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點賞析
奧地利詩人里爾克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德語詩人,在他的詩作中,詩的純美與哲學的深思的結合幾近完美。他的詩藝的過人之處在于,善于把他敏銳地感受和深入地思考的一切,都凝聚為精致而又獨特的意象,如同雕塑一般展現在我們跟前,讓你無法不感到震撼。
《圣母哀悼基督》取材于《圣經》故事:耶酥被猶太總督抓住,被兵丁釘死在十字架上,圣母瑪利亞抱著死去的兒子耶酥的尸體痛哭不已。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家米開朗基羅以此為素材為圣彼得大教堂創作了《哀悼基督》這尊組雕,是他早期最著名的代表作。里爾克很有可能是受到這一作品啟發而作此詩。
“現在我的悲傷達到頂峰/充滿我的整個生命,無法傾訴”,這是用自白的方式直接表達出圣母的悲痛,寫圣母當時眩暈的一瞬,相當細膩地描繪出人生最悲痛時刻的感覺?!拔夷?,木然如石/僵硬直穿我的內心”一句承接了上一句的情感,用深處理的方式,使傷感由外而內,充斥全身,讓人感受圣母木然的程度,襯托出冰涼肅靜的氣氛,讓讀者讀之穆然,感受到一陣陣的沖擊和洗禮。
“雖然我已變成巖石,卻仍記得/你怎樣成長/長成高高健壯的少年”,這幾行詩相對比較平實,寫了圣母對骨肉的回憶,以及望著懷里、卻是已經失去生命的耶穌——這是母親才能體會到的絕望!其中,“卻仍記得”使詩產生了轉折,達到了詩情的起伏跌宕?!澳愕挠白臃珠_時遮蓋了我/這悲痛太深沉/我的心無法理解,承擔”,這幾句詩從表面上看,只寫出一種感受奇特的悲痛,事實上,它是本詩的高潮部分,因為它從側面強有力地抨擊了迫害耶穌的人?!坝白印薄ⅰ吧畛痢薄ⅰ袄斫狻⒊袚庇迷~精妙,造就了詩句的多義性。
“現在你躺在我的膝上/現在我再也不能/用生命帶給你生命”,這幾行詩對人生無奈境地的情形、對人類感到自身渺小的抒發,發揮得淋漓盡致。把世界別無選擇的生活,相當凝練地在幾行詩中渲染,這是詩歌思想上的升華,大大提升了詩歌的內涵與深度。
難點指津
作為一首宗教題材的作品,本詩的抒情角度與情感類型的準確把握是理解的難點。在詩歌中,作者無意于表現圣子與圣母這層特殊身份及其關系,而是把抒情主體圣母瑪利亞僅僅作為一位母親來塑造。這是一份普通母親真摯而樸素的傷感,是一種愛,蘊涵著催人淚下的偉大。因而詩中所表達的不只是圣母的悲痛,它已經大大超出了宗教信仰所包含的內容,是一種洋溢著人類最偉大最崇高的母愛的感情。
詩歌最后一句“現在我再也不能,用生命帶給你生命”尤其震撼人心。當世人崇拜著作為神之子的基督耶穌的時候,誰還曾記得那個平凡的在馬廄中出生的男孩;當信徒們在祭奠他的死亡的時候,有誰曾注意過一個悲傷女人的眼淚。三天后,他復活了,接管了這充滿悲劇的人間;他不再是女人懷里的少年,而是所有人的救世主。也許他可以拯救世人,卻唯獨無法拯救這個女人。她想要的是那個喚她為母親的少年,而不是被頂禮膜拜的神?!斑@悲痛太深沉,我的心無法理解,承擔”,瑪麗亞看到釘在十字架上的兒子,她的心,連同她的靈魂都被埋葬了!作者更是以其深沉的思索,最大限度地拓展了詩歌的空間和情感的張力,表達出的是一份永恒的哀傷。
考點訓練
作為可能缺少對宗教的信仰與體驗的讀者,同樣能夠從此詩中獲得一份情感沖擊或情感體悟嗎?
附:參考答案
要點:圣母瑪利亞的哀悼具有人間的普遍意味,這份情感體驗具有普適性意義。因而讀者完全可以舍卻其中的宗教因素,結合自己的切身感受,使情感共鳴的產生、情感體驗的獲得成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