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棗紅馬

龍爺是伺弄牲口的一把好手，隊長十分欣賞他的手段，就把隊里的牲口交給他掌管。說怪也不怪，那幾十頭牲口經他一伺弄，頭頭膘肥體壯，個個毛色油亮，大隊評比，龍爺總拿第一。這些牲口不僅看著順眼，干起活來，不管是拉犁扯耙，還是拉車放磙，個個虎虎生風，總有使不完的勁。這樣的牲口真成了農民的寶貝了！對龍爺，隊長是贊不絕口，社員們更是心悅誠服。

那一年，龍爺從牲口市上買回一匹棗紅馬，母性，性情剛烈，原先的主人就是由于此，才不得已而出手的。龍爺就不信那個邪，就愛叫那個勁，毅然決然地買了回來。隊長很疑惑地問：“能馴服嗎？”龍爺不屑地說：“嘁，這叫什么話！”龍爺既然買它回來就有把握馴服它，就能讓它成為牲口里的“王子”，就能讓它成為生產上的一員“猛將”。

說起來倒也奇了，那匹馬經龍爺一段時間的伺弄和調教，竟然跟綿羊一般服服帖帖了。每天，龍爺都要騎上它到村外溜達一圈，把全隊的社員們眼饞得不行。尤其是那馬拉起犁耙來，不僅用著順手，兩頭牲口都趕它不上，棗紅馬成了龍爺的驕傲。龍爺對棗紅馬視若掌上明珠，每天都給它無微不至的關懷。有社員跟龍爺開玩笑說：“龍爺啊，你又多了一個兒子喲！”龍爺也總是不置可否地笑笑，算是作了回答。

不久，棗紅馬懷上駒了，那可是龍爺的一個杰作。一般來說，能讓一匹馬懷上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般的飼養員是做不到的。棗紅馬懷上駒，是全隊社員們的一件大喜事，誰個不高興！過個一年半載，那將為生產隊增加一筆不小的收入呢。

幾個月之后，棗紅馬終于生下一匹棕紅色小馬駒，把龍爺高興得嘴都合不攏。此后，龍爺每天出去遛馬，小馬駒也形影不離地跟著，不時跑前跑后，撒歡踢騰，煞是可愛。幾個月過去了，棗紅馬體力完全恢復，又要下地干活了。這時的小馬駒也長得骨肉豐滿，體格健壯，人見人愛。一天，棗紅馬在田間耕作，小馬駒也在田地里無拘無束的撒歡，跳躍飛奔，四蹄踏過，揚起一溜塵煙。還不時地咴叫一聲，騰躍彈跳，異常頑皮。但想不到的是，正撒歡奔跑的小馬駒猛然間“撲通”一聲掉進附近的一個空墓坑中。社員們聞訊趕來時，它不安地臥在坑底一動也不動。這個墓坑原是龍爺稱為嬸嬸的一座墳塋，尸骨遷走了，卻留下一個丈余深的墓坑。不想，這個墓坑卻成了小馬駒的災難之地。

有人告訴了龍爺，龍爺非常吃驚，急急趕來。他用一根木棒試著轟了轟小馬駒，可小馬駒依然紋絲不動地臥著。龍爺說：“糟了，小馬駒腿摔壞了。”聽說小馬駒遭到了不幸，大家都十分傷心，龍爺更傷心。他哀嘆道：“嬸嬸哎，我知道您過門來的時候，家里窮沒有馬騎，可您也不能不吭一聲，就把我的小馬駒牽了去呀！嬸嬸哎，你，你這是剜我的心頭肉啊！”龍爺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哭得十分悲痛，大家也禁不住跟著流起了眼淚。

小馬駒腿殘了，獸醫說，即使治好了，將來也不能下地干活了。是啊，隊里不能養一個光吃不干的張嘴貨呀！咋辦？有人出主意說，把小馬駒治一治，等看不出傷情時，再把小馬駒悄悄賣出去。龍爺說：“那不是坑人么！”這時，隊長發話了，說：“這些年，社員們的生活很苦，成年不見個葷腥，小馬駒總是這樣了，賣了也不值幾個錢，我看不如把小馬駒殺了，讓大家改善一下生活。”隊長一說，不少人紛紛表示贊同，說：“只能是這樣了。”龍爺一聽痛苦地別過頭去。

不幸的小馬駒終于被宰殺了，社員們也終于吃上了一頓又嫩又香的馬駒肉。龍爺沒有吃。

第二天，棗紅馬突然掙斷韁繩，咴叫嘶鳴，狂怒不止，見人就踢，見人就咬。嚇得大家誰也不敢近前。龍爺大聲喊叫著、喝斥著，欲將其制服，但無濟于事。棗紅馬突然直立起來，嘶鳴尖叫，兩只前蹄猛然如千鈞重錘般砸踏下來，欲向人群中沖來，大家見狀，驚呼一聲，立即閃向一旁。旋即，那棗紅馬見面前無人阻擋，遂撒開四蹄直向野外狂奔而去……

棗紅馬發瘋了，怒不可遏了！

龍爺見狀，深覺棗紅馬已無藥可救，突然，一股熱血涌上腦門，他“咚”的一聲栽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