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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是天堂

2008-01-01 00:00:00李春蓮
黃河 2008年3期

睡得正香的時候,電話就響起來了,這是青紅最痛苦的事情。青紅非常珍惜凌晨時分的睡眠,首先是因為她太忙太累了。昨天晚上最后一個顧客,九點多才來,并且不讓學徒們上手,只要青紅給她做。青紅當時剛整理完當天的賬務,并送走了總店下來抓促銷工作的宋老師。宋老師嫌青紅給一些顧客的折打得太低了,讓其它的店怎么做,說就這樣的話總店會拒絕供貨,因為這是品牌東西,又不是地攤貨。青紅陪著笑說以后我盡量不這樣了,可是我們這里經濟落后,人們的護膚意識又不強,來的都是些老顧客,不這樣做,就更難賺了。好說歹說才理順了關系,消了宋老師的火氣。正想得空吃口飯,中午就由于手頭的工作騰不開,沒有吃飯,現在總算可以舒口氣了。可是這個顧客一點也不看青紅疲倦的臉色,一上來就睡到美容床上說:“青紅,快,給我做吧,打了一下午麻將,累死了!”青紅心里的火焰就一波一波地往上升,心想就你這肥豬樣,再打扮也是個老母豬,還挑人呢。你那寶貝局長老公說不定正和他那個小情人親熱呢!但這些火氣永遠都會被青紅扼殺在肚子里,她才不會做那樣傻的事情。作為一個美容院老板,任何一個女人都是她潛在的“青蛙”。“青蛙”是什么?是顧客,是財源。因為在私下里,青紅沒少對她的幾個徒弟灌輸“煮青蛙”理念。青紅說一只青蛙被扔到一鍋開水里,青蛙一下子就蹦出去了,因為水太燙了。可是假如把這只青蛙放到溫度合適的水里,慢慢給水加溫,青蛙剛開始一點都不覺得,甚至感到舒服,愜意。當水溫很高時,它也不會跳出去,因為它已經奄奄一息或被煮熟了。對待顧客就是這樣,開始來的時候,提供檔次低一些的東西,甚至倒貼錢送些小禮物,慢慢地就會成為開水里那只愜意的青蛙,成為固定的顧客,將錢源源不斷地送來。所以,背地里,一家人都戲稱顧客為青蛙。有時顧客在時,不小心說出“青蛙”一詞來,顧客們一頭霧水,學徒們就心照不宣地笑笑,說是我們的小秘密,顧客們都是成年人,以為當真是小孩子的秘密,就當耳旁風了。學徒們背地里就哈哈大笑。但青紅如果知道了,就會狠狠她們,說她們太荒唐,怎么可以拿顧客開玩笑?對于今晚這只“青蛙”青紅就更不會發火了,因為她是某局的局長太太,一年要送來數萬塊錢,青紅才不會自斷財路呢!青紅就甜蜜蜜地說:“閻姐,你得容我喝口水吧?不用你說,我也會親自動手的,雖然二丫的手法已經沒問題,但在你身上我還不放心呢!這么漂亮的臉蛋,這么好的皮膚,做不好,不是砸我的招牌嗎?”然后就利索地指揮學徒們端來水,一邊又說,“二丫,把簾子拉起來,樓道口有風,正對著閻姐的頭,小心感冒了她。”青紅的話永遠那么貼心貼肺。然后將面撲在女人臉上試了一下說:“姐,水溫還行吧?”其實,青紅早已熟悉了什么樣的溫度最合適,這句話是刻意的,卻又隨口而來,輕柔的口氣將關心撒播到人的心里去了。或許是天生的,或許是服務行業多年了,青紅就是這樣讓人舒適服帖的人。

達海最滿意她這一點。達海是青紅的情人,比青紅大十歲,是某廠的廠長。他廠里的女工比較多,一年“三八”婦女節的時候,青紅找上門來,說如果發福利的話是否可以發她們的護膚品。達海當時正忙,說那多不實用,還不如發幾棵白菜呢!青紅就格格笑起來,說廠長真會開玩笑,對于女人來說,這很重要的,你的女工面色好了,都像花一樣,你這個廠長看著不也舒心嗎?這就看你這個廠長肯不肯憐香惜玉了。達海不由地多看了她幾眼,好伶俐的舌頭,精致的眉眼之間似乎傳達出萬種風情,心就不免一動。這是他老婆沒有的,他老婆很賢惠,這幾年自己的收入很好,上班也忙,老婆就純粹不上班了,在家做全職太太,足不出戶地輔導孩子。可是卻整天兇巴巴的,連帶著把自己當孩子一樣訓。身邊的女工倒不少,頗有姿色的也有幾個,但總給人感覺像塑料花,沒有一點柔媚的氣息。這幾年,錢賺了不少,但總覺得缺了什么東西。和朋友或領導們一起吃飯或辦事,人家的手機響個不停,而且接起來一說就是半個多鐘頭,一臉的溫柔和甜蜜。大膽的還隔三差五帶著情人來,很矯情地說:“真麻煩,比養輛好車都煩。”達海的心就活泛開了,可是身邊的女人個個瞧不上,小姑娘美則美矣,但眼睛清澈得毫無內容;少婦們呢,肚大腰圓,嗓門大得能嚇死狼,有些個看著勻稱的,但不解風情,看著就不爽,所以那時還是個“單身貴族”。大家見了就奚落他,白活了三十大幾,不會是陽痿吧?青紅的到來,如一把鑰匙,“吧噠”一下就打開了他心口的那把鎖。于是達海就說,你留個電話吧,如果要用的話,我就給你打電話。青紅是什么人,一個人在F城打拼這幾年,早不是剛來時那個害羞的小媳婦了,早已將“繞指柔”修煉成“女妖精”。達海剛才那幾眼,青紅就覺得這事有門,現在已經覺得勝券在握了,并且看出了生意之外的意思。于是就將自己的名片給了達海,走的時候還回過頭來嫵媚一笑說,廠長可別貴人多忘事啊,我們還指望著這筆生意吃飯呢!一來二去,兩人就好上了。后來青紅想自己為什么就接受了達海呢,是因為他個高嗎?好像不是。是因為他有錢嗎?好像也不是。因為曾經某局的一個局長也沒少給自己打過電話,并照顧了自己不少生意,但自己就是沒反應,是不是因為自己那時候單純,還沒有想過要找個人呢?不知道,反正她一下就覺得喜歡上了這個人。至于什么原因,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可青紅不是這樣糊涂的人,終于有一天她發現這個人和房東長得太像了,或許有這個原因在里面吧,可假如他是個沒有地位的人,自己會接受嗎?當然不會,青紅知道自己是個很現實的人。

護膚的整個過程青紅是爛熟于胸的,想都不用想,她的手已經像電腦一樣記住了程序:洗臉,補水,去角質,按摩,眼部護理,上面膜,這些步驟在她的手上自動流出,像花一樣在顧客的臉上開放。顧客往往在中途就睡著了。其實這中間完全可以省略一些步驟的,面色好壞不在這一兩步上。學徒們有時會這樣干,但青紅永遠不會,即使再累再心煩,顧客睡得再死,她也不會省略掉任何一步,這是青紅的原則。所以學徒們如果“偷工減料”,被她看到了或感覺到了(因為那是有時間的),一定會狠狠她們,但小女孩子畢竟是小女孩子,時不時就會省略一兩步,好在顧客們沒有感覺出來,青紅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閻太太面部護理完的時候,青紅小心地叫醒了她,因為她還有“卵巢保養”,而她穿著很緊的束腹褲與腰夾,需要解開脫下。“卵巢保養”是體力活,很費力氣的。青紅身體不好,做不下來,所以培訓的時候就培訓了二丫,“卵巢保養”就由二丫做了。二丫是青紅的徒弟,胖胖的很有力氣。當閻太太解開腰夾,二丫感到一堆白花花的肉“嘩啦”一下就流滿了美容床,就不由得想笑,一個人的肚子與肥肉,竟然能有這么多!但是還不能笑,二丫就強行將笑憋回肚子里,但手上就沒有力氣了,只好平靜一下自己,然后再在那堆肉上按摩。青紅一邊給閻太太按摩頭部與肩部,一邊輕輕地對她說:“姐,你的肩這兒不對吧,是不是經常困?手感與別處不一樣。”閻太太說:“是啊,經常困,自生了我兒子以后,就隔三差五地困,可能是月子地里吹著了。”青紅說:“我們最近上了‘肝保養’,挺好的,而且廠家正做促銷,送‘肩頸護理’,你也用上吧。現在人家大城市的人們做身體比做面部重要,其實身體是最重要的,身體調理好了,面部自然紅潤有光澤了。而且這次還送‘肩頸護理’呢。‘肩頸護理’你是知道的,平時要五百多呢!前段時間我就感覺到你肩部有問題,我琢磨著廠家快促銷了,就沒有說,這次我專門給你留了一套,姐,給你開了吧?”閻太太說:“貴賤呢?”青紅說:“不要緊,我能多算你嗎?”青紅永遠不直接說價錢,并且永遠給人感覺是身邊的這個人是和她關系最好的。“三鳳,去把柜門左邊的那個套盒拿來,對,就是那個,我專門放在那里的。”青紅的話讓人感覺暖乎乎的,好像確實是被她常記在心里的。三鳳拿來了,是很精美的一個大套盒。青紅在閻太太面前晃了晃說:“姐,你看,原包裝的,給你打開了啊!"閻太太說:“你打吧,小心我給不了你錢。”“我才不怕你給不了呢,”青紅笑著說,“你用吧,你要是給不了錢,全世界的女人都喝西北風去了!再說了,你的話,我送都心甘情愿呢!”然后輕輕地愛昵地捏了一下閻太太的臉說,“看這張臉吧,多么有福氣的人,沾上你我們也有福了。”閻太太就開心地笑著說:“有福氣?有吃屎的福呢!”“哎喲,你也知足吧,姐夫那么有本事,你又這么漂亮,我們羨慕都來不及呢,這要真是吃屎的福,我們都愿意吃!”青紅的話逗得大家大笑起來,店里充滿了溫情脈脈的氣氛。

