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張栻德治思想

摘要：理學家張栻是南宋時期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他在繼承發展儒家德治思想的基礎上，進一步揭示了政治和道德的密切關系，提出德主刑輔。勤政愛民的治國方略。主張通過踐履躬行、居敬主一的道德修養方法。達到內圣外王的境界。這些思想對于我們今天以德治田、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內圣外王；德主刑輔；勤政肅吏

張栻。字敬夫，號南軒，漢州綿竹(今四川綿竹)人。是南宋時期著名思想家、教育家，湖湘學派的代表人物，被陳亮譽為“一代學者宗師”。他一生以圣賢自期，奮濟時艱。以“匡扶社稷”為己任，他為官勤政愛民，始終以“養民”為職志。政績頗著。南宋最高統治者宋寧宗為其忠君愛民事跡所感動，追謚張栻日“宣”，后世尊稱張宣公。他繼承發展了儒家的德治思想。揭示了政治和道德的密切關系，提出了德主刑輔，勤政愛民的治國方略，主張通過踐履躬行、居敬主一的道德修養方法，達到內圣外王的境界。以下就他的德治思想作一探索。

一、內圣外王，修德立政

“內圣外王”一詞最早出現在《莊子·天下篇》，曰：“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道)”，“天下大亂，賢而不明，道德不……，是故內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發。”此即“內圣外王之道。”是中國哲學的基本精神。也是儒家的核心思想和基本精神。“內圣”是一種人格理想，“外王一則是一種政治理想，主要指一個人在精神修煉、道德修養方面獲得最高成就后就有資格為“王”。“圣王”原義是早期儒家為后王塑造的一個榜樣，以先王示范，凡受命稱王者首先一定要成為“圣人”。張栻提出“法先王”就是這樣的意圖。他的內圣之學就是把圣人先王當作明鏡對照當時皇帝。他認為南宋王朝山河破碎、朝綱不振，其原因是皇上內圣不立，不具圣德。他說：“言治者汩于五霸功利之習。求道者淪于異端空虛之說，而于先王發政施仁之實。圣人天理人欲之教。莫克推導而講明之……孔孟之書僅傳。而學者莫得門而人。”明當世須求圣人之學，奉勸孝宗以“胸中之誠有感，格天下之心而與之無間也”，強調君王必須培養自己的內圣品德，只有在內圣的基礎之上。才能夠安邦治國，達到外王的目的。具體而言張栻修養內圣品德主要有兩點：

1、踐履躬行。張栻特別強調“力行”的道德踐履，把倫理道德觀念付諸實踐。他師承胡宏“務實”的修養方法，當有人求教什么是“務實”時，他答道：“于踐履中求之。”還說：“大低今日人才之病，其號為安靜者，則一切不為；而其欲為者。則又先懷利心。往往貽害。要是儒者之政，——爭實，為所當為，以護養邦本為先耳，此則可貴也。”張栻認為踐行“務實”是道德修養中最重要的部分，是儒者之政。在這里他批評了被動為之“先懷利心”的態度貽害無窮。他認為：“秦漢以來，學者失其傳，雖或有志于力行。而其知不明，莫適所依以背于中庸。”因此他重視踐履，提出“學貴力行”。張栻的“踐履”理論是其倫理思想的中心。他認為要達到內圣的境界，就要通過具體實踐找到實現內圣的“理”。“理”是宋代理學的重要范疇。張載說：“天之理也，亦可謂道一，理是自然和倫常的原則”。張栻認為人必須進行修養內省的工夫。使自己的思想、言論、行動符合“理”的要求。在對理與仁的實踐中實現其道德理想。“仁”也是儒家倫理的核心范疇，是一種道德規范，“克己復禮為仁”，“仁”就是一種主觀修養，一種主動完善自我，提高自我的精神。君主修養的境界是“內圣外王”。只有“圣人”才可以實行“仁政”，他說：“若如今人之不踐履，直是未嘗真知耳；使其真知。”還說：“圣門實學貴于履踐，隱微之際無非直實。蓋所謂存乎德行者也。”可見。以踐履躬行修養自身是治理社會的前提。必須治理好自己的內心才談得上治理好國家。君王之道與圣人之道是相通的。所以君主首先應該成為圣人。只有圣人才能建立德治、仁政。

