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中計

紫荊先生不禁臉色發白，完了！他的保險箱里的鉆石……珠寶商人們頓時瘋狂地沖了進去。陪同在一旁的地下金庫的保安人員一個個目瞪口呆。他們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2003年2月17日凌晨4點一刻。

比利時安特衛普市，“安特衛普鉆石中心”停車場的一個出口，走出四個黑影。

辛苦工作了一夜的羅蘭此刻依然目光炯炯，腳步輕捷地跟隨其他三位同伴一起，鉆進一輛等候在路口拐角處的越野車里。

當車輛遠離市區，車里的五個人才開始放松，有三個人開始說笑。只有羅蘭和駕駛車輛的酷克大叔一聲不吭。

“萊昂納多，我們又得手了！你的計劃真是完美無缺！”其中的一位17歲的少年馬可，禁不住夸獎起他們的頭。壯年的漢子萊昂納多不禁得意非凡。

看了看車上逐漸興奮起來的同伴，19歲的東方少女羅蘭將頭靠在座位的靠背上，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閉了閉，隱去一絲神秘，似笑非笑。

——是的，又得手了，但不是“我們”。

驚天竊案

星期一早晨9點，紫荊先生和雅各布先生，來到比利時“安特衛普鉆石中心”。紫荊先生是來自倫敦的大珠寶商，雅各布是他的紫荊珠寶作坊“御用”高級鉆石切割師。他們從倫敦匆匆趕來，如同往常一樣，在全副武裝的保安人員的陪同下，走入“安特衛普鉆石中心”地下金庫，打算將保存在保險箱里的鉆石取一些出來加工。一路上，紫荊先生還遇到一些跟他們一樣前往地下金庫的珠寶商。雖然大家來自世界各地，但彼此都是熟悉的面孔，于是相互禮貌地點頭致意。

珠寶商們突然停住了腳步。地下金庫的大門虛掩著，商人們紛紛意識到有什么不妙的信息。紫荊先生趕緊推開大門，眼前的一切幾乎讓人難以置信：地面到處星光閃閃，仿佛下了一場鉆石雨。滿地零落的碎鉆和雜亂拋棄的鉆石的產地及證書等文件資料搞得地面一片狼藉！散落在地上的甚至還有不少貴重的珠寶、金表及現鈔。紫荊不禁臉色發白，完了！他的保險箱里的鉆石……珠寶商人們頓時瘋狂地沖了進去。陪同在一旁的地下金庫的保安人員一個個目瞪口呆。他們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固若金湯的地下金庫中，原本緊鎖著的保險箱，大多數已被撬開，無數貴重的鉆石不翼而飛！紫荊先生租用的15個保險箱無一幸免！他眼前一黑，幾乎站立不穩。那里面有著價值超過1800萬歐元的鉆石！那都是些尚未經過仔細加工的鉆石。他正要為歐洲王室與達官貴人的夫人們加工一批精美的鉆石首飾，只等加工完畢，即可拿著早已簽訂的合同前往貴夫人們的府邸，轉眼獲得更為高昂的報酬。想不到，一向防衛措施極為嚴密的地下金庫竟然失竊！

年輕的雅各布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眼看紫荊先生一陣搖晃，幾乎跌倒在地，趕緊伸手扶住他60多歲的老板，低聲呼喚著：“紫荊先生，紫荊先生！”良久，紫荊先生臉色依然慘白，眼睛已經蒙上一層水霧，一向結實的身體，此刻正不停地顫抖?！拔业你@石，全部被盜了?！彼麩o力地說著。雅各布沉痛地向他點著頭，不停地安慰：“別太著急，這種事情還是頭一回遇到，警察一定會全力破案的?！?/p>

“唉，等到了合同期限，我拿什么給夫人們交代呀？”紫荊先生不禁哀嘆起來。雅各布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即使案件偵破，失竊的鉆石還能追回嗎？最要命的是，紫荊先生簽定的大批合同，如果都不能在合同期限內如期交貨，那一筆一筆昂貴的違約金加起來，可就異常驚人了。這可是紫荊珠寶作坊開業30年來，第一次遭受到如此重大的損失。

望著一向忠實、貼心的雅各布，紫荊先生卻還有無法說出的焦慮。事實上，在他租用的15個保險箱里，有10個保險箱里的鉆石是屬于紐約地產大王兼銀行家伊沙門先生的。他只是代為保管，并負責加工。伊沙門先生除了每年定期付給他一大筆代管金，還答應幫他介紹出手闊綽的好萊塢明星顧主。而他的紫荊珠寶作坊正需要打入這個娛樂帝國龐大的消費市場。因此，這是一筆非常重要的交易。

