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自留地

奶奶有一塊自留地，地兒不大，方方正正的，弄得十分整齊。奶奶信佛，但不像其他老人那樣經常聚集在一起念佛，她把心思都放在那塊自留地上了。每天，奶奶總會去地里看看，時而除除草，時而抓抓蟲，時而施施肥……在奶奶的精心照料下，自留地里一年四季總能生產出新鮮的蔬果：春天的蠶豆、夏天的西瓜、秋天的番薯……每每這些蔬果成熟了，奶奶總是第一時間放在我面前讓我嘗鮮，有時候吃不完還送給鄰居呢。

每次村里人經過我家，都會說：“這地里長的東西真不錯，阿婆您可真能干啊！”奶奶總是微微一笑：“哪是我能干啊！都是這地好啊，這地好……”

但是這么好的一塊自留地還是沒有了。前年，因為杭州灣大橋南連接線工程的緣故，我家的土地、房子都被征用了。家里因此得了不少錢，雖然我不知道有多少，但聽爸爸說供我讀到大學畢業是沒問題了。我聽了，心里十分高興，奶奶卻一臉難過的樣子，每天不時地嘮叨：“這么好的一塊地就沒了，這么好的一塊地就沒了……”爸爸和媽媽聽到奶奶說這個，總是無奈地嘆口氣，然后就有點不耐煩地對她說：“您老啊，就是勞碌命。地沒了，錢有了啊！有了錢，您想吃什么，上市場去買啊！”但奶奶還是惦記著她那塊自留地。爸爸沒辦法了，就讓奶奶跟其他信佛的老人一起去念佛，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可是不念還好，這一念，奶奶居然生病了。病中的奶奶又說她那塊地了。爸爸只好說：“行，行，只要您的病能好，我就給您一塊自留地。”

去年，新家蓋好了。爸爸把院子西南角的一塊地圈了起來（這塊地他本來打算造個花壇的）。爸爸清理掉了石塊，拉來土，擺弄擺弄就成了一塊莊稼地。然后爸爸把奶奶請來，對她說：“這就是我給您準備的自留地，您要不要？”奶奶連忙說：“要，要……”

這塊地雖然比以前那塊地小，但奶奶見了還是十分喜歡，她又一門心思地在這塊地上干起活來，還樂呵呵地對我說：“乖孫女，過不了多久，你又能吃到奶奶種的東西了！”果真沒過多久，我又吃上了香甜的白瓜、多汁的菜瓜……奶奶的身體又恢復了健康！

有時我問奶奶：“奶奶，要是我們這里變成了大城市，您的自留地又沒有了，怎么辦啊？”奶奶說：“變成大城市好啊！不過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奶奶相信，只要我們好好使用土地，這里的地是不會少的！也許等你老了，也會有一塊屬于自己的自留地的。”說完，奶奶爽朗地笑了。

指導老師 屠劍鋒 插圖 李鑫

陳老師點評：

奶奶的自留地的變化反映了時代的變遷，更反映了奶奶那一輩人對土地的眷戀。

奶奶在對土地付出的同時，也享受著土地的賜予。可以說，土地已經成了奶奶生命的一部分，是她的精神寄托。因此，我們也就能夠理解當奶奶失去那塊土地時，她是多么心疼、多么無奈、多么失魂落魄了。

文章雖短，卻韻味悠長。這篇短短的文字頗具小說的魅力，給了我們思索的空間與無盡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