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夏特古道

2007年盛夏，我有幸陪中外文化交流團沿中國古絲綢之路一路西行，實現了夢寐以求想去新疆夏特古道旅游的夙愿。

那天天氣格外晴朗，我們一大早驅車從新疆伊犁哈薩克自治州的首府伊寧市出發，來到中國與哈薩克斯坦國交界的昭蘇夏特古道。

夏特古道位于昭蘇縣西南部的夏特鄉，距離縣城60余公里，地處海拔6995米、號稱新疆“天山之父”的汗騰格里山下。放眼望去，汗騰格里峰被四季不化的積雪覆蓋，射出熠熠光芒。山下卻是一片墨綠，幽靜而深遠。眼前呈現出兩岸翠綠襟抱著云霧升騰的寬闊谷帶，蜿蜒南北，跌宕有致，望不到邊際。古道長約120公里，最寬處達2公里，谷底地勢起伏，森林密布，植被平坦，綠茵葳蕤，蜂飛蝶舞，鳥鳴鷹翔，水沛草豐，牛羊肥壯，馬群奔馳，一派生機。

遼遠而神秘的古道，從北起伊犁哈薩克自治州昭蘇縣夏特鄉的夏特谷口，沿夏特大峽谷盤旋而上，越過木扎爾特冰川，至南疆阿克蘇地區溫宿縣，貫通新疆天山南北。從古至今，這條古道是伊犁通往南疆的惟一捷徑，也是古代絲綢之路上最為險峻的一條古隘道。相傳西漢時期解憂公主的侍女馮嫽持漢節出使南疆諸國時走的就是此道。古道又名唐僧古道，傳說當年唐玄奘西天取經從此經過。至今，夏特河上有一巨大的石龜，常年與滔滔河水為伴，見證著唐玄奘當年西天取經的艱辛。

隨著新疆南北疆公路的貫通，這條古道已成為國內外學者、游人考古探險的最佳選擇，2006年夏特古道被列為“中國十大精品探險線路”之一。夏特古道屬于褶皺構造體系，地質、地貌十分復雜，穿越古道必經眾多的高山埡口、雪峰、激流、冰川、濕地、原始森林，所以一般少人問津，只能望而嘆止。

我們溯夏特河而行，沿河與草地、雪山平行，就進入了夏特谷地。這是西天山最秀美的綠谷。汽車在盤山公路上顛簸二三公里后，只見兩側山頂茂密蔥綠的森林后面，一條條瀑布在深山的青蒼中從天而降。瀑水撞擊著山石，發出在空中飛躍的轟鳴聲。但見煙塵滾滾，霧紗繚繞，盈耳則是風蕭馬鳴，吼聲如雷；細觀，山澗水流縱橫交錯，穿梭往來，濺珠噴玉。拂面的山風潮濕而清涼，使人心曠神怡，如臨仙境。舉目南望，冰山雪峰近在咫尺，時而云霧彌漫，若隱若現，時而天高云淡，冰山突現，使人無不為大自然的神奇而贊嘆。由于地處僻壤，夏特谷地仍保留了千年的自然原始狀態，靜謐而安詳。

我們沿著古道方向順勢而進，到達夏特溫泉。夏特溫泉在阿冬不拉克山下，泉水從山底汩汩流出，分別注入了山底建造有五間房子內的五個大水池里，每個水池約20平方米，專供游人沐浴。每到6~9月間，泉水水溫在30~60℃，水中含有多種礦物質，可以治療皮膚病、類風濕、關節炎、胃炎等多種疾病。一到夏秋之季，來夏特溫泉療養的人絡繹不絕。我們望著林木蔥綠的高山，這里真是“松杉蔥郁千山翠，綠海蒼茫萬頃濤”，頃刻之間，顛簸之苦煙消云散，展現在視野內的是一望無際的碧綠錦毯，其間有五顏六色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燦爛的笑靨，更是增添了山野的幾分靈氣。古道美景讓人身心陶醉，人與自然結合的愉悅，真是難得的灑脫。