這種時候,青紅就分外傷感起來,也只有在這時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精疲力竭,這哪里是累了,簡直就是體力與心力的透支。這個店從籌備、開業,一直到現在,都是自己一個人撐著,大到上數十萬的貨,小到安裝一個螺絲釘,都是自己親自動手。丈夫倒是有,但那只是一個擺設,甚至連擺設都不如。沒有正式工作倒也罷了,下崗工人有的是,不也好好活著嗎?再說,沒有工作,可以自己養著。關鍵是他整天外面瞎跑、胡混,賭博或開賭攤。有錢的時候花天酒地,沒錢的時候還要和自己要錢。上午還讓給他交個電話費,說在省城,手頭沒零錢。誰知道又怎么了,但畢竟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爹,所以就給他去交費。可開通了一打,是個女聲,聽到青紅的聲音就再也不吱聲了,丈夫三有接起電話說:“我知道了,謝謝老婆。”青紅氣不打一處來,就破口大罵:“謝你媽的,那婊子是誰?”“你看你,什么的出口腔呢,我們正吃飯呢,是劉平子的老婆。”這樣的事情青紅見多了,她知道不是任何人的老婆,任何人的老婆都沒有那么清脆的聲音,應該是個女孩子的。丈夫三有別的本事沒有,卻有很好的“女人緣”,確切地說是“女孩子緣”,一窮二白,可女孩子可著勁往上沾。曾經也鬧過,但也沒見他改過多少,往往臘月回來過年的時候,衣服是從里換到外。還自豪地說是某個女孩子硬要給買的,扔了的話多可惜。青紅說那正好啊,你把人家領家里來,我走人不正好,反正我也對你沒多大的期望了。三有就涎著臉說那哪能呢,有誰把蒼蠅當老婆的呢?這樣的男人,青紅一點辦法也沒有。而現在呢,純粹是沒有精力和他鬧,況且人也捉不住,怎么鬧?自己連手頭的事情都忙不完,所以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今天青紅卻火得很,窮得連電話費都交不起了,還養女人,這個丈夫還要他干什么,就對著電話大喊:“去你媽的×吧,讓那個賣×貨離得遠些,少用老娘的錢風流快活!”三有聽著話頭不對,就趕緊把電話掛了。再打過去時,已無法接通。接連二三發了幾條短信,也沒有任何回音。青紅委屈得厲害,就給達海打了個電話,電話通了,她就馬上掛斷,這是他們倆的規矩,是怕對方不方便。對方馬上回了過來:“怎么,想我了吧?”青紅的淚“嘩”地就來了:“你……你……過來吧!”然后就氣堵聲咽地哭。達海不知道怎么了:“不要哭,怎么了,說話呀?”青紅就是哭,達海也不敢掛電話,大約哭了有三四十秒,青紅才開口說:“沒什么,你方便嗎,我想見你?”達海說:“不行,馬上就要開會。”其實青紅知道達海這個時候肯定不方便,而且自己也不方便,但心里卻很失落。想如果是達海的老婆這樣的話,他也會不方便嗎?青紅說:“沒什么,你忙吧,我也不方便。”這種感情,無論是真是假,說到底是見不得人的。青紅現在也只是需要有個地方傾訴,宣泄自己的情緒,其實也沒有奢望達海能過來。剛掛掉電話,電話隨即又響了,她以為是達海打過來的,心里浮上了喜悅,結果是二丫打來的,心就又落到最低點了。二丫說:“姐,來顧客了,是大生意,人手也不夠,你趕快回來。”青紅嘆了口氣,打開化妝包,整理了一下妝容,就趕緊跑回店里。太忙了,連傷心的時間也沒有。其實按照現在的規模,完全有必要再雇幾個學徒,但多幾個人就多幾個人的開支,還是硬頂著吧。回到店里,青紅的臉上已經是笑靨如花了,穿梭在顧客與美容床之間,談笑風生,那些委屈也就馬上被拋到九霄云外了。

等給閻太太做完了全部護理,已經十二點了,看著閻局長好脾氣地接走閻太太,心中的傷感就又升起來,雖然閻局長有情人,但半夜里光明正大地接回去的是自己的老婆。自己即使累死了,達海大概也不敢親自來吧?但這時青紅的身子骨已經快散架了,都半夜了,還吃什么飯。躺在被窩里,讓小學徒梅梅給她洗臉,一方面給自己解乏,主要是練梅梅的手藝。梅梅才來兩個月,手法很生,只能在學徒們自己臉上和青紅的臉上練。梅梅才十五歲,也已經很困了,但不敢不聽老板的話,趕緊給她洗。“梅梅,你的手指還不夠連貫,哎,對,注意眼睛,指法的力度過輕,但也要看顧客的承受能力,每個人的承受力是不一樣的……”說著的時候,已經睡著了。

雖然電話打擾了青紅的休息,但青紅不會不接電話,說不準是顧客的呢。顧客是“青蛙”,更是上帝,是自己的財神爺,自己的衣食父母,所以青紅對待顧客永遠小心翼翼,甚至一些無理取鬧的顧客。青紅正準備接的時候,電話不響了,原來是短信提示音。現在才想起昨天晚上忘了把短信提示音調到靜音,在寂靜的凌晨聽起來,并不高的提示音也就分外清脆刺耳了。既然是短信,就不用急著去看,繼續睡她的覺。青紅珍惜凌晨睡眠的第二個原因,是因為凌晨的覺屬于美容覺。凌晨睡足了,起來以后皮膚就飽滿,有光澤。青紅是很愛美的人,認為美麗是女人的第一資本。尤其是在她開了美容院以后,甚至不能容忍女人不做皮膚護理,不做護理,皮膚老得飛快,“老”是多么可怕的字眼啊!不能想象自己老了將是怎樣的情形,青紅是非常害怕衰老的。自己衰老了,走到街上還引人注目嗎?那些仰慕自己的男人還會仰慕自己嗎?達海還會叫自己寶貝嗎?不過不做皮膚護理,有時還是可以原諒的,在這個小城,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做得起美容的,這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只有那些收入好的家庭才做得起的。青紅最不能容忍的是女人不講究形象,衣衫不整,穿得亂七八糟就上街。這能算女人嗎?優雅精致做不到,倒也罷了,怎么可以不整潔呢?這樣的女人會有人愛嗎?沒人愛的女人活著還有什么價值啊!青紅記得有次和達海在省城逛街,遇到一個衣著隨便的女人,達海便開玩笑說和這樣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會做噩夢的,然后親了青紅一口,說她們怎么能和你比呢!青紅當時說色鬼,心里卻很驕傲,覺得年輕美麗真是好。這點上,東家竹君的看法就不一樣。

青紅的房子是租賃竹君的,是沿街的一套三層樓的房子,一層二層是內樓梯,租給了青紅,竹君一家住三層,樓梯向外的。竹君在小城的某小學教書。這些年頭,教師是最忙最累的,有一條短信是這樣形容教師的:“起得比雞還早,睡得比小姐還遲,干得比驢還累。”說盡了教師的生存狀態。但竹君卻把生活與工作處理得井井有條,甚至是風生水起。她是一個看起來永遠不忙的女人,這或許來源于她良好的生活習慣,無論春夏秋冬,早晨一律五點半起床。這也來源于她良好的家教,竹君的父親是一名軍人,從小就訓練竹君早睡早起,所以竹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習慣。起床以后,出門鍛煉一個小時,然后回來催促孩子與丈夫起床。雖然竹君有這樣的習慣,卻從不這樣要求別人,別人覺得怎么舒服就怎么做,所以丈夫興明就很安心地睡他的懶覺而不用擔心老婆嘮叨。然后就做飯,做熟了,幫忙給孩子穿衣,拾掇被子,然后吃飯,收拾,七點半就全部完畢。帶著孩子出門,孩子上學,和自己一個學校,也方便,母子二人快快樂樂出發。中午放學回來,如果丈夫不忙的話,飯就端上了桌,但多數時候不是這樣。竹君就自己趕緊動手做,竹君手腳麻利,十二點半動手做,一點二十來分就吃了,還可以休息一會兒。鍋當然就擱在那里不洗了,一家三口倒頭就睡。對于不洗鍋就休息這件事,青紅是看不在眼里的,她無論如何不能容忍鍋碗不洗就擱在那里,那樣的話,心里堵得慌,根本就睡不著的。當然,現在她的鍋碗是她的徒弟們洗,她不用上手的。竹君和青紅年齡差不多,有時候青紅就說竹君:“你把那個碗洗了不行啊?擱在那里多別扭,來個人多不好看!”竹君說:“管它呢,洗完了我就沒時間休息了,我還要睡覺呢。別人我才不管呢,這是在我家里,又不在她家里,我舒服了就行了。”青紅嘆口氣說:“我不行,首先我怕別人說,其次那樣的話我根本就睡不著,即使睡著了也會做噩夢的!”竹君笑嘻嘻地說:“那多累呀,它擱它的,我睡我的,有什么關系?下午做飯時再洗,不也一樣嗎?”青紅說:“我要是興明的話就不要你了。”竹君哈哈大笑說:“他才不管呢,他說這挺好,自在、隨便。其實他是懶,只要不用他洗就行。”青紅心想,居然有這樣的夫妻,暈!心里無由地煩惱起來,具體煩惱什么,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總之是一種淡淡的不自在的東西。

