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作業的油漆工
◎ 黑馬
民工是一塊不會流淚的鐵
匯入都市的血液,在歲月里隱藏了悲傷
在冰涼的夜里褲管被寒風吹著
鄉愁,吹著空曠的腳手架
蒼茫的異鄉人,淚水已盡
你用油漆刷著這座城市的語法和結構
偶爾抬頭望望整齊的雁陣
卻無法將自己插入都市的詞匯中
你想起家鄉的油菜花開了
含著舉目無親的嘆息
兄弟有必要提醒你,懸吊在高空中刷漆
你就不要再想天堂的姐姐了
詩二首
◎ 孫梧
對山羊的簡單理解
這些羊的外部是黑色的
我喝過的羊肉湯是白色的
這些羊腸小道是黑色的
我吃過的羊蛋是白色的
之所以寫下這些文字
還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比如母親生下我缺奶時
我曾經喝過白色的羊奶
比如早年我離開山村求學時
父親用家里養著的一群山羊換取學費
對山羊的簡單理解或解釋
更多的還是今天在回村的路上
看見它們在山坡上悠閑地吃草
悠閑地陶醉在草香里
悠閑地和手持羊鞭的父親嬉鬧
而父親,這么多年一直穿一件黑色的外衣
露著兩排并不潔白的牙齒
看見我,很簡單地唔了一聲
留下麻雀,這些走不了的窮人
需要兩棵樹:一棵
讓麻雀繼續停歇在上面
用草莖搭成的鳥巢
一棵,打造新鮮的棺材
讓我的村莊有一處躲風避雪的背景
需要歌唱北風,凝霜的土地如刀
來削薄荒野的牙縫
需要一粒雪,可以一圈一圈地穿透內心
來保存一年比一年萎縮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