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謠牧歌

當我們不再存在時/當那使我們成為一個人的身體和靈魂的結合/已到了分離時，說實話，那時候/對于已不存在的我們，就沒有什么事/能夠發生，能夠挑動我們的感覺——

——盧克萊修《物性論》第三章

春夜小雪如絲，窗外街燈似自在飛花，將往事淡煙流水樣地推來，輕叩小樓門窗。故鄉，我長大成人的地方，掙脫了漠漠輕寒，與春天為伴，凝視被回憶弄得有點不知所措的我，很有門外馬嘶人喧的味道，鄉夢難斷，游魂孤獨，崢嶸歲月便充溢這無語的夜色。雪花寂然，那承載我最初人生的土地仍在凝望我，我知道有一些話必須寫下來，有一些情感必須凝固為文字，正像故鄉那遼闊深沉的大地，應該有相襯的文字描繪一樣。這是春夜的啟迪，也是飛雪的呼喚……

1

山河土地，是決定一個人氣質本色的基礎。有什么樣的山河，有什么樣的土地，便有什么樣的人生。人來到山河土地間，感悟山河土地的支撐，了解山河土地的走勢取舍，跟隨山河土地的吶喊，成為山河土地的一部分，這大約就是我們一生經歷的真實寫照。每個人都有自己歸屬的山河土地，每個人也都珍惜塑造了自己的那一片山河土地。我的山河土地，就是鄂溫克族自治旗的遼闊天地，我翻揀記憶，傾聽血液中傳來的聲音，這一塊蒙古游牧世界組成部分的山河土地，容顏無改地閃爍雄奇壯美的光芒。

現在稱為鄂溫克族自治旗的山河土地，有1.9萬多平方公里，差不多有兩個科索沃那么大，這里三分之一的面積是大興安嶺西麓的山峰與丘陵，其余為天地渾莽的草原地帶，是呼倫貝爾大草原的組成部分。地貌上，東部山區，落葉松、白樺、黑樺密布的山坡向云外高天延展；西部草原，草海茫茫，河湖縱橫，草天一色，牛馬羊駝五畜布野，一派草原景象。我很高興，自己曾負責鄂溫克旗記者站與旗委宣傳部的外宣工作，正是這一工作，使我有機會深入鄂溫克的山河土地，使我可以與國內外記者近距離融入鄂溫克的山河土地，使我透過春夏秋冬的輪回，感受故鄉山河土地的遼闊壯麗，感受游牧人民賴以生存的山河土地，具有怎樣凜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性。

記得那次是與中央電視臺《中華民族》欄目組一起下鄉采訪，為了拍攝日落日出，我與焦建成（新疆伊犁的錫伯族兄弟）為首的記者們夜宿圖布賀日烏拉山下的輝河南岸。仲夏時分的日落是無比壯麗的，半個西天是火紅的云彩，似紅艷艷的綾羅綢緞鋪展開來，夕陽照耀大野，輝河藍幽幽地流淌，細細觀看渾圓如乳房的西博山描金戴銀般地閃爍，你會覺得夕陽哪里會落？它分明是留一道人間絕美，注入你的心靈，注入你的記憶，對比那短暫而無奈的一生。當夕陽無可挽回地沉入地平線，那半天紅透的云彩仍帶有暖人的光彩，仿佛那是一種凄絕至極的挽留。夜色來了，繁星點點，銀河燦爛，鳥語盡去，天空只有風聲吹過，好像要讓你分辨夜色里風兒留在半空中的跫音。打開車燈，在汽車低沉的轟鳴中，我與焦建成他們圍坐在一起飲酒，從旗政府培訓中心帶來的牛肉散發出香馥的氣息，大家很投入地飲酒，全無這幾日招待他們時在酒席上的拘謹。焦建成唱一首哈薩克族歌曲，曲調歡快熱烈。我仰頭四望，夜色如流水，大野四合，星河璀璨，輝河北岸好力保嘎查那邊有幾盞依稀的燈火，西望阿爾善諾爾嘎查的方向傳來幾聲犬吠，多么美麗可愛的山河土地，多么令人難忘的山河土地。明天，是的，明天，我們早起，還要拍攝這山河土地的日出，還要拍攝出牧的牛羊，還要拍攝西博嘎查蒙古包的炊煙。在焦建成的哈薩克歌曲中，我期待著那一刻輝煌的草原日出。