翌日一早，我們各自帶上棉大衣、水和食物等必需品，開始徒步向木扎爾特達坂進發。與其說是木扎爾特達坂，倒不如說是木扎爾特冰川更為確切。發源于雪蓮峰下的巴什克里米斯冰川和來自5000米以上雪山的冰川，在達坂附近匯聚成了一條30多公里長、2公里寬的木扎爾特冰川。冰川冰峰兀立，常年不化，冰層最厚達20米，一年四季常有冰峰崩裂，聲音響亮清脆，令人毛骨悚然。《西域見聞錄》曾描述曰：“層巒疊嶂，千仞攢空，巉巉如崧者皆冰也，裂隙處下視正黑，不見其底，水流之聲澎湃如雷鳴。人聚駝馬之骨，橫布其上。” 木扎爾特冰川形成于數萬年的地質運動，冰谷兩側的山峰脫落，在冰川上覆蓋了一層石塊，正面凝望，巨大的冰川宛若一條褐色的巨龍，從潔白如玉的雪山上傾瀉奔下。夏特古道沿西南方向斜切木扎爾特冰川，跨越冰川的距離有10公里。木扎爾特冰川是少有人涉足的冰川，由于冰塊的擠壓運動，在裂縫交錯的冰川上隆起了小山似的冰塔，冰川的融化，在不到2公里寬的冰川上沖出了很多條既寬又深的冰溝，溝底咆哮的冰河震耳欲聾，令人畏懼。

我們艱難地繞過冰溝，沿西南方向斜穿木扎爾特冰川，用了五個多小時，來到木扎爾特冰川南部的埡口。埡口有100多米寬，地勢十分險要，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埡口兩側山峰巍峨，千仞陡峭，抬頭仰望，銀光閃爍，高聳入云，霧罩重重。仔細環顧尋視，在埡口東邊的山坡上有黑色的房屋，走近一看，有七八間用卵石修建的古代兵營和好幾處掩體。埡口最前端的一處絕壁上有一個碉堡，一看就知道是當年的軍事要塞。史書上記載的開鑿“梯冰”處就在于此。因為埡口兩側的峭壁根本無法通行，翻越冰川是惟一的通道。

木扎爾特達坂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天然達坂，險隘處處，危機四伏，冰川、冰縫、冰河、冰塔、冰山以及洶涌的南木扎爾特冰河都會給人帶來難以想象的危險。人行走在漫長的冰川上，如果雙腳行走不穩或身體不能平衡支撐，就很可能滑倒，帶來生命危險。馬匹更是無法通過，只有依靠人的毅力，在絕境處尋覓，在生與死中行進。我們在高海拔山地艱難前行，力氣耗盡，但必須堅持往前走，這對每個人是一個嚴峻的挑戰和考驗。

當我們艱難地登上南、北天山的分水嶺——哈達木孜達坂，宛如進入了一個冰雪世界。四周巍峨的雪山在云霧中時隱時現，腳下一望無際的木扎爾特冰川像一條玉帶在山谷中蜿蜒而上，消失在雪海云霧之中。刻在巨石上的圖文和嘛呢堆上一個個壘起的石頭歲月斑駁，似乎在向我們訴說著古道的滄桑。

當我們離開木扎爾特冰川20公里后，河谷愈來愈寬闊。正值夏季，冰雪消融，近800米寬的河床到處都是水。在河的東岸，有一處100多米長、近150米高的陡壁，滔滔的河水流過，古道由此而中斷。我們根本無法過河，只好沿陡壁的一側攀過去。通過陡壁之后過了三道發源于東面雪山的激流便進入一個夏牧場，南疆阿克蘇地區遙遙在望。

經過一次不尋常之旅，雖然疲憊不堪，卻領略了古道秀麗的風光、奇異的山水，使人身心滌蕩，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