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分化與科研的定位

摘要：在大學科研職能演變的過程中始終伴隨著科研與教學的爭論，并逐步凸現了科研職能的漂移。大學的科研定位與科研職能的整合，既是大學分化的內在要素，也是大學分化的影響因子。不同層次、類型的大學需要明確各自適宜的科研定位，尤其是研究型大學的分化與科研定位問題，直接關系到一流大學的建設。

關鍵詞：科研與教學；大學分化；科研定位

一、大學科研職能的演變與科研的漂移

威廉·洪堡首次提出“教學和科研的統一性”原則，主張在一種“批判性、創造性的復雜思維活動”中，將教學和科研形成“一種連續發展的統一體”。[1]洪堡斷定，在大學中最能體現這種“自己發現問題自己尋找解決辦法”的方法，就是科研。洪堡主張“教學過程科研化，科研過程教學化，最好的研究者也就是最好的教師”。雅斯貝爾斯則建議大學“教學要以研究成果為內容”，講授、討論不應有“最后原則”，實習、練習應讓學生“直接接觸事物并研究知識的根源”。這體現了最初科研在大學中的定位，科研職能的根本出發點和歸宿，在于對學生的培養。

科研的充分發展，可以為大學帶來學科的發展與聲譽，而“這是大學到環境的橋梁，跨過這座橋，有利于財政資源、教授和學生的自然流動”[2]。學校的聲譽可以由中央政府制定，但在競爭中，大學聲譽主要取決于是否擁有為國內外所承認的富有成效的學術隊伍，是否創造出富有成效的科研成果，而且著名的科學家和學者往往成為決定性的因素。因此，大學的科研職能被放大了，至少它在某種程度上打破了大學以往固有的模式。越來越專門化的科研常常要求獨立的場所，越來越多地由作為非教學的科研工作人員操作，而且學術研究的不斷加強，改變了教師各種活動間的均衡狀態，“教師所做的研究和想教的課與學生想學的知識之間出現了越來越大的差距”[3]。紐曼就提出“要在科學團體與大學之間進行智力方面的分工”，因為“發現和教學是兩種迥異的職能，也是迥異的才能，并且同一個人兼備這兩種才能的情形并不多見。整天忙于把自己現有知識傳授給學生的人，也不可能有閑暇和精力去獲取新知識。”[4]加塞特表達了更強烈的反對態度，他主張“將科學研究排除出大學的核心”，否則“只會把科學研究置于一種平庸的境地”[5]。

大學科研活動中的某些沖力傾向于把科研從教學與學習中趕走；而大學教學活動中的某些推力，也要求教學撤離研究。因此，如何正確地審視和應對大學科研職能的漂移，對于大學的發展而言，至關重要。大學科研職能的演變，集中反映了“教學與科研”二者的辯證關系，而如何在大學中形成二者的合力，是我們必須解決的現實

問題。

二、科研職能的整合與大學的分化

大學的科研直接服務于教學和人才培養，是洪堡思想的精髓，但在實踐中，這一原則卻遭遇著顧此失彼的尷尬。大學科研可以促進學科發展，可以帶來學校聲譽，可以為學校爭取更多的資源，提倡高校科研“本身并不構成問題”，但是當代高校類型多樣，它們負有各種不同的使命，只對某些大學合適的研究使命卻泛化到其他的高校，用一個標尺去衡量所有大學和學院，結果就導致了科研對教學的負面影響，導致了大學科研職能的漂移。約瑟夫·本大維在他有關英、法、德和美國高等教育的經典研究中所提出的引入注目的論點就指出：“科研和教學遠不是自然的匹配，只有在特殊的條件下，它們才能組織在一個單一的框架之內。”[6]這種觀點還是非常中肯的。大學的發展必須解決好教學與科研的關系，研究生教育、本科教育和專業教育是要有所區分的，不同類型的大學也應有所區別。