竹君的丈夫其實是一個非常精神的人,個高,人帥,雖然比竹君大了幾歲,卻更彰顯了他的沉穩、干練。加之不多言語,舉手投足之間就源源不斷地散發出男性的魅力。這讓青紅曾經怦然心動。幾年前,青紅像鳥一樣從外地飛來,以開美容院的方式棲息在F城這塊土地上,想在這里過安寧的生活,因為這里確實是一個安寧的地方。依山傍水,沒有任何污染,天空藍得讓人不能有任何雜念,空氣清新得讓人不忍呼吸。雖然是一個縣城,人們的生活方式卻還淳樸,基本上還是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當時青紅的心支離破碎,正和丈夫鬧離婚,原因是青紅懷孕與生孩子期間,三有就和一個女孩子有了瓜葛。三有是一個包工頭的兒子,包工頭是當時中國幾乎所有小縣城里最先富起來的人,所以家境殷實。只是三有初中沒畢業就不讀書了,一直沒有工作。當初青紅出落得花兒一樣,要紅有紅,要白有白,就被這個公子哥看上了,投人說媒非要娶這個女孩子。青紅高中剛畢業,在一個小企業上班,心高氣傲得很,怎么會看上這個其貌不揚又沒文化的人呢?但青紅的父親動了心,因為他和三有的父親有交往,知道這個人不僅家財萬貫,而且人品也不錯,覺得很合適,很好。所以就竭力勸青紅,說人家家庭好,小伙子雖然不英俊,但英俊又不能當飯吃,雖然現在沒有工作,但人家那么有錢,找個工作還不易如反掌?而且又是獨子,你們將來的生活是根本想也不用想的,你就等著享福了!說得多了,青紅也就迷迷糊糊答應了。青紅畢竟還小,又是家里的長女,長女一般是很懂事很聽話的,很體貼家里的苦衷。何況當時三有見什么給她買什么,青紅驕傲的心在同齡的女孩子面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所以就那么稀里糊涂把自己嫁了。青紅的婚禮場面之大,花費之多,被許多女孩子艷羨。公婆對青紅很好,確實是老實厚道本分的人,可問題出在三有身上。沒過幾年,丈夫就露出了他的本性,給他找個工作嫌不自在,沒幾天就不去了,名自然也就沒了。自己做吧,又什么也干不長久。開過旱冰場,嫌瑣碎中途停了;買大車跑過運輸,嫌受罪也無果而終;和朋友合伙賣摩托,也嫌分紅不均罷手了。青紅的小企業由于經營不善倒閉了,青紅也由此下崗,所以就想還是夫妻二人做吧,也好收收三有的心,就開了服裝店。青紅在這方面有很好的天賦,服裝店開得很是熱鬧,但青紅生孩子去了,三有不好好料理,也半途而廢。廢了也罷,可竟然與一女孩子有了瓜葛。那女孩子也大膽得很,哭天抹淚地就來了,說有了孩子,要三有當著青紅的面說清楚,是要她還是要青紅?當時,青紅其實也比那女孩子大不了多少,卻鎮靜得很,她說:“你太幼稚了,他會要你,你做夢去吧!”然后就和顏悅色地對三有說:“孩兒的爸爸,你說吧,你要誰?”然后就悄悄掐了一下兒子,兒子當時六個月,正粉嫩可人。兒子“哇”一聲就哭了,公婆聽到了哭聲,馬上過來。三有看看兒子,看看父母,又看看青紅,立刻推了那女孩子一把:“你說什么了,誰說要你了,誰知道是誰的孩子?你給我滾!”那女孩子畢竟是女孩子,看三有那個樣子,傷心欲絕地跑了。青紅跟在后頭大喊:“你不要跑啊,現在我還不要他呢,你愛的話你就把他領去吧!”這才彎回來一屁股坐到床上,放聲大哭,哭完就收拾東西將孩子推給公婆回了娘家。三有的父母是通情達理之人,將三有狠狠訓了一頓,并花錢安慰了那個女孩子,就將事情穩穩妥妥處理了。然后就讓三有負荊請罪,抱著孩子五次三番地去找。青紅的父母也勸青紅說:“哪個貓不偷腥呢?人年輕的時候,有一兩次難免。女人們也都是這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來的,氣消了你就回去吧,啊!”孩子還沒斷奶,他的哭喊已令青紅心疼到要碎了,父母的話說得也在理,再說三有看上去也很誠懇,“殺人也不過頭點地”,青紅也就委委屈屈地回去了。三有與父母百般殷勤,青紅的心也就漸漸平靜下來。可是沒過兩年,竟又發現三有有許多不清不楚的短信。青紅的心傷到了底,決定離婚,就聯系好了在F城的舅舅,讓給她辦個美容院的營業證。青紅有很好的經濟頭腦,2000年的F城,像樣的美容院還沒有,青紅早已看好了這一點,依靠當工商局局長的舅舅,很快就開了店。三有當然不離,父母親恨鐵不成鋼,教訓一頓后也勸著千萬不可離,你就貼著她,她個女人又能怎樣?所以也跟了過來,過來了也沒事干,整天在外面游手好閑,瞎跑。青紅一點辦法也沒有。又想想,一個女人孤身在外,沒個男人還是不行的,哪怕是名義上的,也是一張擋箭牌吧。做事情也會方便一些,所以也就罷了離婚的心。

可是租賃房子的時候,興明一下就打動了青紅的心。青紅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了自己心中完美的男人形象,站在那里像一座山,看著就踏實、溫暖,安全感撲面而來。青紅其實是沒有真正談過戀愛的,雖然是婚姻自主的年代,卻是直接就進入了婚姻。心就像小鹿一樣跳起來,要是嫁給這樣一個男人該多好啊!可……那做個情人也不錯。有了這個想法的時候,心里就有些羞恥,自己怎么會有這種想法呢?是不是有些骯臟?但那種愛戀與傾慕卻非常強烈。她多么想和這個男人有一點故事,也不枉愛過一回。覺得自己哪方面都比竹君強,最主要的是,比竹君精致,優雅,有女人味,用時下流行的話說是“性感”。所以每當碰到興明時,心就會突突地跳得快起來,就會下意識地低聲細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一次在樓門前相遇時,青紅下意識地伸手撫了一下鬢角的頭發,或許是這個最具女人味的動作吸引了興明,興明的眼神就有些定定的了。青紅的臉馬上紅了起來說:“出去呀?”興明這才回過神來說:“哦,是。”然后趕緊轉身走了。后來一段時間,興明看青紅的眼神就有了許多溫柔。青紅那段時間很快樂,人快樂了,就格外美麗起來。可是后來興明卻又恢復了原狀,再沒和青紅說過話,即使見了也是點點頭,然后揚長而去,眼神也冷漠了許多,也不在青紅身上多停留一下。青紅不知道為什么,心也就漸漸涼下去,非分的想法也灰飛煙滅。可又一看竹君那副傻大姐的樣子,就覺出無限的悲哀,到底悲哀自己,還是竹君,還是其他人,青紅說不上來,只是任綿綿密密的凄涼爬滿心頭。

可竹君好像永遠不會這樣,她甚至不太關心自己的容貌。其實青紅對竹君說過好多次,女人出了二十五歲一定要護膚,因為這時皮膚開始走下坡路,你讓它走得慢一些。青紅還說你看你那么漂亮,來吧,我給你免費護理。誰讓你是我的東家呢?護好了也可以做我的招牌,說不準姐夫一高興會免我幾個房租呢!竹君一般是沒有時間,加之一天鉆在小孩子堆里,累倒是累,卻快活得很,根本沒有想到要注意自己的臉。直到有一天,興明說:“君啊,要不你也去護護膚?”竹君有些詫異:“你怎么突然關心起這來了?”興明說:“我看到樓下美容院里的女人很多,都是有錢人家的太太,我是怕你羨慕。”竹君說:“你以前不關心這些的,是不是看我老了?”興明說:“我的傻老婆,你怎么會老呢?我是怕你羨慕人家又舍不得花錢。”竹君就笑了說:“你俗了吧!你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嗎?我怎么會和別人攀比呢?別人的事與我有什么關系?”一邊說一邊走到鏡子前,故意嘆了口氣說:“哎呀,果然是老了,死興明看不上我了,嗚嗚……”其實竹君根本沒有看出自己有什么大的變化,人不老,那是不可能的,誰也抗不過自然規律去。對自己的容貌她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她只是裝出一副可憐悲慘的樣子給興明看。興明果然過來,一把將她摟在懷里,對著鏡子說:“君啊,你老了也是我手心里的寶寶!”竹君就哈哈大笑,然后兩人就一起倒在床上,像孩子一樣嬉戲起來,這時孩子也湊過來,三人就窩成一團。竹君知道興明是愛自己的,當初兩人住在一個巷里,一起長大,青梅竹馬。興明大竹君五歲,永遠充當竹君的大哥哥、保護神。等竹君師范畢業,興明也大學畢了業,就順理成章地結了婚,所有人連他們本人都認為這是一對最完美最幸福的婚姻。

要說竹君一點也不愛美,那也是不正確的。哪個女人不愛美呢?只是竹君沒有刻意追求罷了。所以竹君有時也到青紅店里去,咨詢該用什么樣的護膚品。青紅就很認真地給她推薦,聽的時候,竹君也很有興趣,既然有這么好的功效,回家就一定好好用。可是買回來了,堅持不了一個月,就不當一回事了,早晨起來洗了臉,隨便拿一樣護膚品抹上就完事。至于晚上,青紅千叮嚀萬囑咐,無論如何要洗臉,但竹君總是忘了,即使洗了,也不抹什么護膚品,直接就睡了,所以她的護膚品永遠用不完。有時候親戚朋友來了,就隨手送了人。這一點讓青紅恨鐵不成鋼,她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美容師應該督促竹君,有時就說:“你可要珍護自己啊,女人呀,就要懂得愛護自己,就應該光鮮亮麗。小心哪一天,興明看不上你了,找個小情人!”竹君就笑了起來:“那倒也好,省下了我!更何況他愛不愛我,和老不老有很大關系嗎?再說了,即使我整天護膚,也不見得我老不了吧,人家宋祖英都老呢,我一個普通人怕什么呀!”竹君真的沒有覺得老有多么可怕,每個人都會老的,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青紅不一樣,她是不能容忍衰老的,所以不僅小心翼翼地護理別人的皮膚,也小心翼翼地守護自己的皮膚。她覺得這是女人的第一資本,人常說:學得好不如嫁得好。怎樣才能嫁得好,年輕漂亮是必不可少的,連楊振寧都愛個年輕的。來自己這里的女人們,花錢費物,不是希望歲月在自己臉上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嗎?所以要贏得愛情或守住愛情,必須把自己搞得清清爽爽,年輕嫵媚,即使不年輕了,至少要看起來年輕。對于女人,愛情是什么,說穿了就是男人啊。可是這樣想著的時候,又有些莫名的凄涼與傷感,自己很漂亮,可三有不也在外面沾花惹草嗎?竹君倒不那么精致,興明不是還對她那么好,連自己這個“尤物”級的人都沒打動他的心嗎?達海好像是愛著自己的,但又有多少是真的呢?青紅就有些酸楚與茫然。