2、居敬主一。在道德修養中。“敬”是道德修養的工夫。“居敬”的本質含義是“存心”、“盡心”。“敬是主一”。張栻特別提出了為朱熹所極為稱道的“主一”修養方法。“敬”是內心省察的道德修養，要排除外界的紛擾，保持內省的專一。這就是“主一”。“一”在中國哲學史上是含蘊很深的概念，漢儒董仲舒說：“止于一中者謂之忠。持二中者謂其患。患人之中不一者，不一者故患之所由生也，是故君子而貴一。”他甚至把“主一”提到了天道的高度，即所謂“一而不二者。天之行也。”張栻的“主一”思想與前人的思想既有區別又有聯系。他與宋代諸儒一樣。認為“主一”就是立志，特別強調修養內省的工夫，但這些工夫應該通過“立志”來表現。要做到“主一”歸根到底要在道德修養中“持志”。在儒家思想中。“志”雖然沒有成為一個重要的范疇。但它卻與得到倫理完美境界的意志有密切關系。孔子把“志”作為修養之道的基礎。他認為人根據道德目標應該建立自己的意志，他說：“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志”和“立”在孔子思想中是倫理之道的前提。它們同時包含倫理的根本基礎和最高目標。張栻早期作品《主一箴》專門論述“主一”修養工夫，《南軒集》中論述亦甚多。張栻把“主一”又稱之為“敬”。“敬者所以持是心而勿失也，故曰主一之謂敬”。“居敬”屬于涵養力，意指一種內心專一的道德心理狀態。他說：“修己之道。不越乎敬而已”；“夫主一之謂敬，居敬則專而不雜，序而不亂，常而不迫，其所行自簡也。”“主一無適敬之方也，無適則一矣，主一則敬矣，存之之道曷”。只有以居敬為條件，保持精神專一，才能達到修養內省之目的。以“敬”為可以行之終身的修養方法。這說明張栻對“居敬”修養工夫的重視。“主一而定”，心主一事一物，道德修養工夫的旨歸最終落在涵養本心即內圣上。

二、德本刑輔，先教后刑

在儒家傳統倫理思想上。刑法發展的空間是極其有限的。大多數儒者對于刑法持全盤否定的立場。反對以刑法治理國家，孔子說過：“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孔子在這里把“刑法”與“德”、“禮”作比較。認為刑法不能純化社會風氣，只能使民眾千方百計地逃脫處罰卻并無知恥之心，因此，要用“德”與“禮”來教化和引導人們向善。以德為主是順天應時。同時也是內圣外王的一個重要表現。張栻繼承儒家重德輕刑的傳統思想。主張德主刑輔、先教后刑，在政刑德禮的思考中建立了自己的德刑觀。他把刑法與道德教化融合在一起，二者可以互相補充，互為所用。刑懲惡揚善，德明心至善，均為安邦治國的重要措施。

張栻曾在廣西地區任職，在進行社會治理過程中，他深感統治者過重的壓迫和剝削。人民生活饑寒交迫是造成社會不穩定的主要原因。所以他提出輕徭薄賦，減輕人民負擔。張栻認為刑法不是最好的方法，因為刑罰只能解決社會表面現象的一些問題。卻無法從本質上革除社會的痼疾。他強調在倫理道德教化的前提下使用刑法。認為“政、刑”為治理國家的具體形式。德禮才是治理國家的根本。他說：“德、禮者，治之本；政、刑非不用也。然德立而禮行，所謂政、行者，蓋亦在德、禮之中矣。”德禮為本。刑罰為輔，在德治、教化的基礎上，根據具體情況有必要則使用刑罰。“如是猶有不率焉，而后刑罰加之。”張栻認為德與禮緊密相關，并依靠禮教實現德政德治，而“刑”則很難做到這點。他認為刑法具有教育功能。可以幫助人們摒棄自身的愚昧并理解道德的作用。所以刑法不是目的，只是手段，它可以使人明白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這樣就可以杜絕犯罪意圖。他說：“明刑法以示之。本欲使之知所趨避。是乃生之之道也。而民有不幸而陷于刑法。則不得已而致辟焉，……若后世嚴刑厲法者固不足道。”如若奸蒙得志，目無法紀，肆意侵削，貪臟枉法，致使天下騷然。直接影響封建統治秩序，“以理論之，則必待教不改。然后誅之”。充分體現了其德主刑輔，重人倫，實現德政教化，達到道德至善的效應。