事實上，在一流學校中，研究生教育比較好的貫徹了“教學與科研相統一”的原則，科研可以直接服務于高層次人才的培養，而其教育的“附加值”也足可以提升本科學生的培養質量。但問題在于，并非所有大學都擁有如此的科研與教學資源，都可以達到二者的統一。不同的大學應有其適宜的科研定位。美國比較教育學家菲利普·G·阿特巴赫就強調說：“任何一個學術系統都是一座金字塔，在這一金字塔中有少數頂尖，為數眾多的是服務于各種需要的其他高校。”[7]隨著高等教育的大眾化，大學面臨著分化：一是在高校類型之間的分化，二是在大學內部不同層級教育間的分化，三是在大學和學院內部各專業層次的分化。第一種分化造成研究型大學、教學型大學和二者兼顧型大學的不同定位，科研活動在各自情境下，產生了不同程度的飄移；第二種在大學內部的分化，專科—本科—研究生層次，各自必須有科研定位，應把科研為基礎的教學保留到最高層次的教育中；第三種不同學科門類和專業的劃分，再加上不同學校的學科優勢，決定了各自的科研定位與特色。

大學的科研職能的相關爭論，反映了這些方面的問題：首先，趨同化的發展模式造成了大學科研職能的漂移，研究型大學、教學型大學和其他院校的科研定位的趨同，必然造成教學型大學和其他院校的科研負擔，造成這些學校教師顧此失彼的矛盾；其次，不同層次、類型高校的科研定位缺乏分化與特色，研究生教育是“教學與科研”有效統一的家園，而其他層次的教育如何解決“教學與科研”的關系，則是一個值得深入思考的難題；再次，大學教師評價的價值標準制約著教師科研與教學的對立與統一，尤其是科研的定位與科研評價的導向決定了大學教師的專業發展。博耶就認為，在新的歷史發展階段，為使高等學校既以教學作為“基本要求”，又繼續成為“學術研究中心”，使兩者和諧相處、并行不悖，這就需要“超越教學與科研孰重孰輕”的“過時爭論”，“圍繞一個明確的目標來建設一種新的學術共同體”，重新界定高校和學術研究的性質。[8]

三、大學的分化及其科研定位

大學的分化是關系到中國高等教育能否持續發展的關鍵，而科研的定位則是大學分化的重要內容與組成部分。合理的大學分化與合理的科研定位，就意味著正確的發展方向和發展戰略，就意味著大學的可持續發展。目前，國際上大致有如下大學分類：一是具有較高學術水平和較強科研能力，教學與科研并重，本科教育和研究生教育并重的研究型大學；二是以教學為主，以本科生為主的一般高等學校；三是以培養應用型、技藝型人才為主的專科學校、社區學院和職業技術學院等。在我國，根據甘暉、王建廷等人在《戰略機遇期高等學校定位及其分層次管理探析》一文的劃分，按照我國高等院校在人才培養、學術研究、科技開發等方面所具有的現實或潛在的能量級別，將我國高等院校分為四個層次：研究型大學、教學科研型大學、教學型大學和高職高專院校。按照武書連的大學分類標準（按科研規模劃分）[9]，將我國高等院校分為：研究Ⅰ型大學和研究Ⅱ型大學、研教Ⅰ型和研教Ⅱ型、教研Ⅰ型和教研Ⅱ型、教學Ⅰ型和教學Ⅱ型以及教學Ⅲ型。這種大學分類相對比較細化，而且也比較符合我國高等學校的發展狀況，具有相當的說服力。但普遍存在的問題就是，他把所有高校的科研標準化，在同一個標準體系內進行量化分析，從而得出大學的分化與分類，這就會造成不同層次大學的趨同化發展，不同層次和類型高校的科研定位未必會符合其自身的條件和特點。

不同層級與類型的大學需要明晰各自的科學定位與科研特色，需要謀求適宜的科研類型與科研方向。美國工業研究學會的分類或許是值得借鑒的一種參照標準。美國的工業研究學會就將科學研究分為基礎性研究、探索性研究、應用性研究、開發等四類，并結合各自特點給出相應的定義：（1）基礎性研究由原創性的實驗或理論性研究構成，旨在提升科學和工程領域的人類知識；（2）探索性研究是原創性的科學和技術工作，它或是為了提升(與企業經營戰略)相關的科學和工程領域的知識，或是要創造能夠開發出具有商業價值的材料、過程或產品的有用的概念，從而在可預見的未來為公司貢獻利潤；（3）應用性研究是指為了獲取與現有的或計劃中商業性產品、過程、系統或服務的方案或設計；（4）開發是指將研究成果或其他知識轉化為全新的、改動的或改進的產品、過程和服務的方案或設計，不論它們是為了出售還是自用。[10]不同層級和類型的大學應在科研定位中，結合自身的學科特點和科研優勢，側重于不同類型的科研定位，這就能在一定意義上，較好地避免科研發展的趨同化問題，并尋找科研發展的生長點。具體來說，研究型大學應注重原創性基礎研究和重點高新技術的應用研究，這類大學要追求學術或學科上的創新與突破，在科研創新中起到引領作用，注重國際合作；研究教學型和教學科研型大學則要根據優勢學科，確定科研的重心與特色，有所為有所不為，以是否形成特色為衡量其發展能力和科學貢獻的重要標志；教學型本科學校要面向實際需要，以應用研究為主，注重科學技術成果的開發和轉化；教學型專科學校則要結合地方發展需要和學校實際情況，強調科學技術的咨詢、推廣和服務工作。[11]