早晨起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徒弟們已經將里里外外收拾好了。往常九點鐘有顧客來了,但今天早晨還沒有。難得一會兒清閑,青紅喝了牛奶,才打開電話,看是誰的短信,原來是達海的。達海說很抱歉,昨天你傷心得要命,我都不方便過來,人家領導來檢查,一直到很晚才回去,只能清早在被窩里偷著發短信,希望能在第一時間給寶貝安慰。達海的這一短信讓青紅感動,就想三有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細致過,雖然他很會說話,但如此貼心貼肺卻沒有過,不知道他對那些女孩子是不是也像達海對自己呢?想著的時候,電話就響了起來,一看是三有的,本來不想接,但遲疑了一下還是接起了。三有說他要回來,青紅的氣還沒有消,就說:“你回來干什么?我還沒有死,死了也不用你管,你就和你那些不要臉的貨色死在一起吧!”三有說:“你不是怕我沾嗎?我回去守著你,你不就放心了。”青紅就罵:“去死吧你,你愿沾誰你就沾誰,只要你自己不怕得見不得人的病,我才不愿管你呢,你以為你是誰?只要你不和我要錢我就燒高香了。”三有大概是沒有聽到好話,就把電話掛了。青紅氣惱地把手機摜到床上,罵了一句:“這個王八蛋,早些死了吧!”

中午時分,三有就回來了。其實打電話的時候三有已經在車上了,是一個朋友送回來的。青紅趕緊給達海發了個短信,說我不給你打電話時你不要給我打,死三有回來了。回來了才知道,三有這幾天賭博輸了很多,是回來躲賬的,并且說有一個要緊的賬是一萬元,讓青紅無論如何給籌一下,要不人家就把他“冰鎮”。“冰鎮”是什么呢?這是賭鬼們的行話,但青紅太清楚了,就是還不了人家賬,債主就把欠債人捆到冰柜里冷凍著,想著就毛骨悚然。青紅一邊哭一邊罵:“現在想起我來了,當初你花天酒地泡女人的時候你干什么去了?我哪里來那么多的錢?錢都壓到貨上,你要我死啊?”三有苦著臉說:“可我別處找不到,但凡有個借處,我也不會為難我老婆呀!你總得給我想個辦法啊,你不能眼睜睜看著我被人家折磨啊!”青紅抽泣著說:“我去哪里給你挪啊?”三有低低地說:“你的顧客不都是有錢的嗎?你和她們關系那么好,就給挪用一下吧。”青紅就說:“那好吧,下不為例,我出去想想辦法。”這個時候,青紅就心軟了,是啊,總不能見死不救吧,畢竟是夫妻啊。一會兒青紅就回來了,對三有說:“一會兒你去給人家打吧,我找了好幾個人才湊了一萬。”這個窟窿終于堵上了,暫時的危險沒有了,樂得三有抱著青紅求歡,青紅厭惡地將他推開說:“干什么啊!我們還是離婚吧,這日子怎么過啊,人家都是男人養家,這倒好,我成你的錢莊了!”三有嬉皮笑臉起來:“說什么呀,等這次難關過了,我會好好地養活你的,不用你累死累活地做了。”青紅又哭了說:“你還知道我累啊,知道我累的話,你也不會這樣做了,你還是個人嗎?但凡你是個人,你也應該回去看看兒子和那兩個老人,我忙,你也忙啊?”三有陪著笑說:“下午我就回去,可你也得心疼心疼我啊,我都三個月沒碰你了。”說著就把青紅摁到床上,青紅推不開他,也就順從了,說到底是自己的丈夫。可是門沒有磕上,小學徒們都在樓下。青紅說:“要死啊,門還開著,你先把門磕上!”三有卻死皮賴臉地說:“我顧不了那么多了!”

三個學徒中,二丫最大,已經二十歲了。跟了青紅三年,青紅對她很信任,店里上上下下的事她很清楚,青紅不在的時候,儼然一副二掌柜的樣子。青紅與達海的事,二丫也知道,并且有時三有或他們的父母或其他人打電話過來,青紅如果不在,當然是會達海去了,二丫就會很巧妙地替青紅圓個謊。女人的那點事,二丫已經拿捏得很準了。這是一個胖胖的丫頭,發育得很好,臉上掐一指甲,就能流出晶瑩的汁液來,眉眼間也漸漸有了女人的風情,這種風情因為沒有到了極致,反而增加了一種特有的半遮半掩的待放的韻致。加之來護膚的都是三四十歲的女人,說話毫不顧忌,耳濡目染,二丫就懂得了許多事,雖然還沒談過戀愛,但男女之事,也了然于胸了。

今天三有回來,二丫就顯得有些心神不定,二丫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三有以前也回來,怎么就沒什么感覺呢?心里慌慌的,總覺得要發生什么。心里就想,人家青紅有情人都一本正經,好像偷人的是自己,真是好笑!但就是由不了自己。本來午飯后沒有顧客,她應該在樓下教三鳳和梅梅熟悉商品價格,讓她們掌握如何推銷產品,或洗一些毛巾與發帶。可是一直心不在焉,竟然鬼使神差,一步一步就上了樓。樓上青紅的臥室門由于兩人的動作,就更開了一些,青紅壓抑的呻吟一下就沖擊了二丫的耳膜,兩人在床上的情形就一覽無余地進入了二丫的眼睛。二丫的臉騰地就紅了,呼吸急促起來。本來應該馬上下去的,但二丫好像沒有了思維,只是面紅耳赤地看。直到樓下梅梅喊她時,才愣過神來,“哎”了一聲飛奔而下。這一聲驚動了激情中的青紅和三有,三有趕緊轉過頭來,看到了二丫渾圓的屁股。

青紅就埋怨三有不小心,連個門也不關,丟人不說,怕著人家小姑娘。三有卻說,怕什么,說不定人家已經是過來人了呢。青紅打了三有一拳說,你說什么呀,人家連對象都沒處呢。三有“嘁”了一聲說,現在的女孩子,誰知道呢。青紅氣憤地罵他,什么人啊你,不要糟蹋我的人,你沒看到這里都是女人嗎,她到哪里接觸男人呢?人家還是一個孩子。完事以后,三有就賴著不起來,說要休息,青紅就隨他去了。這時顧客不斷地來了,青紅也忙開了,但今天的客人沒特別要求青紅上手。所以只二丫和三鳳動手,梅梅換水或遞眉夾之類的東西,做做下手。青紅就較清閑了,在美容床之間走走,順便指點一下,或和顧客東拉西扯。青紅看二丫的時候,臉就有些發紅,訕訕的。但畢竟是成年人,又是老板,也就用指揮的口氣掩飾了自己的不自在。可暗暗觀察二丫的時候,覺得這個孩子真是長大了,該凸的地方凸起來,該收回的地方收回去了,雖然有些胖,卻性感。心里就升上來莫名的傷感。

傍晚時分,三有才起來,說:“餓了,吃飯去吧。”青紅就順手給了他一些錢,讓他自己去吃。可三有卻說:“我手里零花錢還是有的,我回來的時候少,你看你們也累了,還是我請你們出去吃吧。”青紅撇了撇嘴:“充什么大頭,都快餓死了,還裝有錢人!”三有說:“不要那么說嘛,再沒有也要請老婆呀!”這天恰好人不太多,上燈時分,顧客們就都走了。二丫說:“要不姐和姐夫,你們倆出去吧,我們仨就做著吃吧,反正也有時間。”說著的時候,中午的一幕就浮現在腦海里,臉紅了,眼睛也不敢對著他們,只是手里翻來覆去地整理那兩塊毛巾。青紅也不好意思起來,三有看了二丫緋紅的臉蛋說:“走吧,難得姐夫回來請你們一回。”于是走過去拉了二丫一把。二丫的心“突突”兩下,就柔軟了起來,拉著梅梅與三鳳的手跟到了后面。

吃飯的時候,二丫看三有的眼光就有些迷離,臉一直紅一直紅,像要著火了一樣,平時很干脆利索的一個人,現在竟期期艾艾起來。梅梅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推了二丫一把說:“二丫,你怎么了,臉紅成這個樣子?老板你看,不是感冒了吧?”青紅以為是中午撞見了自己與三有做愛的原因,心里就有了愧疚,想真是個孩子,沒見過個大天,不會真是怕著了吧。就體貼地說:“二丫,不是著涼了吧?來,多吃點清淡的東西。”就給她夾了一筷子西芹。二丫只好說:“可能是飯店里太熱了吧,沒什么!”三有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說話,不停地給青紅夾菜,也順便夾到二丫的碟子里。不斷地說一些感謝與夸獎青紅的話。說她不容易,小妹妹們多幫襯;說自己有錢了一定不讓老婆受這個罪了。酒喝得越多,話也就越多了,青紅只好將他的酒沒收。

吃完飯,三有去結賬。青紅已經走出門,梅梅三鳳也跟著青紅出去了,二丫走在最后。這時,三有結完了賬,自然就跟了過來,攬了一下二丫的腰說:“二丫,越來越水靈了,真是女大十八變啊!”二丫的心就又一次軟了起來,酥軟到一塌糊涂,簡直想倒在這個男人懷里。二丫自己也弄不清怎么了,是愛上這個男人了嗎?二丫不敢往下想,愣了一會兒軟綿綿地說:“姐夫是夸我呢!再年輕再水靈也比不上青紅姐這一大美女啊!”三有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沒說,只是又曖昧地捏了一下二丫的腰,呵呵地笑了。

整個晚上,二丫就睡不著覺了。總覺得樓上會傳來響動,眼前也總晃動著三有與青紅激情的場面,耳朵里是青紅壓抑呻吟的聲音,這讓二丫心里燃起了熊熊大火,怎么也撲不滅。快天亮的時候,二丫做夢了,夢到的是自己被三有壓到了床上,胸脯被三有粗魯地撫摸著,雖說好像在反抗,卻是沒有一點力氣,并且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這時,好像又看到青紅和達海在另外一張床上,青紅扭過頭來,發現了自己,臉上露出了厭惡與詭譎的笑容。正不知如何的時候,梅梅推了她一把:“二丫,二丫,你怎么了,不舒服嗎,哼哼什么?”二丫一下就醒了。才發現自己渾身是汗,竟做了這樣一個夢,就像虛脫了一般,心里就說不上來的滋味,只好對梅梅說:“姐不舒服,頭疼,你給姐倒一杯水去吧!”