萬無一失的地下金庫失竊，除去丟失了自己的鉆石，還丟失了伊沙門先生的大批鉆石。這個損失，恐怕就連經營多年的紫荊珠寶作坊宣布破產關門，也無法彌補。要知道，伊沙門可不僅僅是個簡單的富豪?？蛇@些煩惱，卻無法向雅各布說出。即使是面對妻子兒女，他也無法說出。因為，伊沙門與他合作的條件之一，就是要求嚴格保密。

2003年2月17日，比利時警方向媒體公布了一個震驚世界的消息：世界上最大的鉆石之都———比利時“安特衛普鉆石中心”發生特大鉆石失竊案。該中心地下金庫內，160個保險箱中的123個藏滿鉆石的保險箱，竟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竊賊盜竊一空，據初步估計，直接損失高達1億歐元！

“安特衛普鉆石中心”占地三個街區，其地下金庫擁有世界一流的安全防范措施，遠比銀行金庫戒備森嚴。它的多幢建筑上都安裝有監控攝像機，警衛們24小時巡邏，中心內還設有巨大的金屬路障，防止不明車輛進出。一條僅300米長的過道竟設有兩個警察分局和數百個攝像監視器，進入中心要經過數道關卡，想混入其中恐怕比登天還難。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防衛重重的鉆石金庫居然發生如此重大的失竊案件，比利時與全世界一起莫名震驚。要知道，安特衛普市切割鉆石的記錄可以追溯到1550年。自17世紀以來，這座城市便成為世界鉆石工業的中心。如今安特衛普市每年要經手多達2500萬克拉的鉆石，金額高達250億美元。此次竊案的發生，使世界鉆石之都的形象受到沉重打擊。

巧妙的線索

鉆石中心竊案的新聞立刻在世界鉆石珠寶業引起軒然大波。安特衛普市的珠寶商們幾乎都不敢相信居然會發生這樣的竊案。保管鉆石的地下金庫里安有攝像頭、先進的警報系統，每一個進出口都進行二十四小時安全警衛。有人進出的話，怎么會沒人發現？除非他們不但擁有必需的安全通行證，還知道攝像頭的準確位置，以及安全“通行密碼”。因此，商人們普遍懷疑這起案子有內線幫助。

星期二晚上，安特衛普警方宣稱，他們已經找每個租借保險箱的人進行了問話，暫時還沒能發現問題。鉆石中心對租借地下金庫的保險柜，一直堅持著一套完整而嚴格的安全規定，只有完全符合這些規定，才有資格租借。這些租用保險箱的用戶，都完全符合租借條件的每一項規定。所以，也很難立刻發現他們當中究竟有誰可能有問題。

很快，比利時的鉆石界開始謠傳，這起鉆石業歷史上最大的竊案，其偷竊者應該是1994年的“世紀之盜”、巴西人巴魯奇。1994年12月，此人偷走5個保險箱價值425萬歐元的鉆石，當時被稱為“世紀之盜”，他也因此入獄5年。巴西神偷刑滿之后重現江湖，業界都紛紛保持戒心。上周一，有人目睹他現身安特衛普，而周末就發生了這“世紀的世紀之盜”竊案，大家自然很容易聯想到這個鉆石大盜。竊案發生之后，這個鉆石大盜就神秘的失蹤了。謠傳一起，整個安特衛普市的市民們都在議論這個身手不凡的江洋大盜。

星期六的早晨，安特衛普以南30英里的一座森林，馬里南博士正在清掃垃圾。這座僻靜的森林是屬于他的私人財產，不過他沒有請人幫助管理，他喜歡非常安寧的生活。有時，是他的妻子帶上孩子到森林里揀拾落葉、動物糞便，或偶爾路過的行人隨手丟棄的垃圾。有時，是他自己。當他工作不忙的時候，他很愿意在森林里打掃清潔。

正當他呼吸著清新的空氣，站起身來將手中的垃圾放到小推車里，忽然看見，不遠處的草叢中，躺著一個不大的灰藍色塑料袋?？雌饋砗孟癫皇请S手丟棄的垃圾，倒像是行人遺棄的東西。也許是野餐之后，沒有吃完的食物？他將小推車推過去，彎下腰，將塑料袋拾起來。他習慣性的打開袋子看了看，這一看他愣住了。