四、研究型大學的科研定位與一流大學的建設

“根深蒂固的科研活動和有關的訓練，可能會漸漸從本科生領域溜走，它們在研究生教育中找到了它們現代的家園。”[12]研究生教育是教學與科研相結合理想的家園，而科研發展則是研究型大學的重心所在。研究型大學也需要分層與分類，研究型大學實行分類指導、分層次管理是發達國家高等教育管理的一貫做法。不同類型、不同層次的高等學校有不同的分工，不同的發展目標、重點和特色，呈現出互補關系，彼此不可代替。對研究型大學的合理分層與分類，有利于促進研究型大學學校系統結構的合理布局，有利于提升高等教育的質量，創建一流大學。而且，合理的分層與分類，有利于研究型大學形成自己的特色與發展重心，有利于自身的可持續發展，提高其核心競爭力。

根據“美國卡內基教學促進會在《高等教育機構分類》中的分類標準”，研究型大學有兩個重要指標：一是學校每年來自聯邦政府的研究經費的額度；二是學校每年授予博士學位的數量及其涵蓋學科數量。結合研究型大學的發展階段和卡內基教學促進基金會分類標準，研究型大學主要有三個顯著的特征：一是科學研究是大學的首要使命，研究型大學都把科學研究置于重要地位，以創新研究帶動創新教育；二是以研究生教育為主，加強研究生院建設，培養高素質的人才；三是國際化合作推動研究和教育的發展，促進科研成果的轉化。[13]

因此，對研究型大學及其科研進行合理的分層與分類，應處理好幾對關系：第一，正確認識研究型大學的分化問題。大學的分化是一個由復雜因素造成的客觀現實，不同研究型大學間有各自的優勢與特色，在綜合實力上有較大差異，研究型大學及其科研系統本身就需要不同類型、不同水平、各具特色的組成部分。第二，不斷提升研究生教育的質量是研究型大學發展的重心所在，它是一流大學建設的關鍵所在，也是教學與科研相結合的理想家園。第三，研究型大學要重視科研創新和國際交流，科研創新與國際交流是一流大學的重要標志，也是我國研究型大學發展的方向與目標。第四，在科研資源配置上，要統籌兼顧，重點突出，充分調動地方政府和城市的資源，努力提升不同層次、不同類別研究型大學的辦學水平和質量。第五，各研究型大學應明確發展的特色與定位，尤其在科學研究方面切忌盲目攀比，過分追求大而全，明確的科研定位與明確的辦學特色是研究型大學必須面對的現實要求。

參考文獻：

[1]赫爾曼·勒爾斯．經典的大學理念：洪堡構想的大學觀念的起源及其意義[J]．外國高等教育資料，1990(3).

[2][6][12][美]伯頓·克拉克．探究的場所——現代大學的科研和研究生教育[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5．

[3][美]詹姆斯·杜德斯達．21世紀的大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67.

[4]約翰·亨利·紐曼．大學的理想[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2，4.

[5]奧爾特加·加塞特．大學的使命[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95.

[7]菲利普·G·阿特巴赫．比較高等教育——知識、大學和發展[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3.

[8]歐內斯特·博耶．關于美國教育改革的演講[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2．74.

[9]武書連．再探大學分類[J]．科學學與科學技術管理，2002（10）.

[10]Industrial Research Institute．Industrial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Facts [C]．Industrial Research Institute．Washington DC，July，1996．7.

[11]馬陸亭．科學技術促進中的高等學校架構[M]．廣州：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13]陳子辰．研究型大學與研究生教育研究[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