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丹棱雞公山石窟造像

內容摘要：雞公山石窟只有一個洞窟，保存完整，內容豐富，主要內容有會昌五年(845)題記；十六觀；騎獅文殊；騎象普賢；一佛五十菩薩等，是佛教圖像學研究的重要資料，本文將對該石窟進行較詳細的介紹。

關鍵詞：四川丹棱；雞公山石窟；造像

中圖分類號：K879.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08)03-0041-03

丹棱縣距離成都市90公里，為眉山市屬縣，境內石窟主要是著名的鄭山一劉嘴佛教石窟、龍鵠山道教石窟，其他石窟還有黑林頭石窟、石佛灣石窟、雞公山石窟等。黑林頭石窟(俗稱古佛洞、石佛寺)位于張場鎮仁興鄉李廟村4組，丹棱縣第二批文物保護單位之一，為清末民國建造，粗俗不堪。石佛灣石窟(俗稱萬年寺)位于張場鎮萬年村，丹棱縣第二批文物保護單位，未考察。

雞公山石窟只有一個洞窟，位于張場鎮西3公里金峽村5組安吉坪的山腰石包上，坐北向南，大約由于附近的雞公山(當地人稱雞公嶺)名氣較大而稱雞公山石窟，當地人稱(安吉坪的)“石娃娃”，1986年，樂山市政府公布為樂山市文物保護單位(現屬眉山市)。該石窟距離地面約1米，平頂，內龕進深1.3米，高、寬均2.1米，外龕寬2.8米，本窟及其造像未經后代改造、重繪。遠離村落，距地面較高，洞窟的內容基本完整地保留下來(圖版24)。主要內容有：會昌五年(845)題記，十六觀、騎獅文殊、騎象普賢、一佛五十菩薩等造像。

雞公山石窟保存完整，內容豐富，又有明確紀年，是佛教圖像學研究的重要資料。山高路遠，多數學者未能登臨，僅見只言片語的記載，如劉長久《四川道教佛教石窟藝術》一書附錄《四川石窟佛教造像題材內容一覽表》提及雞公山石窟觀經變，但未及一佛五十菩薩圖；《中國美術全集》之《四川雕刻》卷曾刊布圖片等。現將考察筆記整理如下。

一 會昌五年題記

下方龕沿東側保存石刻題記一方，歷千余年而無一字缺失，真是奇跡，文字如下：

敬造西方阿彌陀佛極樂／國土龕一所／普為四恩三有及法界眾／生同沾此福持誦者不可／思議所有信心助施錢米／多少末顯其名永為供養／會昌五年五月日功畢勾／當僧寶貴并母米章同造／羅忠等同勾當僧海亮道諷／功(工)匠宋添弟子施泰妝鐒(飾)宋辯

弟子王道心羅萬遷倪文貴

王寧

王元合 章養

王畢 章結

王游然 王浹

王究

王思 母阿章

王璨 王干 王署

里正徐彥 施元則

(空約一行，后人補刻，字體較大)

大中五

(空約一米，后人補刻)

大中五年

大中七年九月廿八日造

據題記，窟名為“西方阿彌陀佛極樂國土龕”，主持者(勾當)為“僧寶貴并母米章，同造羅忠等，同勾當僧海亮、道諷”，即僧人(寶貴、海亮、道諷)與俗人(寶貴母親、羅忠)共建。其他“助施錢米”者18人，多為王、章、羅三姓，從僧寶貴稱母為“米章”，則其俗姓或為米姓。此窟主要贊助人是王姓、章姓、羅姓，委托僧人主持(勾當)具體工作。既然羅忠是“同造”的身份，說明他也是窟主，助施名單中有羅萬遷，或與羅忠為同族，三家的關系尚不清楚。營建活動還得到“里正徐彥、施元則”的支持，所以也掛虛名。題記還有“功(工)匠宋添、弟子施泰。妝餅(飾)宋辯”等工匠的姓名，對我們考察當時的營建活動提供了有關資料(圖版25)。

題記說明，該窟于會昌五年(845)五月“功畢”，七月，唐武宗下令滅佛，或窟外建筑受到一定的破壞，大中元年(847)宣宗即位，佛教又得到恢復，大中五年、七年應是進行修葺的題記，刻得有些雜亂，字體大小不一，或臨時沒有找到石匠鐫字，隨意而刻。

總之，造像題記為我們提供了古代社團活動與佛教信仰的具體史料，十分珍貴。

二 圖像解讀

該窟的主題明確，當時稱“西方阿彌陀佛極樂國土”，現今一般稱觀無量壽佛經變(觀經變)。正中為阿彌陀佛，結跏趺坐，著通肩袈裟，雙手胸前結禪定印，蓮座下伸出蓮枝，枝莖上坐著五十菩薩。兩側各一大菩薩，結跏趺坐，又散布五十菩薩。三尊像下方有三層佛像，約60多尊，多數為禪定佛。三尊像的頂上各有一座寶樓閣，有虹橋相連，橋上有人活動其間，橋最上方各刻六尊禪定佛。東壁下方刻普賢騎象行進在彩云中，前面一馭奴，后面三菩薩合十相隨；西壁下方刻文殊菩薩行進在彩云中，前面有一馭奴，后面四菩薩合十相隨(圖版26)。中間刻一方塔、一經幢、一寶樓閣。上方刻小禪定佛像各二組，分別為五佛、七佛。龕外兩側各刻十六觀八組，龕下刻題記。