起來的時候,二丫有些懶懶的,總覺得對不起青紅,好像自己真的與三有有了什么,眼睛也不敢往起抬,只那么了無聲息地垂著,與平時有了很大的區別。青紅就覺得有些可笑,真是孩子。好在,顧客來得早,忙忙碌碌的,也就暫時忘了昨天的一切。

青紅一個勁地勸三有回去看看老人和孩子,說:“你還是不是個做兒子與做父親的啊?”青紅說這些的時候,一邊忙著應付顧客一邊數落,青紅是從來不顧三有臉面的,那樣的人還有什么臉面呢!“不關心我倒也罷了,就算我死了!你總不能不關心你的兒子啊?你知道兒子幾歲了,上學了沒有,幾年級?”說著的時候,淚就撲簌簌往下落。“你就知道瞎跑,賭博,混……”青紅要說個“混女人”的時候,意識到畢竟有這么多顧客,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回去吧,聽話!”其中有一個顧客就起哄著說:“你看你,人家回來看你,想你呢,想和你多住幾天,你倒好,攆人家走,該不是見不得人家三有了吧?”青紅把淚趕回肚子里,笑著說:“姐,你不知道,我家的怎么能和你家的比呢?再說,我兒子他也想爸爸,打電話老提到他,可他不長一點人心,三輩兒也想不起回去看一下。”“三有,中午十二點有趟班車,回去吧!”三有悶聲不響,在臥室里抽煙。青紅又火了:“你啞巴了,還是聾了?往回死,不要影響我們做生意,你不知道美容院是不允許抽煙的!”二丫的心隱隱地有些疼了,覺得老板今天太過分了。回頭看看臥室門,開著一條窄縫,里面無聲無息,只飄出一縷一縷的煙來。

一點多的時候,三有還是出門去了,青紅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青紅其實不是太討厭這個人的,但自從達海出現,她突然不想讓三有回來,雖然有時還是很心疼這個人的,也會想他,但只是不想讓他呆在自己身邊。這樣一想,覺得對不起他,畢竟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爹,一日夫妻百日恩呢!可又一想他的那些德行,又覺得這很公平,女人說到底是弱勢的,自己無論辦什么事,處處要用人,沒有個靠得住的男人怎么行。但心里還是隱隱地有些氣若游絲的疼。

三有一走,二丫的心突地就空了,像曾經的麥地,綠蔥蔥的麥子,眨眼間就什么也沒有了,光禿禿的一片荒涼。自己對三有其實已經是比較熟悉的了。跟了青紅三年,與三有有了不少的接觸,但這次卻完全不一樣了。尤其昨天三有兩次攬過自己的腰,讓自己有了酥軟軟的感覺,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原來男人的氣息是那么地讓人迷醉,而三有的成熟男人氣息就那么鋪天蓋地地籠罩在自己周圍,自己被包裹在里頭,無法逃離,也不想逃離。而自己竟然做了那么一個夢,就覺得這個男人和自己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二丫以前也是很鄙薄三有的,尤其是青紅累得身體不適的時候,覺得這個男人真無用。自己將來找男人一定不找這樣的,可現在呢,竟覺出了青紅的不公來。青紅不也不好嗎,外面找個情人,三天兩頭不在,讓自己打理店面,對三有來說當然是天大的不公。二丫的心靈天平就偏向了三有。這樣想著的時候,三有的動作與話語就漸次浮現出來,心也就一點一點酥上來,一股熱潮就淹沒了自己。

三有走了,青紅迫不及待地就給達海打了個電話,照樣是打出去,馬上掛掉。她現在需要告訴達海,自己又自由了,想他,而且感謝他那一萬元,自己會還的。可是達海卻沒回過來。直到下午五點多,達海才回過電話來,說:“哎喲,小妖精,終于可以給你打個電話了,今天下午老婆有點感冒,就不能出來,實在分不開身,讓你久等了。”達海總是叫青紅“小妖”,當初覺得有些怪,后來就覺得親切與自豪,覺得這個詞充滿了妖艷嫵媚的氣息。是啊,能修成“妖精”的女人有多少,女人而能成妖,那是需要一番歷練的,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成妖的。青紅將不快咽回肚里說:“沒什么,對老婆好,是應該的,她也不容易。”達海的話在電話線里就纏綿起來:“真是我的好寶貝,能不讓人心疼嗎?真想親你一口。”青紅這邊卻落下淚來:“謝謝你那一萬元錢,等資金周轉開了我還你。”說的就有些底氣不足,如果真的要還的話,他會要嗎?如果他真的要下的話,自己豈不傷心死了,跟一回,這幾個錢也不值嗎?達海卻說:“傻小妖,快不要這樣說了,都羞死我了,怎么這么見外了,不就是一萬元嗎?今晚我們一起吃飯吧!”青紅說:“現在還有顧客,一會兒再說吧。”于是掛掉電話,悲傷又浮上來,說到底是老婆重要啊,自己算是什么呢。剛才還覺得拿了達海一萬元錢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現在卻心安理得了。

傍晚,達海又打來電話說出去吃飯吧,青紅說這邊還忙著呢,不用了。二丫早看到了青紅的情形,就趕緊說:“姐,你去吧,反正就一兩個顧客了,我能應付得來。”青紅感激地看了看二丫說:“好,那姐去了,你就多操心了。”然后就將自己收拾一番走了,走的時候對還睡在美容床上的顧客打了個招呼說,“姐姐們在啊,我舅舅家的孫子過生日,非讓過去,我不能不去吧,怠慢大家了啊。”二丫聽了,心里有了無來由的鄙夷,明明是會情人,編什么謊啊。一個顧客就說:“過生日是吃中午飯了,晚上吃什么飯啊?”二丫雖然這時鄙夷青紅,嘴上卻馬上就替青紅圓了場:“中午也讓去了,不是走不開嗎,只好晚上去了。她不能不去,什么事都得靠人家,我們老板不容易啊。”以前青紅出去時,二丫是不樂意的,因為青紅不在了,什么事都得自己操心,怕算錯賬,而且忙這忙那。三鳳剛上手,需要指導,梅梅純粹什么也不會,這些二丫煩心。可今天,青紅一走,二丫覺得很開心,心里面三有的形象就清晰了起來。昨天的事就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浮現在二丫腦子里。想到三有那曖昧的純屬男性的動作,二丫心里軟綿綿的。青紅的離開,使得二丫覺得三有全部是自己的了,快樂就溢滿了心間。

學校這段時間評模范,這些事情,竹君是不太在意的,竹君是個很簡單的人,作這件事時不會想另外的事情。興明說她是缺心眼,竹君開始很生氣,后來覺得自己確實是這樣,生來的心無旁騖,想精明也學不來,就覺得這樣也好,安慰自己說簡單是福。所以她只是認真地教她的書與打理她的孩子與家人,這樣十多年了,好像還沒得過一次像樣的“模范”,只有一次是校級的,而管用的“模范"卻沒有。什么是管用的“模范”呢?就是可以在晉升職稱或加工資的時候能夠用得上的“模范”。有人就勸說竹君,你也想想辦法,也弄個“模范”,說不定什么時候用得著。竹君卻說:“弄,怎么弄,模范是弄得來的嗎?”別人就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多和領導聯系,自然有你的份,你又不是沒資格!”竹君就又傻乎乎地問:“怎么聯系啊?總不能和人家說,我要當模范吧?”別人就笑著說:“真是不開竅!”其實竹君心里是有些失落的,覺得自己付出了,卻沒有回報,心里到底是有些憋氣的。這里面的事情,她是隱隱約約知道的,只是如何具體去操作,她是不愿意想也不愿意做的,那太復雜了,節約下的時間還不如回去給孩子做好吃的,有什么重要的呢。竹君回來難免和興明說一下,興明說:“模范有什么好,我們不當也罷,人家讓你當當然好,不讓當也不必強求,不是模范,你還是我的好老婆。再說了,我又不用你養家,你就不用勞心費神了。”竹君本來就沒有浮很高的心就又安安穩穩落回肚子了。是啊,不當也罷,為這些身外之物操心,麻煩!