袋子里有一串鑰匙、一卷錄像帶、一把螺絲刀、幾雙黑色手套、一塊吃剩一半的意大利香腸三明治、一張食品店收據、一張五金店收據、一張公路收費單據、幾只鉆石封套和一張被撕成碎片的貨物發票。那幾只鉆石封套和那張被撕碎的貨物發票，立刻引起了馬里南博士的注意。于是，他將塑料袋交給了附近的巡警。

警方很快查看了那卷錄像帶，發現那竟然是鉆石中心的電視監視器所錄下的。而那張被撕碎的運貨發票被重新拼湊好后，它竟是一份接收地為“安特衛普鉆石中心”的運貨發票，發票上的貨主名字清楚地寫著：“萊昂納多”——這是“安特衛普鉆石中心”內一名房客的名字，此人在地下金庫中也租用了一個保險箱！

“立刻搜查此人的保險箱！”警察局長下令。當警察們來到地下金庫，卻發現萊昂納多的保險箱毫發無損，里面保存的鉆石也安然無恙。警察們不禁相視而笑。這是案發以來，眾人第一次露出如此輕松的笑臉。是啊，想不到這個神出鬼沒的家伙竟然也會如此大意。

早在接到報警之時，比利時警方便對案發現場進行了非常細致的勘查。現場一切非常雜亂，但所有跡象表明：沒有外來入侵者闖入的痕跡。在前往地下金庫的路上，安全攝像機和警報裝置都被依次破壞，傳感器上噴了硅樹脂，光電探測器被膠帶封上了……要神不知鬼不覺進入地下金庫，還必須有專門的金庫鑰匙。盜賊們是如何拿到這把鑰匙的呢？即便拿到了金庫鑰匙，也還需要一個“通行密碼”，盜賊們又是如何破解這個“通行密碼”的呢？一切都顯出此次竊案的行動計劃十分嚴密，作案者顯然經驗豐富。

隨著馬里南博士提供的新線索，警方隨即又發現了幾個跟萊昂納多有關的電話號碼，更加確定了先前對內賊的懷疑。無外來入侵的痕跡、運貨發票、電話號碼、電視監控錄像帶，眾多線索都將主要嫌疑犯鎖定在鉆石中心的房客萊昂納多身上。此人是一名珠寶商，以前在意大利的都靈做珠寶生意。

根據意大利警方提供的信息，此人在意大利曾是一個被稱做“都靈學?！钡囊獯罄缸锝M織的成員之一，該犯罪組織的成員都有合法的工作，但卻經常聯手犯下各種盜竊罪行；警方懷疑“安特衛普鉆石中心”盜竊案很可能是“都靈學?！狈缸锝M織的杰作，至少萊昂納多也是此案的主謀之一。

在他的老家都靈市，當地警方非常清楚他就是個慣偷，而非什么商人。他偷過汽車，年輕時在摩德納撬過一家鉆石店，10年后又在安科納光顧了一家首飾店。2000年底，萊昂納多來到比利時，以珠寶商人的身份在安特衛普駐鉆石中心租下辦公室。不過，案發之后，此人便銷聲匿跡，好似人間蒸發。于是，警方也封鎖了一切與案件有關的消息。

2月22日中午，一名50多歲的壯漢，開著一輛黑色轎車，?？吭诎蔡匦l普鉆石中心的車庫。他下了車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然后大搖大擺地來到地下金庫，打算取走他保存在地下金庫保險箱里的鉆石。此人正是鉆石中心的房客萊昂納多。當他剛走上那長長的通道，忽然感覺一絲異樣，正要轉身的時候，被早已耐心守侯在一旁的比利時警察順利抓獲。距離完美盜竊案的時間僅僅6天，萊昂納多就被關進了安特衛普的監獄。

“完美”盜竊案

2000年12月底，萊昂納多重金招募了三個手法神奇的少年盜賊，這些人都是他參加的“都靈學?！钡耐当I高手。他們分別是：時年16歲的羅蘭、14歲的馬可、18歲的布魯克。他許諾，如果成功，將把那些鉆石的一半分給他們。面對如此誘惑，三人中的兩個人立刻應承了下來。只有羅蘭似乎猶豫了一下，但當萊昂納多說出自己的完美計劃，羅蘭也心動了。

于是，萊昂納多以珠寶公司的名義入住到“安特衛普鉆石中心”，獲得了一張進入鉆石中心的電子門卡。然后，他們一同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無數次進出“安特衛普鉆石中心”，對里面的詳細線路進行細致觀察，對進入中心地下金庫路段的監視器做了詳細記錄。他們每天都關起辦公室的門談生意，當然，生意的內容就是如何破壞這些攝像機、報警器，以及如何拿到地下金庫的鑰匙，和破解“通行密碼”等問題。

