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民間原始宗教的文化意義

摘要：湘南民間一直保留著民族生活中原始遺風和古老習俗。這些現象實際上是中國古代社會流行過的以自然崇拜和鬼神崇拜為形式的原始宗教。今天我們可以從湘南人民生活中發現這兩者之間的文化意義。并考察出原始宗教及其信仰對，湘南人民傳統生活文化的影響。

關鍵詞：湘南人民；原始宗教；自然崇拜；宗教崇拜

原始宗教作為具有普遍意義的民間信仰文化現象，具有鮮明的地域性和頑強的承襲性。其生成和流行與一定地域的地理環境分不開。由于在湘南的地理位置及其地貌特征。特別是邊遠山區和少數民族地區，高山峻峙，灘河險陰。在歷史上交通一直都比較閉塞，經濟和文化也較為落后。不少長期被禁錮在邊遠的山區的居民一直保留著民眾生活中原始遺風和古老習俗。再加上長期以來不少地方統治者傳統性的迷信，使得原始的宗教信仰和巫術在民間長期的流傳。時至今日，雖然文化科技傳播的速度加快。城鎮中原始宗教信仰和巫術之風已經減淡。但其觀念在不少鄉村仍然較為濃厚，從人居生活及一些現存的古民居建筑中依然可以得以發現和考證。由于觀念的歷史存在著失憶的宿命。在一些傳統習俗已經模糊的情況下，我們需要借助相關的原始宗教觀念、信仰的民間文本以及口頭敘事去更完整地呈現湘南傳統人居的本來面貌。

中國古代社會流行過以自然崇拜和神鬼崇拜為形式的原始宗教。自然崇拜包括對天上、地下各種自然對象的神化和崇拜。在古代社會，由于人們對于大自然的依賴感和神秘感，認為自然現象和自然力存在一種神秘力量在支配。就把它們奉為神靈，并且加以祭拜和祈禱。中國古代自然崇拜的對象極為廣泛，包括日月星辰、風雨雷電、河海山川、水火以及動植物類、男女生殖器等，主要都是與人類生產和生活直接相關的自然物和自然力。不久又出現將自然物人格化和社會化的復雜現象，人們由自然崇拜的人格化發展到相信神和天命。鬼魂崇拜首先來自于對祖先的崇拜，古時的人死后，其后人認為還有靈魂存在，并且認為祖先的靈魂能夠行使神的職能和后代交流，所以子孫便以陪葬、祭祀等方式安慰先靈，祈求祖先保護自己。除了對自己的祖先崇拜之外，古人還對原始部落、部落聯盟和氏族共同體內的領袖、英雄、圣賢等，進行祭祀和崇拜。人們相信地上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及結果，都是神鬼意志的體現。并且相信通過虔誠的方式祭拜和取悅神靈。就能影響神鬼的意志，從而對自己產生神秘的保佑作用。這樣。通過對食物、繁殖、祖先、死亡、自然萬物、以及社會群體的神秘觀念和祈求敬拜。原始的宗教文化和形式就產生了，并且形成中國上古社會的普遍信仰。

一、體現在湘南民間中以自然崇拜為形式的原始宗教及其信仰

人類最初宗教形態以自然崇拜為其基本特征。即把日、月、山、河、風、雪、雷、雨等自然物和自然力本身視為與人一樣具有生命、意志和巨大威力的神圣存在。因而對其產生敬畏和依賴之感，視其為信仰對象而加以敬拜或祈求，由此構成人類最早的宗教崇拜形式。雖然在古人心中用天、日月星辰、時令、季節神等。昭示著宇宙運行的規律，也盡可能的用理性態度對它們背后蘊涵的規律進行觀察和探索，但有許多對它們的崇拜和祭祀依然沒有離開原始宗教的粗泛和無邏輯性，成為以自然崇拜為形式的原始信仰。中國古代自然崇拜的對象極為廣泛。包括日月星辰、風雨雷電、河海山川、水火以及動植物類、男女生殖器等等，主要都是與人類生產和生活直接相關的自然物和自然力。萬物有靈就是在自然崇拜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

