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的幸福（組詩四首）

水龍頭

你想沒想過

事實上 我們需要的是水

而不是水龍頭

可 那一天 我竟在建材市場

幫老板買回了那么多

不同規格、大小、式樣的水龍頭

我們總是在為別人設計命運 比如

讓水在流出來之前

一次次卡住

絕對不讓它

自由地 經營好

自己

揮 霍

一位農民工

走在繁華的大街上 突然

從腦海里蹦出來一個詞

——揮霍。

他也想試一試

可他沒有條件供自己揮霍

僅有的500元人民幣 剛剛

打在了正在讀大學的

妹妹的帳號上

他想到了力氣、時間、欲望

而力氣有的是

而時間有的是

只是欲望 驟然

所剩無幾了

在那么多燈紅酒綠的大樓前

晃蕩了半天 他

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尺 子

始終——

掌管著毫米、厘米、分米

米、千米、萬米、千萬米……

那是整個世界的長短啊

按住疼痛 在身上 在心里

——一一刻上刻度

時時刻刻 事事處處

提醒自己——

測量別人 首先

得測量好自己

多大的生活呵

多遙遠的遙遠呵 可它

總是不以為然 它說

就讓我們從零

開始吧

各自的幸福

樓下有一個五六歲的孩子

在喊——爺爺

隔八九秒鐘就喊一聲

爺爺——爺爺——爺爺

三樓的一位老人從窗戶里探出頭來

孩子喊一聲 他就張望一下

再喊一聲 他就再張望一下

后來 孩子的爺爺 下樓

把孩子領走了

三樓的老人望著他們的背影

凝視了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