本窟的主要圖像內容解讀如下：

1 十方諸佛

本窟在上方刻出五佛、六佛、七佛各兩組，三尊像下方刻出60多尊佛像，當表示“十方諸佛遍滿虛空”。

2 十六觀

窟門外兩側刻出十六觀(左右各八觀)，每觀為一人(韋提希夫人)一景，由于畫面過于簡略和局部破壞，將十六觀與經文依次對應起來較困難。本窟沒有未生怨。我們知道，敦煌石窟中，絕大多數的觀經變都畫出未生怨，只有少數幾鋪觀經變沒有未生怨，我所知道的有宋代第7窟、晚唐第111窟、宋代第118窟、盛唐第120窟、中唐第201窟南壁、中唐第240窟等。而四川石窟也有大量的觀經變，但除大足北山第245窟等少數觀經變中有未生怨、十六觀外，多數觀經變不刻未生怨，，這是四川石窟的一個特點，應與石頭上不能雕出更多情節有關。北山第245窟也是窟門兩側各刻八觀，未生怨位于說法會的下方。

3 一佛五十菩薩

一佛五十菩薩圖與西方凈土信仰有一定的關聯。關于一佛五十菩薩圖的文獻資料有三條：一是道宣(596—667)《集神州三寶感通錄》；二是道宣《續高僧傳》卷12慧海傳；三是四川梓潼臥龍山貞觀八年(634)所刻碑文《阿彌陀佛并五十二菩薩傳》。碑文云：

阿彌陀佛五十菩薩像者，蓋西域之瑞像也。傳云彼國雞頭摩寺有五通菩薩至安樂世界，白阿彌陀佛言：“世尊，娑婆世界無世尊像，今愿得之，接彼供養。”佛言：“可。爾汝且前去，尋遣送口。”菩薩即還，適到娑婆，其像已至，有一佛五十菩薩備坐蓮花，于樹葉上圖寫，在菩薩前立，菩薩遂取供養，于是彼國始有此瑞像焉。

一佛五十菩薩圖在中國一度流行，河南龍門、重慶大足、甘肅敦煌等地現存30多鋪，主要流行于初唐至晚唐，時間跨度約300年。據文獻記載，一佛五十菩薩圖出現在北齊，而現存最早有紀年的造像出現在梓潼縣臥龍山石窟第3窟，道密建于貞觀八年(634)。此后，有紀年的造像還有：綿陽市碧水寺第5窟，建于貞觀十六年(642)；通江縣千佛崖第6窟，建于龍朔三年(663)；龍門萬佛洞，建于永隆元年(680)；敦煌莫高窟第332窟，建于圣歷元年(998)。大致年代可考的最晚一鋪是大足北山第245窟，約建于9世紀90年代。一佛五十菩薩圖在不同時期的表現形式有所不同。早期的一佛五十菩薩圖沒有穿插其他內容，以獨立的題材出現，只有五十菩薩；后期則與觀經變同時表現，并且“五十菩薩”的數量有時不等，或二三十尊或六七十尊，如資中北崖第55窟觀經變中有菩薩六十多尊。大足北山第245窟觀經變中剛好52尊，與雞公山這鋪相同，由此看來，粉本一旦流行，其形式還是具有相當穩定性的。

4 騎獅文殊、騎象普賢

文殊、普賢是大乘佛教中比較重要的菩薩，佛經并沒有同時記載他們，為何在造像中同時對稱出現，尚不清楚。這一對稱出現的圖像最早可追溯到美國芝加哥美術研究所藏西魏大統十七年(551)造像，到唐代則廣泛流行。敦煌壁畫中，初唐開始流行，有的在經變畫中，有的則獨立畫出。前者如貞觀年間建造的第220窟(翟家窟)北壁藥師經變，初唐第33l窟、盛唐第23窟法華經變；后者如第220、331窟西壁龕外兩側，初唐第332窟中心柱東向面上方等。中唐起則流行獨立畫出這一題材，經變畫中出現較少。四川石窟中，騎獅文殊、騎象普賢作為一對造像題材廣泛流行于說法圖、經變中，而觀經變中出現較多，如夾江縣牛仙寺第ll窟(建于咸通十五年)(874)、資中北崖第55窟(咸通年間)、大足北山第245窟(唐昭宗時期)等。敦煌觀經變中極少，我僅知中唐第n7窟觀經變中有一組。

總之，該窟在藝術上代表了同時代的水平，在佛教圖像學上體現了當時流行的題材。該窟出現許多非《觀經》的內容，如經幢、佛塔、騎獅文殊、騎象普賢、一佛五十菩薩等，這種吸納各種流行題材的做法在四川石窟中是普遍存在的，大約受到類似粉本的影響，體現了佛教圖像的世俗化傾向，值得進一步關注。

(責任編輯 包菁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