中國民間文化古來就以“人與自然和諧共存”的觀念而獨樹一幟。湘南系指南嶺以北、衡山以南的湖南南部地區，境內山巒起伏，具有典型的山地地貌特征。山川的集會是遠古的宗教祭禮。人們認為山川河流給他們帶來了眾多的子嗣，也為他們施展驅病的魔力。正如《札記·祭法》所說：“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為風雨，見鬼怪，皆日神”。山水之神首先源于人們對山川河流等自然力的崇拜。凡大山區，文化都不容易新生，不易流散。古老的文化最容易在山區得以保存。“山大多怪”，湘南有不少林密的大山，奇石怪壁，霧幛彌漫，生物種類較多，經常會出現奇怪的現象，如“石頭唱歌”、“枯樹開花”、“碩大的老龜和蛙”等等。每每人們不能得以解釋時，便開始遐想和大膽的假設，并寄予其中美好的愿望和理想。漸漸的成為了人們去滿足某種寄托的信仰，同時也孕育出了不少美麗的傳說，將這種最為原始的信仰不斷的傳承下來。距離永州江永縣24公里處，有一個遠近聞名的“千年古村”——上甘棠。當地獨特的地貌醞釀出許多離奇的傳說。為小小的村莊蒙上一層神秘的奇幻色彩。在靠村子西方的山邊有個神奇的巖洞“壩崗巖”。這個巖洞很古怪，旱久，它會發出樂器聲，鼓、鑼、鈸、二胡、嗩吶、牛角一并齊鳴。非常逼真。在其族譜中有篇《壩崗巖記》，其中這樣記述“……奇奇怪怪不可端倪，晴久。則鑼鼓叮咚，聲聞于野，……所謂詭怪也哉，吾故登之譜牒，俾后人究矣，弗挨可耳。”聽到此響聲，人們很興奮。把頗具有神奇色彩的楊道士替天下人求雨的傳說，和此自然奇觀結合在一起。賦予了這個巖洞生命，無形中成為了當地的一處對自然的信仰。象這樣表現自然，既美麗又奇幻的民間敘述在湘南許多有民居的大山中都能找到。

最近，湖南省文物局“湖湘發現之旅”調查組一行對永州新田縣的兩處歷史村落進行考察。考察中發現農耕文明中的生殖崇拜讓專家們嘆為觀止，是解讀中國傳統鄉村的活化石。談文溪村的田間聳立著一根由十塊青石壘起的，貌似男性生殖器的石柱，村里人稱之為“生命之根”。村里家家戶戶新婚的新娘都要來摸上一摸據說可以子孫興旺，待產的孕婦來摸一摸可以保佑生產順利。就在離“生命之根”不遠的田間，還有一處貌似女性生殖器的帶洞巖堆稱之為“生命之門”，與之遙相呼應。據傳說，村子剛剛建立的時候，人口總是不興旺，后有道士稱是田間的仙姑巖(即“生命之門”)陰氣太重。道士命人在與之不遠處建起了“生命之根”，后來村子果然開始人丁興旺。還出了貴州御史和廣東高州太守這樣的大官。當然這只是個傳說，我們對于石柱和石門還有待進一步研究和了解。但從中我們看到了先民對生殖自然力的崇拜和信仰在人民生活中產生了深遠的意義和重大的影響。

還有一種廣泛流傳于湘南民間自然崇拜習俗：拜雷神。舊時民間、尤其是農村平民百姓認為雷神是懲惡揚善的正義之神，凡不孝敬父母、偷雞摸狗、賣淫嫖娼、浪費糧食、或做了嚴重損人利己、傷天害理事情的人。雷神必用雷火、閃電將其劈死、燒死，或將其房屋財物燒光。諺云：“雷打十世惡，蛇咬三世冤。”“忤逆不孝，雷打火燒。”都反映出這種觀念。某家如有人被雷火、閃電擊死、燒死。或燒傷，旁人定會說他做了虧心事，受到了雷神的懲罰和報應。其家人還得備三牲、焚香點燭燒紙錢祭雷神。請求雷神息怒和寬恕，不再殃及兒女或其他親人。故諺云：“遭雷打，謝雷神。”像這樣廣泛流傳于民間的“報應之說”還有許多鮮活的例子，總之反映出來的是人民對自然的愛護。

自然崇拜在湘南許多地方表現出來的形式是多神崇拜，風、雨、雷、電、山神、樹神、土地神等。這種萬物皆有神的觀念真實的還原出湘南民居文化中的原始宗教信仰。

二、體現在湘南民間中以鬼神崇拜為形式的原始宗教及其信仰

湘南民間的鬼神信仰帶有很強的功利色彩。人們對鬼神燒香磕頭，大多帶著明確的目的。對鬼神也很實際，供奉他們為的是風調雨順，免災逃禍。人們對他們頂禮膜拜，是要請他們保佑自己獲得更多的利益。許多人神之間“許愿”、“還愿”等赤裸裸的功利交換，成為民間鬼神信仰的基礎性支柱。