還有一次，我和一個朋友坐上中央電視臺文藝中心的轉播車，自北輝蘇木返回巴彥托海。轉播車上帶有相關設備，在廣布草原的自然路上根本開不快，幾乎是一有凹凸不平處便要減速換擋，四平八穩地行駛。司機說車是瑞典產的，在關里的高速路上可賽過轎車，你們這兒哪兒叫路??！我也沒辦法，只好慢悠悠地往回趕路。嘎魯圖湖邊已無天鵝的蹤跡，天鵝在夏初時已進入輝河河道的蘆葦中繁衍后代；烏蘭圖格嘎查的草場有些旱，不知下個月能否下雨；伊拉拉塔嘎查那年蓋了一排磚瓦房，統一模式，是自治區民委撥款為鄂溫克族牧民修建的冬營地居所，門窗已上，很漂亮；有一條牛羊踩出的路橫穿過自然路，轉播車顛簸得更厲害了。我給同行的朋友指一指繞過小草坡的另一條路，那將通往查干諾爾嘎查。朋友對我說：當年上小學，在伊敏蘇木，上下課都穿蒙古袍，小男孩兒淘氣，故意踩住我的袍邊，我不知，前行，一下摔個跟頭，他們笑成一團。我給她講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的巴彥托海，那時只有幾千人口，北方民族后裔多，民風淳樸，古道熱腸者比比皆是。轉播車走得慢，我倆沉浸在各自的童年中，一路聊，一路馳過原野，馳過那片安詳寧靜的山河土地?？赡苷驗槭遣唤浺忾g的漫游，今天才那樣懷念阿其昌阿木吉的波浪，懷念巴潤古哈拉格溝口的羊群，懷念查干陶勒蓋山上獨立的牧牛人，懷念達木丁道布丘陵下的夏營地，敦德善德山下維修發電機、裝了一車周末回家學生的中巴——可能，這種懷念本身，就是我和同行的朋友之間的精神紐帶，正是在這樣悠然的行進中，我倆才可以從容地觀察養育了自己的山河土地。是的，那個河中島不是憑空叫為嘎勒達阿熱勒，一定有個悠遠的故事，與把我們投生在這片山河土地的力量相契合，才會如此溫馨地給我們牧人和獵人的生活。不是嗎？

2

對于我來講，鄂溫克旗大地是一個巨大的搖籃，是這一方山水構成了我的靈魂，我的夢鄉帶有那里的草原森林，我的希望帶有那里的長調牧歌，我的思想幾乎就是那片大野的思維翻版，我的信仰肯定就是那秀美山川的氣息與風暴。如果撫摸一下，我的骨肉帶有西博山的巖石；如果傾聽一下，我的血脈帶有伊敏河的浪濤；如果歸類一下，我的聲音帶有紅花爾基樟子松的色彩；如果尋找一下，我的身影上重疊著這一方土地上萬千已逝者的背影。有時，那里的天空有一只雄鷹飛過，有時，那里的地平線上傳來一聲狼嗥，對于我，這都是身份的證明，血統的召喚。甚至，我的絕望，我的苦悶，我的彷徨，我的猶豫，都是鄂溫克大地的回音，我哪能不帶有那壯麗山河的脈絡呢？多年前，我還是一名陸軍汽車部隊的戰士時，讀過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怎么辦？》，獨對窗外陰山山脈蒼涼的峰巒，思索這樣的話語，“常有這樣的事：假如一個人有意找什么東西，他處處都會發現他要尋找的東西；即使沒有一點痕跡，他也會看出明顯的痕跡來；即使連影子都沒有，他也不但能看出他所需要的東西的影子，還能看出他所需要的一切來，他看得見它們最真實的輪廓，并且這些輪廓會隨著他的每一道新的眼光和每一個新的念頭而變得更加明晰。”回眸故鄉，車爾尼雪夫斯基的話語再一次閃現，是的，“人總喜歡尋求一些能夠給自己減輕痛苦的思想?！?/p>

