我們為之奮斗的世界，將來不是都是留給這些小胖手掌握的么？
我們將不能不留給他們腐臭的河流，不能不留給他們看不見的星空，不能不留給他們拆遷殆盡的故鄉，不能不留給他們沒有傳說和民謠的歷史，不能不留給他們有沙塵暴的春天，不能不留給他們永遠再也見不到的野生物種#8943;#8943;
但是我們起碼能不能留下#8943;#8943;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對的、什么是應該珍重和向往的？善和美是什么？做一個人最基本的尊嚴是什么？
登載這張照片的時候，這個4歲孩子的雙眼被馬賽克遮住了。我很慶幸不用面對這雙眼睛。
（劉依萍 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