關于密碼方面的問題，精通此道的酷克大叔最有發言權。他也是都靈學校的成員之一，此時正要到大洋彼岸去，打算進行另一項行動計劃。為了確保計劃萬無一失，萊昂納多特地請來了他。有了酷克大叔的加入，他們每個人都感到了塌實。要知道，酷克大叔縱橫四海20余載，還從來沒有失手過。而在他們那一行里，保持不敗的記錄幾乎就沒有可能。

酷克將自己的解密方法完全教給了羅蘭，聲稱自己只負責在外面接應他們。當然，作為回報，羅蘭也將在不久之后，參加酷克大叔計劃的行動。三個少年分別承擔了各自的任務：馬可主要負責破壞監視器和警報裝置上的傳感器，布魯克主要負責取出地下金庫大門的鑰匙，羅蘭主要負責地下金庫大門的電子通行密碼。當他們反復演練了整個計劃的每一個步驟之后，每個人都開始盼望著正式實施行動的那一天。那一天仿佛有著魔力在吸引他們每一個。

2003年2月16日，雙休日，是中心警衛最松懈的時候。行動之前，萊昂納多和手下的三個人全部換上了“鉆石中心”的警衛服。盡管“安特衛普鉆石中心”在各個路口都裝有多個攝像機，但是這些攝像機在某一時間里，都有拍攝不到的地方，這也是他們早就觀察到的。他們如同演練中那樣，迅速利用這一時間差，往傳感器上噴上了硅樹脂，用膠帶粘住了光波監測器，順利破壞了攝像機和警報裝置?！巴?！”一切簡直準確無誤到令他們自己都驚嘆不已。

來到地下金庫的門口，他們直奔金庫門旁邊的一個小房門，金庫大門的鑰匙就放在門里。布魯克用一把自制的萬能鑰匙打開了那扇門，將里面的一個小金屬盒里的金庫鑰匙順利地拿到了手。要進入地下金庫，光有大門鑰匙還不行，還要經過一道有著“通行密碼”的關卡。名師出高徒，酷克大叔帶出的學生羅蘭在幾分鐘之內，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破解了“通行密碼”。成功通過這道關卡，他們此次行動最大的障礙也就解決了。每個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但，還有另一道障礙：又一個防盜警報系統。在他們面前有一扇2英尺厚的金屬門，如果擅自打開，門上的兩塊磁鐵就會自動分離，并引發一個直達附近警察局的警報。對這個精心的裝置，他們早已有對付的方法：在適當的位置切斷固定這兩塊磁鐵的螺釘，然后用膠帶將兩塊磁鐵捆綁在一起，小心移到一旁，最后才由布魯克用大門鑰匙打開金庫大門———警報果然沒響。從他們開始行動到進入地下金庫，時間僅僅過去了一個小時。

接下來的工作就簡單多了。三人紛紛拿出一些普通的機器零件，立刻裝配出了能迅速撬開保險箱的“特種工具”。這時，連萊昂納多都拿起了工具。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手法非常干凈利索。一個個保險箱在他們的努力下應聲而開，里面無數顆鉆石發出璀璨的光芒，險些刺痛了他們的眼睛。萊昂納多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袋子吩咐：“大家趕緊行動，只揀最值錢的鉆石就行了！”光是將鉆石從保險箱里取出來，撕掉封面裝進口袋就花掉將近5個小時。

當袋子沉甸甸的拎在手中，他們來到一個房間，取走了電視監視器里的錄像帶。然后，潛入中心建筑的地下停車場，從停車場的一個出口直達中心外的大街。在街道的轉角，酷克大叔的越野車就停在那。一票人成功繞過“鉆石中心”值班警衛和當地警察的巡邏路線，安全駕駛載滿鉆石的越野車逃之夭夭。越野車開到安特衛普市南30英里處，來到一個偏僻的森林地帶。從這里穿出去，再前往布魯塞爾。最后，他們從布魯塞爾乘飛機回到了意大利。

完璧歸趙

萊昂納多以為自己的完美計劃無懈可擊，警方的偵破工作毫無進展，竟然自投羅網，固然成為笑柄。但是，關于他們一伙從鉆石中心竊走的，價值高達一億歐元的鉆石的下落，他卻始終不曾說出。警察在他身上根本搜不出任何與案件有關的東西。在他位于安特衛普的住所內，警察也僅僅在地毯上搜到一顆小鉆石。而在他位于都靈老家的住所內，警察從中搜出17個密封在塑料袋中的鉆石，它們和那些扔在安特衛普保險庫中的帶有編號的鉆石證書恰好吻合。但，這些鉆石，僅僅是那批失竊的鉆石當中的一小部分。那么，那些剩余的大批鉆石被藏到了什么地方？