有時候，我時?；貞浬鲜兰o六十年代末至七十年代的巴彥托海鎮，回憶旗委宿舍區。那一片區域在當年小鎮的東北部，我家住在由兩排紅磚鐵瓦房組成的“紅趟房”（這是當年巴彥托海最早的磚瓦房，如果不算日本人遺留下來的南、北兩官舍的話），其西面有一排土坯砌起的“黑趟房”，在“紅趟房”與“黑趟房”的周圍，散布一些低矮的達斡爾式土坯民居，旗委、旗革命委員會的干部們就住在由上述三部分構成的宿舍區（當然，不是全部旗委、旗革命委員會的家屬均在此區域，而且此范圍之內也點綴一些南屯公社的社員之家）。這個環境是開放的，既沒有院墻，也無保安之類的存在。開放性也體現在居民的構成，這旗委大院內，有海拉爾千達斡爾族人，有甘南、訥河、莫力達瓦那邊的鄂溫克族人，有哲里木、昭烏達那邊的蒙古族人，有布里亞特蒙古人，有齊齊哈爾達斡爾族人，有不多的幾家漢族人——那個時候，伊敏、輝河的鄂溫克族人和額魯特蒙古人幾乎沒有。開放性帶來交流交融，也帶來了不同的特質。愈是經歷風雨，愈是走南闖北，我愈會驚訝于旗委大院當年人們之間的不同。當年的不同，表現為種種形式，也被不一樣的動機賦予了難以歸納的動力。我不清楚，多年感受如此不同的人們，心靈留下怎樣的印痕。對比我在新疆的觀察，不同是多層次多內容多形式的存在，南疆北疆不同，伊犁和吐魯番不同，維吾爾族與哈薩克族不同，兵團內的風土人情與牧場上的夏營地民俗不同，庫爾勒城外的土爾扈特蒙古人與阿勒泰山脈中的察哈爾蒙古人不同，那么，基于怎樣的參照系對比出了不同呢？我成長的環境中，有被叫做“南?。ù藶闈M洲國興安南省的簡稱）蒙古人”的哲里木、昭烏達籍蒙古人與布里亞特蒙古人的不同，有海拉爾千達斡爾人與巴特罕千（今莫力達瓦旗一帶）、考特因千（今齊齊哈爾一帶）達斡爾人的不同，有甘南、訥河、莫力達瓦、阿榮旗鄂溫克人與伊敏、輝河鄂溫克人的不同，當然，還有上述北方民族后裔與漢族人的不同，我的理解是，不同如果不是進一步交流理解溝通的基礎和起點，而僅僅是一種相區別的符號，或某種無法用語言陳述清楚的隔閡，那么，不同就失去了創造共同未來的存在理由，更別提那些人為地尋找根本不存在之不同的叵測居心了。巴別爾的《敖德薩故事》中，有許多人物與故事也立足于不同，區劃相同與不同的努力稍有閃失，那代價與后果大約等同于打開了潘多拉之盒。成長于諸多不同之中的人是幸福的，因為你吸納了諸多不同中奔騰的活力與激情。一生奔波糾纏于不同的人是可憐的，因為任何不同僅僅基于一個參照系，而參照系可大可小，可左可右，甚至可有可無，不同可以發展到相同，相同可以分裂為不同，擁有未來的人是拿不同當翅膀的人，而不是用不同打制枷鎖主要戴給別人有時也自己承戴的人。