可是學校的評模今年好像無論如何也該竹君了,因為稍微年長一些的已經都有了,多了也沒多大用處,而年輕的呢,資格又太淺。所以,校長在會議上有意無意地說要公平地讓有貢獻的老師名副其實地當上模范。竹君看周圍的人,周圍的同事尤其是同教研組的人都看竹君,竹君想這次應該是沒問題了吧!所以向大家笑笑,也不言語。會議結束的時候,校長就叫住了竹君,讓竹君到他辦公室一趟。竹君想估計是填表吧,這么快。一臉喜悅地跟著去了。進去后,竹君問:“校長,有事嗎?”校長一臉親切地說:“我還沒官僚呢,你倒官僚起來了。沒事就不能來嗎?坐吧。”竹君不知所措地坐到沙發上。校長問:“小劉,多大了呀?”竹君有點不明白,敢情不是填表,那又有什么事,只好輕聲說:“三十二。”校長說:“嗬,正年輕啊!”竹君有些不好意思:“年輕什么,都老太婆了。”校長說:“謙虛了吧,你要是老了,我們就該死了,哈哈!”對于這個校長,竹君其實是不太熟悉的,雖然上任一年多了,但和竹君沒有什么來往,只是開會、聽課的時候見見,平時是很少見面的。而竹君從來是個漫不經心的人,與自己沒有直接關系的任何事她都不大關心,她只是備課,上課,改作,然后回家,做家務。雖然也隱隱約約聽說過這任校長能力挺高,但個人生活好像不太檢點,這些竹君是不在意的,反正離自己很遠,管他呢,愛誰誰。可今天竹君就有些不自在了,她似乎從校長眼里看出點什么。校長又說:“我看你像二十大幾,根本不像三十多歲的人,這次評模你有什么看法?”竹君覺得這話問得有些可笑,她不知該怎么回答,臉有些紅了,局促地說:“我……我能有什么看法?這應該是領導的事,我一個普通教師……”校長的眼睛或許是因為竹君臉上泛起的潮紅就有些迷離了,直直地看著她。竹君不知如何是好,把手拿起來,又不知該往哪里放。這時校長笑著說:“你是普通教師,但我們也應該聽聽民間的聲音啊,你想要這個模范嗎?”這句話讓竹君有些意外,但還是脫口而出:“想啊,我還真沒評過縣級以上的模范呢!”校長顯出很驚訝的樣子說:“是嗎?前幾任領導是怎么搞的啊,據我了解,你是很優秀的一個教師啊,所以我今天才叫你來。真是,這么有貢獻的好同志都不評啊!”竹君的臉就更紅了。這時,來了一個教育局的科長,說和校長有些事要談,校長就說:“不早了,也該吃飯了,今天我請你,我們飯桌上再談吧。”這位科長拍了拍校長的肩膀說:“好啊,鐵公雞,太陽從東邊落下去了吧,終于可以吃你一頓了。”校長打著哈哈說:“我不至于那么次吧,小劉,你也不用回去了,和我們一起去吧。”竹君想,我跟著去像什么啊,就推辭說:“我還是回去吧,你們去吧。”那個科長是認識竹君夫婦的,就說:“劉竹君,你是舍不下你那個寶貝興明吧?”竹君不好意思地笑了:“哪里呢,還有孩子呢。”科長說:“你看,孩子你讓別人接一接,你總不能不給校長面子吧?”校長也說:“就是,人多了氣氛也好,你要實在不去,確實說明我在老師們面前沒什么面子了。”竹君也不好再推辭,只好打電話給孩子的爺爺奶奶,讓他們去接,并告訴興明說學校里有飯,不回去吃了。

吃飯的時候,兩個男人一個勁地勸竹君喝酒,竹君從來都不喝酒的,窘得臉上都出了汗,校長就說:“好吧,就不要勉強小劉了,不行的話,我替她喝。”這樣的場面,竹君真是一點也沒經見過,真不知該怎么辦,加上或多或少沾了些酒,臉就艷若桃花了。科長打趣說:“興明真是有福氣,家里藏著這么一個美嬌娘,怪不得人家不近女色呢!”校長說:“就是,小劉確實是一美女,可人家工作做得更好,這次評模,我就力排眾議,把這個名額給小劉了。”或許是酒喝多了,身子就往竹君這邊靠了靠,眼睛里的光景就流散了竹君一身。科長這時站起來說:“不行了,喝得太多,我得出去一下。”校長笑著說:“你那個袋子也太不行了吧,才喝了多少,不會是腎虧吧?”科長說:“說話小心一點啊,有女同志!”說著就出去了。校長馬上將手伸過來,抓住了竹君的手,竹君被嚇了一跳,趕緊抽出手來,往邊上靠了靠。校長斜著眼睛跟過來,一下又緊緊攬住了竹君的腰,說:“小劉,你真漂亮,我早就喜歡你了,可你從來不正眼看我,你與別人不同,清高,脫俗。”竹君的怒氣就來了,心想你把我當什么人了,但又想也許是酒喝多了,就掙脫開他的手說:“校長,你喝多了。”校長又將嘴湊過來說:“沒有,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的樣子早已刻在我心里了。你看,其他人都沒有給過你這樣的榮譽,我一下就想到了你,我就是要給你,誰讓你是我喜歡的女人呢?”說著,嘴唇已經到了竹君的臉上。竹君突然明白,原來如此,她馬上站起來說:“校長,你的好意我領了,但是,今天你喝多了,我該回去了,那個模范,你還是給其他人吧!”說著就離開椅子,走過去打開包廂的門,那個科長好像正要進門,卻有了不自然的神色,拉了竹君一把說:“怎么了,吃飯呀?”臉色卻是窘的。竹君瞪了他一眼說:“我吃飽了,你吃吧,只是校長他喝多了,還指望您照顧呢!”然后就氣呼呼地揚長而去。

青紅正沒事,悠閑在二樓窗口觀景。這實在是一個樸素到原始,安靜到原始,美麗到原始的地方。尤其是現在,春末夏初的黃昏,空氣里漂浮著玫瑰的香氣,間或摻雜著幾縷槐花的清甜氣息。青紅的心就格外沉靜,看著街上悠閑的行人,就覺得這實在是個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素樸而安寧。這時竹君氣呼呼急匆匆的樣子,就全到了青紅眼里,她不知道這個一貫沒心沒肺的傻大姐今天怎么了,就叫了一聲:“竹君,怎么了,過來坐一會兒吧?”竹君看看三樓,燈不亮,知道興明還沒有回來,就上了青紅的樓,進來一屁股坐在美容床上:“你說氣人不氣人,現在的男人怎么了?”青紅瞧了瞧竹君的臉色說:“喲,該不是哪個男人騷擾你了吧?”竹君說:“什么人呢?我們的校長,簡直是侮辱人,說是愛我,笑話!”青紅聽出來了,給竹君倒了一杯水說:“那好啊,有人愛你,說明你有魅力,女人不就盼望有人愛嗎?”竹君說:“什么愛,他們也配說愛,真是白糟蹋了那個字!”青紅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了自己和達海的關系,突然覺得自己在這個女人面前矮了幾分,臉色就有了些微的變化,但還是說:“好了,來先喝口水,別生氣了,為那些人生氣實在不值得,說說,到底怎么了?”說著的時候,覺得底氣就那么不足了。竹君喝了口水就說:“我們的校長說這次的模范給我,我滿心歡喜,以為多少年了,總算有人承認我的工作了,可誰知吃飯的時候,竟動手動腳起來,這不侮辱人了嗎?”青紅說:“那樣也好啊,不是有條短信說,只有沒本事的女人一輩子才上一支床嗎?”竹君憤憤地說:“什么呀,亂七八糟,那是那些女人們沒有真正的愛,我才不會呢,我和興明青梅竹馬,有他,我就足夠了。人的心是有限的,我裝不下其他人,心里已經滿了。再說了,說不定那是男人們編出來慫恿女人出墻的呢!”然后兩人就哈哈大笑,青紅嘴里說:“小心你那個興明也出去找個情人,把你賣了你還數錢呢,我的傻姐姐。”心里卻浮上一種莫名的悲涼,竹君的話或許是有道理的。竹君說:“我才不怕呢。興明是愛我的,這不是我自吹,退一萬步講,如果真有了,他也是逢場作戲,偷一次腥而已,心卻在我這里呢!”青紅的心就被憂傷與冰涼淹沒了。是啊,竹君與興明真是令人羨慕啊,一個不買其他男人的賬,一個對自己這樣一個“尤物”級的,男人們看了甚至邁不動步的女人都視而不見,可見是真正的愛情了。他媽的,這世界上難道還真有愛情?想著的時候,羨慕就硬生生變成了嫉妒,即使真有真正的愛情,那也應該是屬于自己這樣美麗的女人啊,怎么會是一個傻大姐樣的人呢?

興明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竹君想把這些告訴他,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怕興明受不了。竹君說:“你怎么回來這么晚啊?”興明一邊關手機一邊說:“唉,先是陪領導吃飯,吃完以后人家要打麻將,三缺一,你說我能不陪嗎?真煩人。”竹君心疼地接過他脫下的外衣,無意地聞了一下,說:“嗬,今晚衣服上沒有煙味啊?怎么今天這么干凈呢?”興明懶懶地說:“今天人家大頭不抽煙,其他人也就不敢抽,這樣才好呢,要不又該咳嗽了。”竹君樂呵呵地說:“就是,以后啊就和不抽煙的人在一起,多好。”

