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胡林翼吏治思想的理學特色

摘要：胡林翼是晚清理學經世派的領軍人物，也是杰出的地主階級政治家。近年來學界多從政治學的視野來研究胡林翼的吏治思想。但均沒有涉及胡林翼吏治思想的理學內涵，本文從理學的新穎視角。對胡林翼的吏治思想作了重新的梳理。

關鍵詞：胡林翼；理學；吏治

中圖分類號：B2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7387(2008)04-0046-04

胡林翼是湘軍創始人之一，也是晚清杰出的封疆大吏。胡林翼秉承程朱理學的“踐履”精神，由內圣而外王，把理學的心術觀與湖湘文化經世致用內涵揉合在一起，運籌政務，成為近代著名的地主階級政治家。在長達近二十年的仕宦生涯中，他逐步形成了“居窮理之功，為除暴安良之用”的理學吏治觀。其吏治思想蘊含著濃郁的理學特色，下面從選吏、治吏與治吏三個方面試析之。

一

吏治與王朝盛衰休戚相關，吏治清明則國強民富：吏治窳劣則百弊叢生，內亂頻仍，最后覆滅。中國的王朝就是隨著吏治的輪換而周而復始。

胡林翼在多年的仕宦生涯中，他對清王朝官吏因循守舊，茍且偷安、貪污腐化，貪鄙腐化的衰微景象莫不了然在胸。嚴酷的現實促使他思考，“國家之敗，皆由官邪。”若不整頓吏治。“民生無依，即日殺十賊，無補大局。”閉胡林翼由此認識到，吏治優劣是清王朝能否長治久安的關鍵之所在。只要選拔清官良吏理政，那么由官吏貪鄙所造成的民變或許不會發生，或許可以消滅于萌芽階段。在此，他雖無限放大了清官良吏的作用，但他重視選拔官吏的思想也由此司見。

胡林翼以儒學正宗自榜。刻苦磨礪品行操守。其選取官吏也首以理學“氣節操守”相求。他說：“孔子之教，各舉所知；周公之訓，人無求備。大抵圣賢不可必得，必以志氣節操為主。……有氣節，則本根已植，長短高下，均無不宜。”“古今人才之要，必以氣骨為根本。”胡林翼在品褒人物時也總以氣節相標榜，如贊譽羅忠枯時說：“以尊大人之誠心正氣，必有徐起而應之者”。他在禮聘隱士童子木出山相輔佐時說：“公抱負奇氣，存遠大志”。胡林翼繼承和發揚了程朱理學的“心性”理論，且把它作為人才選拔的依據，這是胡林翼吏治選才觀的理學特色之所在。

“心性論”是理學的重要命題，朱熹是其中的集大成者。朱熹完整地論述了人性與天理的關系，他認為，天理只有與天地之性、氣質之性結合起來，才能表現自己。在理氣運行、化生萬物的過程中，就會因為所得的元氣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性質。他說：“性只個理，然無那天氣地質，則此理沒安頓。但得氣之清明，則不蔽錮此理，順發出來。蔽錮少者，發出來的是天理勝。蔽錮多者，則私欲勝。”根據理學這種說法，由于氣質有清濁厚薄之分，故而個體所稟賦的天理也有差異，從而在人性氣質上反映出來，形成了所謂的“氣質之性”。胡林翼秉承程朱理學之遺緒，進一步把它應用于吏才的選拔，認為人的善惡賢愚是由個體所稟賦天理的差異造成的，人由于所稟天理不同，人性是有差異的。他認為有“氣行節操”之人稟受天理真髓，才可“以浩氣舉事，安戢此邦”。因此，考察人所稟賦天理的氣節操守，可以辨善惡賢愚。鑒于此。胡林翼特別重視遴選官吏的志行節操。

胡林翼所處正是晚清寡廉鮮恥的時代，“人心之浮偽怯懦”也是空前未有。胡林翼對此憂心忡忡，“不知世變風移，近來人心日趨于偽，優容實以釀患”。整個士大夫階層孜孜以求地追名逐利，麻木不仁，社會充斥著腐敗、貪污、卑劣、無恥，理學所追求的禮義廉恥喪失殆盡。胡林翼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糜爛的社會景象。他認為若社會風氣不移，志節墮落的必然結局就是士民“習見官無恥，遂自忘其恥：習見官之不廉，遂自忘其廉”。這樣的社會將會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胡林翼希望通過選拔有氣行節操士人的模范作用，能夠“扶禮教于不衰，維廉恥于既敝者”，從而“文教昌明。士氣蒸蒸日上，風俗所由純也”。