現在想來，巴彥托海的旗委大院在上世紀六十、七十年代是個萬花筒，它濃縮了東蒙古大地的百年風云，幾乎在每一個毫不起眼的家庭中，你都可以閱讀出整部東蒙古的風起云涌，也許，那些不同，正是時代大潮泛起的泡沫，未及整合，未及撞擊，未及交流，未及融合，在大時代的巨變中，以原初的粗礪，折射不同的利益與信仰。也許，那些不同，本身是人性弱點的反映，是人性與人生不完美的寫照，不輔之以長期的民主自由平等博愛觀的洗滌，是無法加以改變的。也許，那些不同，如果可以時空倒轉回蒙古游牧世界的輝煌時代，本身就會煙消云散。也許，那些不同，在提供了最初的沖突與困厄之后，就只能成為人們反思并必須加以超越和解構的存在——在這個意義上，當年的巴彥托海鎮旗委大院是我一生難得的財富，它可以供我長久地回憶，時常的剖析，就像觀察一條河流，哪里有漩渦，哪里有險灘，什么時候漲水，什么時候進入枯水期，我相信持續地觀察會讓任何像一條河流樣的存在逐漸現出本貌與原形。

回憶上世紀六十、七十年代的巴彥托海鎮旗委大院，我想到了一個細節，那個大院的人們的名字很有趣兒，絕大多數人是蒙古名，其它的人則或是俄羅斯名字，或是漢族名字，或是鄂溫克名字達斡爾名字，我聽說一些人在滿洲國的時候有過日本名字，把這一方水土的人文歷程不經意地透露出些許的信息。

于是，我就想到了蒙古人中間至今仍有的一個現象：見面了，蒙古人很喜歡問對方是哪個旗的人，而且很在意并愿意強調旗與旗之間的不同。此外，大到盟與盟的不同，小到蘇木與蘇木的不同，也進入了人們的視野，更別提用母語者與改用其它民族語言者之間的不同，用蒙古文者與改用其它民族文字者之間的不同了。其實，蒙古游牧世界是個包容性相當大的天地，從不排斥外來文化，所以，一個擁有藏語名字的蒙古人和擁有漢語名字的蒙古人沒有孰優孰劣的問題，都是草原開放性的結果。用這個例子可以擊破蒙古人當中所有不同的參照系。想一想吧，任何充滿力量前行的民族，都不會區分誰是農民、誰是牧民、誰是城里人，更不會區分誰穿著蒙古袍、誰穿著短袍、誰沒有一口標準語音。美國人這樣了嗎？猶太人這樣了嗎？唐帝國時的人們這樣了嗎？蒙古帝國時的人們這樣了嗎？別讓我們在那些失去了包容與創造未來自信心的人們當中屢次發現這一可悲的愛好。

我是怎樣學會騎馬的，現在已回憶不起來了，好像是自然而然，但有一點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如果沒有上世紀六十、七十年代的巴彥托海鎮旗委大院，沒有彌漫在那里的游牧文明氣息，我大約不會躍上馬背的。這一點，也點明了上世紀六十、七十年代巴彥托海鎮旗委大院的本色。離開了這一點，所有的不同就只能是籬柵和圍墻，而不會是橋梁和紐帶——是的，不同只有在充作橋梁和紐帶時，才是我們血液深處的激情與力量。

明了不同，直面不同，都是為了超越不同，尤其是超越那些來歷不明或來歷可疑的不同。記住，我說的是超越不同，而不是取消不同，或否認它的存在。

上世紀六十、七十年代的巴彥托海鎮是寧靜的，這種寧靜主要是形容其文化，那個年代，小鎮西面（大約相當于現在的環城路一帶）就可以見到大鴇，幾乎有一米高，白中略黃的羽毛，很笨拙地助跑，緩緩起飛，讓我今天只能在夢里回憶它那憨態可掬的身姿了。五六千人口的小鎮，那時與傳統蒙古游牧世界的聯系無處不在，比如南屯飯店（小鎮惟一的餐館）前總有布里亞特蒙古人系好的英俊的錫尼河馬，這樣的景象無時無刻地不在提醒你，巴彥托海鎮背后還有一個更遼闊的世界，它僅是那個世界探出的可有可無的觸角，是那個浩瀚天地折射出的無數反光之一，我們無法用一個觸角或一個反光了解其本真的內容。外面還有一個更遼闊的世界，那里有大興安嶺，有呼倫湖，更遠的地方，有鄂嫩河，有杭愛山，有阿勒泰山，有青海湖和伊犁河，有哈薩克草原，有南俄草原，以及亞得里亞海這“一片最后的海洋”，那里壯美雄奇的廣闊天地中，有我們的兄弟姐妹們延續著祖先的馬背生活，那如此廣袤的土地與如此浩大沉厚的歷史只能讓我們大徹大悟，并放下許多有害自信的包袱，傾聽著大草原的呼喚，超越一切肯定讓我們偉大祖先不屑一顧的不同（無論其裝飾了多么美麗的理由），踏上游牧人民幾萬年來慣走的通天大道。在這一雄壯的道路上，你會找到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找到你的友誼、你的愛情，一句話，找到你傲立人生必須的一切要素，你一定能備足一切漫長未來要求你具備的骨骼與血肉。那是屬于你的道路，這個聲音，最初，就是來自上世紀六十、七十年代的巴彥托海鎮旗委大院，為此，那一方水土的底色，在我的心目中，也愈來愈清晰起來，至今仍有暖人的溫度。至于那些被這條道路拒絕了的人，我們也把分手當作是天賜之物，那是長生天和上帝的安排。