睡下的時候,竹君就像魚一樣鉆到興明的懷里,緊緊地抱住了他,好像曾經失去過一樣,心中突然委屈起來。一下午竹君都是在氣憤中度過的,那種義正詞嚴使竹君有了劉胡蘭的勇敢與悲壯,一點都沒有覺得委屈,可現在竟覺出萬分傷心來,是啊,那個色校長,想占我的便宜,這不白欺負人了嗎?眼睛里竟然有淚要出來,但又怕興明問原因,就將淚咽回肚子里,將興明摟得更緊了,鼻息由于剛才的眼淚就有些重了。興明親了一口竹君說:“寶貝,睡吧,我累了,今天不想。”竹君就有些失笑,這個家伙,掐了興明一下說:“我又不是要,是你自己老想著下半身的事,討厭!”興明笑了,說:“哈哈,我以為你想了呢,我想啊,怎么了!說明我正常啊。哎,對了,你以后少到樓下的美容院去。”竹君有些疑惑:“為什么啊?”興明說:“那個環境太不好了,亂七八糟什么人都有。”竹君好像不明白:“什么亂七八糟,都是女人,而且人家門口明確寫著‘男士止步’呢。我還真沒見男人進去過呢,——對了,見過一個,是青紅的老公。”興明說:“女人也亂七八糟啊,里面有許多女人不正經。”竹君說:“嘁,哪像你說的,愛美的女人就不正經了,我也去過,我也不正經了,什么話!”興明一本正經地說:“那倒不是,但是你還是不去的為好,你這個傻妞,我怕你經不住誘惑。”興明的話使竹君心里浮起了淺淺的快樂,你這個傻老公,我是經不住誘惑的人嗎?剛才我才經歷了槍林彈雨,現在不是還完好無損嗎?但嘴上卻說:“誘惑我什么啊?”興明撫弄著竹君還像少女般細膩的皮膚說:“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啊?那個老板就有情人,而且里面護膚的女人有幾個和我們的領導有瓜葛。”其實這些竹君是有所耳聞的,她只是不太關心這些事而已,竹君調皮地說:“哈哈,原來你是怕我也有個情人啊!”興明說:“當然,傻瓜,你終于開竅了。我的寶貝怎么可以讓她受污染呢?我的寶貝屬于我一個人!”竹君一下翻起身來,輕輕巧巧,就像棉花一樣飄到了興明身上,用力扭了一下他的鼻子說:“好啊,我就領一個給你看看,說明我還有魅力。”青紅的話就被竹君用上了。興明一下又把她推下來,起身壓到她身上說:“你敢。”

然后兩人就翻滾到一起。

這次評模,果然沒有了竹君的份,竹君心里有些失落,但只是悶悶不樂了兩三天,就又恢復了她的本性。人活著是為什么啊?是為自己舒服,怎么樣的生活才是舒服的呢,是榮譽嗎,是有錢嗎?竹君覺得這應該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內心安寧,內心安寧了就舒服。竹君覺得自己內心是安寧的,因為許多東西都是身外之物,而心是自己的,那么只有隨“心”而作,才是遵從本質的生活。就比如美容這件事,竹君覺得并不很重要,這和“心”沒多大關系。可對于青紅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女人憑什么在這個社會上立足,當然要有本事,但姿色也是非常重要的。青紅其實是很占了這方面的便宜的,出去辦事,一張美麗的臉蛋,就加了八分的自信,就是一張通行證。所以青紅是無論如何不允許自己素面朝天地出去,即使凌晨出去,她也要提前一個多小時起來,洗臉,梳妝,收拾得漂漂亮亮才出門。青紅永遠不打無準備之仗,她想即使死亡,也要先把自己打扮好了再咽氣。竹君看著青紅這麻煩的樣子,就說:“你不嫌累啊,要我,才不會呢,那一個小時,我還要睡覺呢!”青紅就有些鄙夷不屑:“女人就是要精致啊,不精致了不能算女人。”黃昏時分,兩個女人又在陽臺上閑聊,竹君說:“都是現在這社會給鬧的,人家舊社會那些貧窮的女人不活了,我就不注重,不也活這么大歲數了嗎?憑空給自己增加那么多累贅。"青紅就充滿了對竹君的同情,看你那傻大姐樣,你見過什么呀。確實,青紅穿行在生意場上,接觸的多是有錢人家的太太或副太太,官場里的事也了然于胸,見多了女人因美麗而成功的事情。青紅說:“你看人家某某,從一個村婦一下子就成了吃皇糧的,靠的是什么呀?你再看人家某某由一個普通干事,一兩年的功夫就爬上了正科的位置,憑什么?臉蛋!這些不用說,你沒見那些年輕美麗的二奶過著什么樣的生活,香車別墅,要多舒服有多舒服!”竹君想,這就是成功舒服的生活嗎?看來人的想法真是不一樣,就說:“你也不要只看她們光鮮的外表,其實她們的痛苦你能看見嗎?就比如那個女科長,家里鬧翻了天,據說那個丈夫每天酗酒,連孩子的學習也受了影響,多麻煩啊,要我的話,那是再痛苦不過的事情了。”青紅說:“可人家有名有望又有錢,出來什么事辦不成呢,人家孩子成績不好,可不照樣上重點中學嗎?”竹君就說:“人各有志,但我覺得她們并不見得多幸福,生活的本質不應該是這樣的。”青紅說:“生活的本質是什么,就是過好的生活,要什么有什么,你說不是嗎?”氣氛有些不好,話題就艱澀起來。竹君想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都是奔好生活來的,但每個人和每個人的好生活就有很大的區別,一個人的天堂弄不好就成了另外一個人的地獄。就懶懶地說:“是啊,是要過好的生活啊。"兩個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但現在青紅有些看不起這個女人來,每天除了學校和家里,其他什么事都不關心,很明顯這跟不上潮流。可就是這個傻乎乎的女人卻又分明讓青紅羨慕與嫉妒。首先她漫不經心卻閑云野鶴,邋里邋遢卻夫妻恩愛。其實還是很自在的,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可自己呢?什么事都得操心,累死累活,心早已蒼老得不得了。心老了,人還能年輕嗎?

暮色中,樓下走過一個衣著隨便的女人,要命的是她的一截紅褲帶竟然露在外面。青紅撲哧一聲笑了,說:“竹君,快看,都什么年代了,竟然有人還這個樣子,太不像話了,看來我的美麗事業任重而道遠啊。”竹君也看到了,說:“你笑什么,我們的祖先還不如這呢,她們都赤身露體呢。再說了,一人一個生存狀態啊。”青紅說:“怎么能和我們的祖先比呢,都什么年代了,就她這樣子,有哪個男人要她啊?”竹君被逗笑了:“你看,沒人要就不活了,我看你才是離了男人活不了。”青紅反駁說:“可每個女人都得結婚吧?”竹君說:“我看人家挺好的,你沒看到人家臉上滿是笑容呢。人家心里安詳著呢,倒是你有些杞人憂天!”青紅自嘲地笑笑說:“可能吧,每天面對的是精致美麗的女人,有點苛刻了。”這時青紅的電話響起來,青紅看一下電話號碼,對竹君說:“竹君,你在啊,我去接個電話。”然后一邊摁鍵,一邊就走回去了。

電話是達海打來的,達海說,明天單位出去考察,是省里組織的,每個廠的一把手去,其實說白了是旅游,他們廠只他一個人,所以想帶青紅去。青紅心里很高興,嘴里卻說你看我走了,店怎么辦啊?達海說就讓你的那個大徒弟二丫管理呀。我看她也不錯了,已經二十歲的人了。青紅又說你為什么不帶你老婆呀?達海就說她走了孩子怎么辦?再說了我想你呀,帶在身邊每天可以看著啊。青紅心里就涌起了幸福的波紋,就說好吧,那我安排一下。達海說那你晚上就過來,我們凌晨兩點出發。于是青紅就收拾了一番,都準備好的時候,就把二丫從樓下叫上來問:“二丫,今天收入怎么樣啊?”二丫說:“不太好,現金只賣了三百多,有七百多欠賬。”青紅說:“賬你都記清楚了嗎?”二丫笑笑說:“要不你看看賬?”青紅說:“不用了,你記清楚了就行了。這幾天店里好像人不太多,這不,總部來電話說讓我參加一項培訓,我本來想不用去了,可你看咱們這幾天顧客也不多,我想還是去吧,你說呢?”青紅看著二丫,現在二丫確實成了青紅的得力助手,小到飲食起居,大到照料生意,都得靠她,真不知道如果沒有二丫自己該怎么辦。想著這次回來一定給這丫頭漲工資,否則也太對不起人家了。以前每次出門,青紅把事情推給二丫的時候,二丫總是有些推辭,青紅便想畢竟是個孩子,沒有主心骨,所以至多出去兩三天,但這次時間比較長,所以說話就有了商量的口吻。二丫有些意外,老板今天怎么這么客氣呢,就說:“多長時間啊?”青紅說:“不一定,但至少得十來天吧。”二丫想,怪不得,原來時間長呢,看來這個店自己得操好長時間心了,但還是痛快地說:“哦,那么長,不過你去吧,你一天到晚累得要死,姐夫又那么不體貼,莫不說你是去培訓,即使是旅游也是應該的,散一散也解解你的乏。家里有我呢,只要你能信得過我。”青紅想這孩子真是大了,懂得體貼人了,就感激地說:“真是好孩子,難為你了,只是十多天呢,得你操好多心呢。”二丫說:“你放心吧,我跟了你這么多年了,已經學會不少了。”青紅看著二丫,想起剛來的時候那個青青澀澀的小丫頭,做事笨笨的,心眼又少,沒少挨自己的批評,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出落成大姑娘了?時光真是容易把人拋啊,芭蕉剛綠,櫻桃就紅了,浮生如夢啊。傷感歸傷感,心里卻有了許多安慰,二丫是自己帶大的,她的一招一式,她的為人處事,以及她如何把握顧客,差不多都是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青紅其實是放心的。而現在,二丫貼心窩的話,使她感覺這真是自己的孩子,令人心疼呢。所以就想把漲工資的事告訴她,但話到嘴邊又變了:“好好做,姐不會虧待你的,你想要什么,姐回來時給你買。”二丫說:“你看,姐,見外了吧,這是我應該做的。”青紅笑呵呵著說:“死丫頭,嘴比我的都乖了,不愧是我的徒弟。”然后師徒二人就哈哈大笑。

上燈時分,達海就打過電話來說在賓館,讓青紅自己過來。走的時候,青紅叮囑二丫說:“正好有一順車,我要走了,如果三有回來了,就說我到總部培訓去了,讓他不要打電話了,免得長途費錢。”二丫就笑了:“這還用你叮囑啊,我知道的,你放心去吧。”

