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她總要打電話問他:今晚回家吃飯嗎?
他的回答都是肯定。
她就像領了幸福圣旨,到菜場精心挑了可心菜蔬,拎回家,在廚房熱火朝天混戰個把小時,芳香馥郁的菜就滿了桌。
然后,她伏在窗上,看他的車子從小區入口緩緩而來,滑到樓下停了,他步履輕快地上樓,在餐桌旁坐了,和她邊吃邊聊。也有很多時候,她在窗口望穿秋水,他卻突然來了電話,說公司臨時有事,回不未了,讓她先吃。
一次兩次這樣,她只是失落而已。次數一多,她就惱了,覺得他是故意的,怎么每次不回家吃飯都是臨時有事呢?她覺得對他的那一片溫暖關愛,就像那桌逐漸冷去的飯菜一樣,被辜負了。
于是,她和他吵,不就是因為有應酬而不回家吃飯么,為什么不能實事求是地早點告訴她,害她辛苦地做一桌子菜沒人吃,更要緊的是,把她當刁婦提防著,實在太辱沒了。
他爽快地承認錯誤,保證以后再也不這樣了。他說到做到,她再打電話問,他會如實相告。可再過幾個月,他又有了故伎重演的傾向,她電話問他時,他會說現在還沒法確定,讓她先做著飯,等確定好了,就告訴她。
她就邊做菜邊等他,有時,能等來他,有時,等來的是一個電話,而且電話都是她把飯菜燒好了才來。她的憤怒像飯菜上飄浮的蒸氣一樣,騰騰而上。她覺得他不愛自己了,也許在外面有了人,才這樣輕視她的存在她的勞動。于是,氣咻咻等他回來,吵得不可開交。
不得已,他只好說了實話。因為他發現,只要告訴她不回家吃飯,她就會拿隔夜的剩飯菜隨便搪塞腸胃了事。他曾要她一個人在家時也要好好吃飯,不然胃會壞的,她應得痛快,卻做不到。所以,再有應酬時,他就捱到她已燒好飯菜后才打電話告訴她,知道她會生氣,但至少她能吃上新做的飯菜。
他說:我愛你,要和你好好地過一輩子,請一定替我善待你的身體。
愛,不一定是以溫暖的面目呈現,在不同的時期不同的境遇,它的面孔有可能是謊言、是疏離、是拒絕……它不會被這些善意的假相淹沒,總有一天,它會破繭而出,讓你感知到它的存在。
編 輯 彩 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