其次，胡林翼注重以“樸質好義”的理學標準選拔吏才。二程說：“仁、義、禮、智、信五者，性也。”天理賦予人性之中，因此，作為天理主要內涵的封建綱常倫理，就成為人性的基本內容。胡林翼以傳統倫理“樸質好義”的準繩招募各級官吏。他說：“選樸誠勇敢、知恥尚義之士，以資助剿”。胡林翼選吏不重門弟、出身，只重品德操行與實際才干，且對鄉野樸質之人青睞有加，而對市巷油嘴巧滑之徒嗤之以鼻，避而不用。胡林翼選吏重樸實士民的原因在于：

首先，士民吃苦耐勞、勇于任事。胡林翼說：“大抵用人之法，總須用苦人。心思才力，多出于磨煉，故遇事能知其艱苦曲折，亦能耐事。膏粱紈绔，皆下材也。”他認為艱苦的環境能磨煉人的意志與才干。山鄉之人“有耐苦而力學者，則肌膚實而心地堅樸”，與近城市儈“輕桃便利者”有天壤之別。據《論語衍義》載，胡林翼說：“凡務鮮衣美食之人，都不可與共事，心既務外才便不真。予邇年用人不學三國曹瞞僅取敝車贏馬。亦不效吳公蕭老專事文物衣冠，期實用也。士有實用而后為真才，雖遺大艱，不難矣。戊午八年冬。大營移駐英山，逼近賊壘。千里運糧，既恐被其所掠，三軍奪氣，或愿徙而之他。有薦奇士者，予倒展迎之，至則見儀表不俗，周身所服，光采動人。延之飲，山珍海味，錯若無足下著者。予曰：隱!是恥惡衣惡食之士也。不足與議道。安足與議兵?”胡林翼對這個不能“存天理滅人欲”的“奇士”不予錄用，原因在于他認為“智勇困于所溺，仕宦怠于己成”。

其二，樸質好義的下層士民易于灌輸理學教條，且易以忠義相激勵。胡林翼曰：“小民勤苦，得微利而感激出于至誠；武棄文吏，身列仕途，恩極則濫，即自以為應得之物，而士民之稍異庸流者，望頂戴官職如登天，駕馭而用之，破格以優之，其力自倍”。“饑則為人用，飽則不為人用，夫中人之性，亦若是焉而己矣”“然兵將之滑者十之九，士民之樸者十之六。其心術見識，不堪設想，不如士民之真性未漓，可激以忠義。”

二

胡林翼把宋明理學的學術觀與湖湘文化經世致用的內涵融和在一起，明確提出“治亂安危之數，天也，而本于人心”㈣，這是其吏治思想教育的核心。胡林翼一生醉心于“正心誠意”的理學修為，竭力彰賢表孝，無不深刻地體現了這一準則。胡大翼自幼深受湖湘文化的熏陶，其吏治觀必然打上了湖湘文化的烙印。湖湘學派從肇始起就調和“理本論”與“心本論”的分歧，主張從天道與人道的統一建立宇宙本體論，這是湖湘文化的重要特點。胡林翼吏治觀也體現了這樣的特色，他往往既講天道，又講人道，天道最終落實于人道與人心。吏治最終取決于官吏的“窮理盡性”的理學修為，所以胡林翼特別強調官吏的理學教化。

胡林翼作為理學家，他要求各級官吏將“正心誠意”作為修身體道的一個步驟，最終成就高尚的人格，達到崇高的理想境界。但作為經世派的領軍人物，胡林翼在實踐中突破了理學心術觀的拘囿。他認為在天翻地覆的大動亂時代。僅靠官吏的躬行踐履的內圣修為之道，仍無裨益現實政治的改良。所以，胡林翼把“窮理格物”吏治教育拓展為至彰賢孝的倫理實踐。