青紅想這丫頭,精著呢,是不是知道我是要和達海出去呢,伸手就掐了一下她的臉蛋說:“死丫頭,小妖精。”二丫吱哇亂叫說:“哎喲,姐,疼死我了,掐死我誰給你看店啊。”談笑一回,青紅就又囑咐了其他兩個徒弟說:“我走之后,你們一定要聽二丫的話,晚上門窗要收拾好,還有,賬要記清楚了。二丫,所有的賬你要清楚,不要三鳳和梅梅賣了東西,你不留賬。還有千萬記住要安全,女孩子家,什么都要小心。”終于安頓下來,才出去。旅行途中,三有發過短信來說他已經回來了,孩子很好,他還準備在店里呆幾天,外面風聲還緊,讓青紅好好培訓,自己照顧好自己,也順便好好散散心,一年也沒幾天出門的日子,店里不要擔心,他會幫著好好照料的。話倒是說得貼心,但誰知他是真變好呢還是假變好呢,又想狗能改掉吃屎呢,你不把我的店賣了,我算燒了高香了。所以趕緊給二丫發了個短信說,不要讓三有拿走任何一筆貨款,切記切記,一切等我回來,二丫說我明白。

達海這邊倒安靜。青紅覺得達海的老婆真是省事,好像從來不盤問丈夫的事情。達海說她懂什么,就知道打掃家里,給孩子做飯,督促孩子學習。有點時間要么看看電視,要么看看書,再就是數落自己這毛病那毛病。達海又說,不過也好,家庭這一塊一點也不用操心,自己也好安心工作。青紅就笑,說和我出來旅游也是工作?達海也笑,說是啊,是秘密工作,還挺累的呢,你也真夠折騰人的,覺都睡不好。青紅就揮著拳頭打他。旁邊的人說真好福氣,但不知是說夫妻關系好好福氣呢,還是有一個年輕的情人好福氣呢,因為他們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也就不問了。這種事情,其實都是心知肚明的,但誰也不說出來的。購物的時候,達海看中了一件真絲連衣裙,高腰設計,非常漂亮。其實青紅也看到了,但還沒出口,達海就說了:“你看,這件我老婆穿最合適,你說呢?”青紅猝不及防,心里就生出酸酸的況味,但還是說:“挺好的,我也喜歡。”但達海好像沒有聽出青紅的意思來就說:“那我買了,你們女人的目光比男人的好,小姐,給我打包。”說著就去付款了。青紅的悲傷不可遏止地升上來,那件裙子,青紅也真是喜歡,紫色的絲質品,高腰的設計,穿在身上該像一位不識人間煙火的仙子吧。可自己此刻倒真希望不識人間煙火,那樣該不會痛苦了吧。但達海沒有一點顧及自己的意思,好像自己不是他的愛人,只是他的朋友。可是,自己能是他的愛人嗎?說好了是情人,說不好了,什么也不是。青紅想落淚了,但沒有。可也不能再開口了吧,多沒意思。只是到了珠寶店的時候,撒著嬌硬是讓達海給自己買了一只白金戒指。悲傷雖沒有消失,但心里卻平衡了許多。

晚上回去的時候,青紅懶懶的,達海以為是累了,就沒有再打擾她,再說自己也累了,不一會兒就進入夢鄉。可青紅怎么也睡不著,想著前幾天和竹君的談話,這就是自己要的好生活嗎?自己曾經那么地驕傲,而竹君呢,粗枝大葉,自己一點都看不起她來,可人家會這樣悲傷嗎?是的,她不會了解這些生活,可人家確實也過得自在,安寧,就像山間的風,天邊的流云,沒有任何的裝飾,也遠離繁華,永遠自在地流動,飄蕩。幸福到底是什么呢?竹君應該是幸福的吧。看著身邊睡著的達海,想竹君是不會在興明身邊睡不著的吧,她沒有理由睡不著,說到底,人家竹君比自己強,比自己幸福。自己呢,操了通懸懸半世心,卻是空虛虛三更夢。看上去精致,美麗,日子也過得轟轟烈烈,華麗輝煌,卻是那么地蒼白,不實在。好像是一張美麗的畫,掛在那里,看著喜氣,熱鬧,甚至令人遐想。就像自己小時候學過的一篇課文《一幅壯錦》,曾經渴望像自己是那壯錦里的人。人們一般對畫都會有這樣那樣的憧憬吧。可其實只能是掛在那里的,令人羨慕實際卻了無生機。

接下來的幾天,過得還是非常愉快的。山山水水也領略過了,東西也買得不少。青紅還是比較快樂的,其實達海對自己還是很好的,總不能不讓人家給老婆買東西吧。再說了,人家出來旅游不都帶著自己而不是老婆嗎?顛倒著想的時候,青紅就很釋然了,其實她還是容易滿足的一個人。所以,后來的幾天,青紅就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樂得達海一個勁地夸她,說下輩子一定娶她做老婆。青紅說今輩子吧,達海說那怎么能行呢,下輩子下輩子,下輩子一定一定。青紅說看把你嚇的,我又沒有非要嫁你,我又不是沒有老公,即使沒有也不一定非要嫁給你吧,我重選一個,比你有錢又年輕。達海說你敢,我吃了你。青紅說你又不娶我,我就有權利另選一個,要不我回去就重換一個?達海說你敢,我殺了你。其實誰也明白,誰也沒有權利去要求另一個人,但這種游戲還是經常在兩人中間開展。即使是游戲,明明白白的游戲,在兩個成年人之間展開來,也是充滿溫情的,雖然知道是不堪一擊,卻硬要表現出地久天長來。

回來到了省城,各個地方的廠長就要自己想辦法回去了,達海就打電話讓司機來接。司機說好,下午就到。達海就在賓館里歇息,青紅又上了一趟街,給二丫和其他兩個徒弟買了一些衣服。青紅知道省城哪里的衣服物美價廉,所以不多會兒就回來了。當然,二丫的衣服要貴一些,這個丫頭,應該好好犒勞一下的。然后就將自己的東西與達海的東西分開來,回去的時候也方便一下就拿開。分類的時候,青紅就無由地流了眼淚,長時間的相處,感情自然會深。達海說哭什么,回去了又不是不能見了。青紅說哪有這么方便。達海就摟著青紅,說妖精,再這樣下去我會受不了的,你看這幾天,你把我折騰成什么樣了。青紅就打了他一拳說,你知道什么呀,人家是離不開你這人。達海說寶貝,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青紅哭得更兇了,我就是要不散嘛!正打鬧的時候,達海的電話響了,是司機的。達海說來某某賓館,咱們常來的那個。司機說某某局的張副局長也坐著呢。達海說讓他也來,一起出去吃飯,明天再回,反正今天也晚了。青紅聽到了,說某某局的副局長不是張興明嗎?達海說是啊。青紅說那我怎么辦?達海說怕什么,誰不知道誰啊。青紅卻覺得不自在,說要不我重找個住處,達海說你一人我不放心。青紅也覺得不妥,就只好還和達海在一起,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青紅還是有些不安,畢竟是自己的東家,自己這個樣子,讓人家會怎么看呢?自己還曾經暗戀過人家,他該小瞧自己了吧?可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了。可當司機和興明進來的時候,青紅的不自在一點也沒有了,因為興明還帶著一個女子,那種情形,青紅是看出來的。興明倒好像沒有多大不自在,對著達海說:“趙廠長,原來是帶著美女出來的啊,怪不得這么滋潤呢。”達海拍了興明一巴掌說:“彼此彼此,什么時候又換了?”興明回頭看了看那個女子說:“說什么呢,就這個我都嫌麻煩呢。”那個女子倒也大方,說:“趙廠長,我們興明怎么能和你比呢,守著一個如花似玉的,跟著一個似玉如花的。”兩個男人心照不宣地大笑起來。氣氛一下就輕松起來。青紅本以為不知該怎么尷尬呢,現在倒好,原來是一路貨色!你興明也不是柳下惠呀,或許當初沒有招惹自己是因為太近,怕讓竹君知道呢!這個人,說不定更骯臟。

第二天,興明和那女子出去了。達海說要不我們等你們,興明說不用了,我們還得幾天,你們先回吧。所以中午時分青紅就回來了。為了掩人耳目,青紅在汽車站旁邊下了車,好在汽車站離青紅的店不遠,青紅就走著回去。走著的時候,正好碰到竹君帶著孩子回家,看著竹君傻大姐的樣子,心中有些幸災樂禍,遠遠地就打招呼說:“竹君,才回家啊,看你忙的,可憐死了。”青紅覺得心里有說不出的暢快。竹君說:“哦,是青紅哪,回來了,走了有十多天了吧?”說著就下了車,和青紅并肩走著。青紅有些得意與炫耀:“是啊,累死了,先到了廣州,又去了深圳和香港,都曬黑了吧?”竹君有些意外地說:“二丫不是說你去總部培訓了嗎?”青紅才發覺自己說露了嘴,忙改口說:“你不說吧,本來是只培訓的,結果又讓出去,只好去了。”青紅又問:“興明干什么呢,讓你這樣累死累活?”竹君說:“他們局里有個學習,派他去省城了。”青紅心里就笑著,這傻大姐,被賣得吃了,還替人數錢呢。心里浮起十分的快樂,覺得自己現在是無論如何都比這個人強了,也就對竹君有了許多的同情,就說:“你先走吧,你還要趕著做飯呢。”竹君說:“也是,那我走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可憐,你也不容易啊!”就跨上自行車走了。

青紅真的很快樂,很輕松,所以走起路來也格外快,不一會兒就回到店門前。門從里面鎖著。青紅想,這幫孩子,偷懶睡覺去了吧,想著嚇她們一跳,就輕輕地將指頭從門縫伸進去,悄沒聲息地打開了門,將東西小心地放下,然后輕手輕腳地走上樓梯,走著走著,心就慌了起來。一種她不熟悉卻又熟悉的聲音斷斷續續,并且越來越高地傳到自己的耳朵里來,青紅的腳步分外沉重起來,每一步好像要一個世紀,而且每一步都像踩著自己的滴血的心,是的,滴血的心。終于,青紅站到了二樓上了,那叫床的聲音分外刺耳起來,甚至要刺破青紅的耳膜。自己臥室的門沒有關,二丫的慘白的腿朝外伸著,三有正奮力地運動著。青紅突然覺得天旋地轉起來,眼前飛著無數的綠頭蒼蠅,要將自己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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