張栻肯定刑罰在社會治理中的輔助作用。但他希望社會最好能做到無訟、無刑。他說：“圣人之意……以無訟為貴也。夫人之所以至于爭訟者，必有所由而然，于其本而正之，則訟可亡也。故教之以孝愛，而悖慢之訟亡矣；教之以理遜。而傾奪之訟亡矣。”無訟、無刑的主張體現了儒家重德輕刑的傳統和輕視法治的思想，“蓋古者刑罰之設。教化未嘗不存乎其中。圣人之心固期于天下無刑也。”他的這些思想雖帶有一定的空想色彩。在當時乃至現在都難以實現，但他構想了一個沒有刑法，人人豐衣足食，和睦相處的德治社會，是具有一定積極意義的。

三、勤政愛民，整肅吏治

民本思想是我國傳統的政治倫理思想。早在《尚書》里，就有“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的記載。西周時代，周公提出：“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天命這個最高權成與民相聯系。孔子提出“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的主張。孟子發展了孔子的重民思想，提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張栻繼承了傳統儒家政治倫理思想，認為一個國家的發展和興盛取決于對人民的重視。看到了人民的生活狀況以及人民與國家治理之間的相互影響。他說：“天生民以立君”網，把人民和君主的關系視作一個依附的關系。認為君主的地位建立在人民的基礎之上。“夫得失所系在于民也。使民畏之者驕亢自居。民雖迫于勢與威而憚之。然其心日離民。心離之是天命去之也。嗚呼!可不畏哉。”這里。張栻特別強調人民的重要作用，“得失所系在于民也”，指出一個國家的政治制度的成功或失敗依靠人民之“心”，所以他勸告君主要關心和保護人民，他甚至認為如果君主離開了人民。也就離開了天命。

張栻在地方任上始終以“養民”為職志。他繼承了孟子的思想，主張養民以恒產，民有恒產才有恒心，此是王者為政之道，“王者之政，大要使民有恒產而已。”并提出貫徹此主張的兩點具體內容：(1)制民以居。“各以五畝，教之樹蓄，以養其老，而五十者得以衣帛，七十者得以食肉”。(2)制民之田。“一夫授之百畝，不奪其時，而數口之家可以無饑。衣帛、食肉，必日五十七十者。”張栻的這些主張在不同程度上滿足了農民對土地的要求。使他們能安居樂業。維護了社會的穩定。也反映了民為邦本的思想。他提出“養民之道”，“養民”和“教民”為“善政”的產物。統治者應該“養民”、“保民”。這是政治治理的關鍵所在，是君主為政的主要任務。“先王之于民，所以養之、教之者無所不用其極。故民心親附其上，服習而不違如是”張栻認為，養育和教化人民是政治上“得民心”的基礎，他提出“護養為邦本”、“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使之安于田里”等措施。這些主張不僅在當時具有積極的意義，時至今日也不失為促進社會穩定和諧的明智之見。

更可貴的是。張栻的德治主張不僅僅停留在思想理論層面。而且貫徹于現實政治之中。在他任職期間。體察民情，關心民生，整頓吏治，嚴懲貪官。淳熙五年，張栻改知江陵府(湖北江陵縣)。荊湖北路(湖北)社會很不安寧，在州郡官府的縱容和相互勾結下，盜賊四起，殘害人民，四境不安。張栻到任時，首先整頓該地方的吏治。《宋史》記載一日之內就被革除貪官污吏十四人之多。又怒劾信陽守帥劉大辯仗勢作惡，欺上壓下的罪惡行徑。由于張栻對欺侮百姓的匪盜嚴加緝捕，在境內伸張正義。湖北一路得以肅清。在嚴州任職期間，遍訪嚴州民間疾苦，針對嚴州丁鹽錢絹的沉重負擔，據實與朝廷力爭，從而為百姓偷稅減半。得到了人民的擁護。

張栻從維護封建統治秩序的角度出發。提倡用三綱五常、仁義禮智等倫理道德規范來約束人們的行為。其揭示了社會秩序的維系，必須建立在道德規范的基礎上，充分認識到倫理道德在社會政治生活中的作用。拋開其思想中存在的糟粕，張栻德治思想現在仍具有不可忽略的現實意義，對當前的道德文明建設，和諧社會營造具有積極的借鑒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