首先，胡林翼還十分注意提高各級官吏的理學素養，要求手下各級將佐屬吏“講明義理，以為教戰之方”。在理學中，“天理是作為主宰天地萬物的形而上學的存在，而天理本質上包括自然、社會的各種法則和規范，故而對天理的體認必然包括各種知識的學習。”剛胡林翼常與當時的理學名家會講《論語》等儒家經典，兢兢于“進德修業”的理學修為，且他對理學中“天理、人欲”“理、道”“仁、義”等倫理范疇多結合時事加以發揮。他說：“崇高莫大于富貴，貧且賤則縫焉，不能以終日。君子猶是人情，然道不當得而詭遇以求固斷乎，不處道當得而不得而食貧居賤是得之，不以其也，又斷乎不去，凡以為仁也”，又說：“人不能不死，而道不可不聞，不聞道則死亦徒死，未見其可也。王陽明當寧藩，構亂死生呼吸而格致益精，率能脫離禍患，然則惟聞道可以不死，不知士君子期聞道而己，死不死非所計也，蓋道者人之所以為人，一或有虧，則七尺之軀皆為空虛。”胡林翼大肆鼓吹“朝聞道夕死可也”，“存天理、滅人欲”等理學信條，甚至把道抬到至高無上的境界。要求屬下成為“存天理、滅人欲”的氣行節操之士。據《論語衍義》載，他與姚紹崇討論《論語》中“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己。’”，一節時發揮說，“人心淤邪，緣學術不趨于正，孔子時，正學昌明，三千七十羽翼衛吾道，而異端己之萌。”“蓋以吾儒之教為利祿功名所羈縛，故跳身而出以求其所為清凈者，于是正學日失其真，異端者日眾，且變本加厲，游手游食，語怪語神，誘惑愚民大為奸利，往往斬木揭竿而起，……亂民大率皆異端也”。胡林翼認為學術不正，故萬邪叢生，人欲橫流，異端趁機而起，天下于是大亂。所以他明確主張：“學者，學為忠孝也。”胡林翼更以維護名教忠孝觀念為己任。第二次鴉片戰爭期間，英法攻陷京師，咸豐帝倉猝出逃，胡林翼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南方督師，他聞命悲憤填膺地宣誓：“勤王是諸侯之職，臣子之義，愿盡吾力之所能，行吾心之所安而己。明知南人北伐，遷地不能為良，而君父之仇，情深急難，成敗利鈍，固非所計也。”

此外，胡林翼還以禮來規范各級官吏。在研討《論語》時胡林翼極力抨擊季桓子借禮行為，他說：“天下所以維持者，名分而己，季氏旅于泰山，名分安在?”明確提出要以名教綱常為學習的首要任務，以防微杜漸，防止類似季桓子以下犯上的借禮行徑發生。其次，胡林翼大力嘉獎所謂的“氣節之士”，大肆宣揚封建倫理綱常，并在這種帶有宗教意味的倫理實踐中讓各級官吏體驗禮義廉恥等理學觀念的神圣至上，驅使他們為維護名教而對抗太平天國。在貴州安順任知府時，胡林翼“采訪節孝八百人，匯案請旌，安順二百年，有司詳報節孝，自公始也。”在在湖北任上，“胡林翼前后十七次上疏奏請旌表所謂的‘殉難官紳士庶婦女等’，共計不下四五萬人，為各省所罕見”，并由清廷下詔嘉獎建“昭忠祠”以“慰忠魂而彰節跡”。此外。胡林翼還在湖北各地設立設“節義局”，方宗誠評說：“粵賊之興，奏設節義局。委官紳采訪者，亦自胡文忠公在湖北始，其后各省以為例。”胡林翼如此大張旗鼓地“旌忠彰義”，是為了“表彰忠孝之中，隱示維持名教之道，使正氣獲伸于天壤，……以此勵大節而慰忠魂”。這種彰節表孝的做法實際上是把在與農民軍對抗中喪命的士紳階層抬上神圣的祭壇，這是胡林翼理學思想教育方式的實際運用。

三

胡林翼崇尚仁政，把“仁愛”視為經邦治國，守土治民的基本準則。“仁”是儒家思想的核心之一，在理學地位中也有著重要的地位，朱熹說：“性者人之所受乎天者，其則不過仁義禮智之理而已。”胡林翼身為理學健將，尊崇理學，治理政務恪守“仁禮”教義，并要求各級官吏以“仁愛”之心待軍愛民。強調“仁者，天理之公；惡者，人欲之私矣”把“仁”尊崇至高無上的境地。又說：“所稟四端，均有仁人之心，君子之度。……擇正人，不擾民。事事挾一至誠惻怛之心，以與民相見。便是實心愛養之道。”要求各級官吏佐稟承“仁愛”之心，擁軍愛民。他還發揮說：“仁道至大而主于愛人，施務其博濟而能眾子貢之意，尚恐于仁無當，自夫子言之事物，其遠也；心性，其近也。仁者，天地之至理，吾心之理也。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與也。所恃者，此心之流通而矣。已欲立欲達舉念皆周，而何疲庭載殘疾獨鰓之稍容隔膜乎?”在此胡林翼進一步發揮了孔丘仁愛學說。“民，吾同胞；物，吾與也。”民眾都是我的同胞，萬物都是我的同伴，因而應該仁民愛物。在此，他強調不僅愛人，而且愛物，這就大大擴展了仁的含義。同時他也承認，對不同的人，仁愛的表現是不一樣的。但是他擴充了仁愛的對象，重視對病殘和無依無靠的弱勢群體的撫恤，要求待如兄弟，“凡天下疲癃殘疾煢獨鰥之稍容隔膜乎”。顯而易見，胡林翼繼承了宋明理學仁愛思想的真髓，但他作為理學經世派的杰出領袖，不僅僅是理論的闡述，更重要的是吏政的實踐。