童年的巴彥托海也帶給我一些經歷之外或經歷之前的啟悟。有一年，我在工商銀行宿舍那種有豆角和土豆的小院里鍛煉身體，當我舉起杠鈴時，見院墻外的大街上，有一個人騎自行車而過，幾天的大雨讓能夠行走自行車的道路僅剩下靠我家院墻邊的窄窄一條，那人用手扶了扶院墻，臉龐清晰地映現出來——當時，我被這一張可以讓拖雷汗部下任何士兵心跳的臉龐深深吸引，我被打動了，心際腦海中前世記憶復活了，我相信我們是一條道路上的人，沒有任何可以解釋的理由支撐我的這一判斷。后來，經過長生天和上帝多年神奇的擺布，我們真的一起走在那一條坦途大路上了。難道這不是對冥冥中傳承不息力量的最好注釋么？我知道，這樣的啟悟，每時每刻都發生在我們的身邊，只要你時刻保持與經歷之前和經歷之外存在的聯系。

由此，你之所以為你，原來是無論選擇也好，命定亦罷，你要恰如其分地找到你的立足點，你是誰，我現在已放棄自我設定的可能性，其實還是你與早已決定的趨勢相契合的結果。你不可能改寫那在經歷之前或經歷之外早被明確的步驟。早知道這一點，你最好的努力，就是延續存在了幾萬年的生存與美學以及思想方式，這是你的使命，也是挽救你的繩索，讓你橫渡那阻礙你完美的力量。這也是上世紀六十、七十年代的巴彥托海鎮旗委大院要低聲告訴我們的主旨。這聲音，每當你夜半獨坐，閱讀《蒙古秘史》、拉施特·哀丁的《史集》、志費尼的《世界征服者史》時，自九天星河之外，綿綿不絕地向你傾訴。

要熱愛這一方水土，你是它生命化的一部分，要熱愛那遼闊大野上的人們，你是承載著祖先們生活方式的眾人中的一個，這樣想著，你與伊敏河、輝河的波濤便融合在一起了，你是那大地上雖纖弱卻頑強生存的一棵小草，從里到外透露著牧歌獵謠的旋律。

泰戈爾在《飛鳥集》上說：“如果錯過了太陽時你流了淚，那么你也要錯過群星了?！眲e讓泛起的塵埃弄壞趕路的心境，我們希望的生活是太陽與星星共同燦爛的天地，那里有我們傳自祖先的民謠，時刻提醒你，該記憶怎樣的出身，該堅持怎樣的信念，該踏上怎樣的道路，于是，上世紀六十、七十年代的巴彥托海鎮旗委大院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從時間上，它是匈奴人主宰北亞細亞時代的自然延伸，從空間上，它是歐亞草原地帶和蒙古游牧世界這一遼闊天地中的一個點。

西蒙諾夫的《沒有戰爭的二十天》里有這樣一句，“任何別人的生活最終都是通過本人的，甚至是并不想象的生活展現出來的?！睂τ谖遥此级鯗乜舜蟮兀此忌鲜兰o六十、七十年代的巴彥托海鎮旗委大院，也就成了這句話的最好印證。

（責任編輯 王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