這種以鬼神崇拜為形式的原始信仰影響著湘南人民的周遭。每每遇到無法解釋、找不出淵源的事情，就會將這種信仰自然而然的注入其中。把一種虛幻的情感寄托逐漸變成一種心中真實的感受。上文提到的地理位置相對偏僻。處于永州南部的田廣洞村里一直沿襲著不能動嶺上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石雕人像的傳統。因為嶺上有無數的“鬼崽崽”。據說誰動了就會招來報應。隨著時間的推移。村民們對這些莫名其妙的“鬼崽崽”的態度由望而生怯。敬而遠之變成了敬若神明、頂禮膜拜。逢年過節、久旱不雨、驅魔祛病。村民就會到那去燒香燃燭，擺設貢品、祈福求雨、降魔擒妖。而這些所謂的“鬼崽崽”其實是一些坐落在山嶺和池塘周圍的石雕人像。它們均由整塊巖石雕刻而成。形態各異，栩栩如生，從中可以感受到鬼斧神工的精巧。現在，這些石像引發了更多人的關注，開始對它們進行考察和研究，但是，相信無論得到怎樣的答案。那些石像依然是當地村民們心中的“鬼崽崽”。

湘南民間廣泛流傳著許多具有人格化的鬼神形象，他們兼備著審美和信仰的職能，有些神鬼沒有相對穩定的形象。但表現出極強的原始性和地方性，其中有些被道教和佛教吸收。大部分仍然在民間沉浮，成為民間具有原始與地方性的鬼神。

在湘南地區。對民間和道教尊奉的掌管士人功名祿位之神——文昌帝君的奉祀非常普遍。各地都建有文昌宮、文昌閣或文昌祠。希望通過信仰和祭拜獲取所謂的文運功名。座落在冷水灘市城北湘江西岸的文昌閣，磚木結構。由文昌殿、財神殿、觀音殿和洞賓樓組成。始建于明嘉靖年間。閣前有磚砌牌坊。文昌殿二樓塑文昌帝君像。像前立一執筆魁星，中央供孔子神位。財神殿為八角三檐建筑。殿內供奉趙公元帥騎虎巨像。觀音殿內塑觀音菩薩像，懷抱裸體嬰兒，赤足立于海浪中鏊魚頭頂之上，前有善財童子。后有龍女，樓上兩廊塑十八羅漢群像。洞賓樓建于臨江懸崖之上，中為主門，額題“矣乃一聲江水綠”匾。其左右各有一側門。分別題“黃鶴飛來”、“觀水有術”。從中我們可以看到湘南地區的鬼神崇拜是相當豐富的，也是多元的。

三、原始宗教及其信仰對湘南傳統人民生活的影響

從周朝開始。先民就把祭祀天地與崇敬祖先統一起來，稱為敬天尊祖。湘南廣泛流傳著許多動人的傳說和神話，有不少是為了祭奠那些在荒漠而漫漶的歷史深處，帶領人民開天辟地的圣賢們。他們成為先祖。被一代又一代的后人景仰和膜拜。這是一種原始宗教，它深深的埋藏在我們祖祖輩輩的心坎里。

屹立在寧遠縣內的九疑山就是一座祭奠舜帝的圣山。自古以來朝拜的人就絡繹不絕。其舜皇陵是我國有文字記載最古老的皇陵。也成為廣大人民心中舜帝的安息地，自古以來這里的人們便相信舜帝仍活在他們中間。成為湘南居民心中公共的祖先和圖騰。人們對舜帝的膜拜和祭奠讓以道德文化為內涵的舜帝文化比較完好的一直保留到了今天。現在公祭舜帝大典在湘南的永州市是最為隆重的、全民的公共活動，也是人們祭祖的自發行為，得到省委和市委的充分重視。

祭祖之俗在整個湘南都很流行。在許多鄉村里，幾乎每戶都設有神龕，逢年過節或農歷的初一、十五都得祭祀。以清明節、七月半、春節祭祀最盛，家中如遇有婚嫁、建屋、生育、壽喪吉慶、遠出久歸都要祭祀祖先。在湘南的陽明山內。各行各業均有祭祀祖先、祖師的習俗。教書的祭拜孔子，殺豬的敬張飛，石匠、木匠敬魯班等等。其每戶的神龕，上寫“天地君親師之神位”，旁邊寫有“金爐不斷千年火，玉盞長明萬歲燈”之類的對聯，下寫“本宅興隆土地神位，招材童子，灶皇府君”。對聯寫“土中生白玉，地內產黃金”。我們從這些直白的寄語中可以看到，當地的人們希望得到祖先保佑的虔誠。

古歷七月初七至十五是中元節。湘南人也稱之為“鬼節”。是人們思念先人祭祀先人的時月。家家戶戶燃放鞭炮，焚燒紙燭，沐浴更衣，虔誠禱告，把故去的先人“接”回來。擺上豐盛的筵席和時鮮瓜果，讓先人們享用，中元祭祖。湘南人把此風俗叫做“接老客”。老客嘛，自然是指那些放去的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