胡林翼“仁政”吏治思想帶有濃郁的民本主義色彩。胡林翼充分認識到要維護清王朝的長治久安，推行仁政、獲取民心是不容忽視的問題。而要獲取民心。防止百姓以下犯上，則首先要滿足其最基本的生存需要。他說：“夫以官養民，不如使民自養。為盜而死，忍饑而死，等死耳。犯法可以賒死，忍饑則將立死，可慮者一。”胡林翼不是簡單地以“存夫理、滅人欲”的理學教條抹殺百姓的基本生存權利，而是務實地恢復了傳統儒家的民本主義思想。把“存天理、滅人欲”的理學價值觀與主張教民、養民的仁政民本主義思想統一起來。胡林翼推行以仁為本的教養之道，采取了以下安輯良民的措施：(一)重視百姓生計，主張發展生產，滿足人們基本生存需要。在貴州黎平任知府時，他見膏腆之地荒蕪，深為可惜，于是，為農民立定章程，規定所有種子，均令田主購賣，發給佃戶，而種植作物品種則隨地之所宜，不拘一格。候成熟后，準田主分十分之三，不得多取。從而達到“種子有余，接年而種，家有蓋藏，人無饑謹”舊、富民養民的目的。(二)綏輯災黎，蠲免賦稅。在災荒之年，胡林翼還多次上疏，積極為民請命，要求蠲免賦稅。如胡林翼在咸豐八年五月上疏請求“武昌、漢陽、黃州應征湖課、房課、商稅、船牙當稅……一律全行豁免，以廣皇仁而蘇民困。”并嚴申：“如查有不肖官役私征侵蝕，即由臣等嚴參究辦”。胡林翼力請清廷蠲免賦稅的原因又有以下幾個方面：首先，這些地區均系太平軍占據之地，由于戰爭頻繁使“農業人等蕩析離居，不逞耕作。偏僻處所賊蹤未至，略有播種”。其二，這些地區遭受天災，“人夏以后雨澤稀少，膜干黃萎，有種無收”，由于以上天災地禍，致使“民間傾覆流離，家業罄盡，強悍流為盜寇，善良覓食四方。小民任土作貢，田地荒蕪，賦無所出”。其三，武昌、黃州所屬士民深明大義，或捐輸助餉，或越境剿賊，義憤所激，出于至誠。“黃武所屬紳民，當廢時失業之余，猶復毀家纖難，敵愾同仇。”洲基于此，胡林翼要求各級官吏“綏輯災黎，培養元氣，損上益下”。當年十二月又上疏說：“小民當旱魅為虐之后，秋收失望，本己困苦顛連，茲復兵焚，驚惶難安，農業失所。貧民悍者藉口被災，勾結為匪，懦者轉移遷避，覓食四方。體察情形，糧賦勢難征收”，極力反對稅收之外另加畝費，“兵炙之余，元氣未復，休養生息，猶慮中傷，況其征收以取決也”，認為“現當綏輯災黎之際，必須以安貧為保富之策”，其目的就是“總期實惠及民，以仰副圣主癰癢在抱，垂念民虞之至意”(三)嚴飭軍紀、注意軍不擾民。胡林翼說：“惟軍行之處，必須秋毫無犯固結民心”，為此，他嚴飭軍紀，“行軍之際，如查有騷擾百姓，立即按以軍法”。胡林翼麾下大將鮑超能征善戰，但治軍紀律不嚴，胡氏為此多次告誡他說：“養兵所以衛民，兵不愛民，民何樂有兵。糧餉軍火營中要需也，然可以體恤民情，節省民力之處，務須極意謀之，乃不負殺賊安民之志。”經胡林翼的軍紀整頓與理學思想灌輸，當時胡氏所統轄的楚軍(湘軍的一支)也差強人意，據時人記載，“至攝口，居人言，官兵不擾民。曾軍同僧軍同橫，惟胡軍差緝”。可見，胡林翼的切責與灌輸，還是起到一定的效果的。

在階級矛盾熾熱化的動亂時代，胡林翼積極上疏請求減免賦稅，賑濟災民；嚴飭軍紀，力防擾民，固然更多是站在統治階級的立場出發。安輯黎民，緩和階級矛盾是其實施仁政的主要動機。但我們也由此看出胡林翼并不是一位空談性理的理學家，雖然他服膺“口服之欲可去，國家之典不可去”的理學信條，但是他并沒有以此抹殺百姓的基本生存權利，僅僅只是反對過份地縱欲、濫欲。反之，他積極為民請命，肯定人基本生活需求的正當性，這體現了湖湘文化務實致用的精神。但是我們也不能否認胡林翼仁政思想企圖用倫理價值范疇來規范人的行為，從思想意識里扼殺人的斗爭意識，以此求取清王朝的長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