在警方看來，萊昂納多似乎更愿意接受監獄生涯。根據比利時法律，如果證實他確實參與了這起盜竊案的話，對他的最高懲罰可能是五年或者五年以上的監禁。也許，他更愿意讓律師去為他尋求最低懲罰，也不愿意說出鉆石的下落。也許，他想起了一件事。就在他們途經那座僻靜的森林的時候，他似乎看見他們當中，有一個人悄悄將一個塑料袋子遺棄在車外。可惜，那個關鍵的時候，他竟然有點瞌睡，因此迷迷糊糊沒有看清是誰干的。此刻身陷囹圄，他才有足夠的時間回想，可惜為時已晚。

2004年2月17日，在倫敦家中的紫荊先生，看到了比利時警方首次接受媒體采訪的新聞報道。紫荊先生更關心的是失竊鉆石的下落，可是，偏偏對這個敏感問題，警方卻拒絕透露任何相關情況。自從竊案發生以來，伊沙門先生就沒有停止過對這個案件的私下調查。但距離案發時間一年之久，他派出的人似乎也對此一籌莫展。那批鉆石似乎憑空消失了蹤跡。

紫荊先生感到有點奇怪的是，伊沙門竟然沒有因為此事而停止與他的合作，最近，他甚至還委托紫荊珠寶作坊為他的一位朋友，加工一整套精美的鉆石首飾。這可是樁不小的買賣。關于失竊的鉆石，伊沙門并沒有過多追問，或者他還有什么難言之隱？不過，紫荊先生知道，一個人知道太多別人的秘密，并非是一件好事。因此，關于鉆石的下落等問題，只要伊沙門不提起來，他也寧愿保持沉默。當然，他這樣做，自然使得伊沙門更加關照他的生意。

不管發生什么意外，作坊的生意還是要繼續。最近雅各布帶的那個剛出師的學徒羅蘭，又給紫荊珠寶作坊介紹來了一位新的學徒哈云悅。這些來自中國的少女真的是心靈手巧，羅蘭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竟然就學會了雅各布祖傳的鉆石切割的絕活：高玫瑰切割法。要知道，羅蘭是紫荊珠寶作坊開業30余年，他所遇到的第一個如此之快就掌握了這項鉆石切割工藝的學徒。她的出色表現讓紫荊先生倍感欣慰。

羅蘭介紹來的哈云悅，也來自羅蘭的家鄉上海，是個剛剛高中畢業的中學生，來倫敦自費留學，需要在學習之余，打工賺取對她來講十分高昂的學費和生活費。紫荊先生幾乎沒有一點猶豫就接收下來，還大方地給她開出很不錯的高級學徒薪水待遇，足以維持她完成學業。

夜晚降臨了迷霧中的倫敦。一盞明亮如太陽花的臺燈下，哈云悅在顯微鏡里，看到刻在一顆顆巨大的鉆石邊隱藏的微小字跡：“哈睿藏品”，不禁對羅蘭連連點頭，顯得驚喜萬分：“就是它們！真是太感謝了！”哈睿，正是她的曾祖父。這些產自南非的鉆石，都是當年的猶太商人哈睿曾經精心收藏的珍品。這批失而復得的鉆石，無聲地訴說著一段曲折的往事。

二戰時期，在歐洲戰場的淪陷區，法國的猶太商人哈睿帶著臨盆的妻子在逃亡的路上，不得已將半生苦心經營所購買的鉆石，委托給多年的好朋友伊沙頓夫妻保管。然后，經過伊沙頓夫妻的活動，他們才得以逃往遙遠的上海。上海當時接收了１.4萬名猶太人，中國也因而成為二戰時期救助猶太人最多的國家之一。在上海，哈睿夫婦幾乎全靠救濟過活。

可是，當戰爭結束，幸存下來的哈睿夫婦輾轉多次，終于找到伊沙頓夫婦的時候，他們卻謊稱鉆石全部被蓋世太保搜走，從此下落不明。哈睿夫婦將信將疑，但也無可奈何。由于沒有把握是否能夠找回鉆石，他們離開中國的時候，將在上海出生的兒子留下，交給一位教會的朋友代為照看。這也是他們夫妻對庇護他們全家躲過滅頂之災的第二故鄉上海的特殊紀念。他們希望兒子將來長大之后，能夠在自己的第二故鄉過上平穩安寧的生活。

很快，伊沙頓舉家遷往紐約。20年后，他們的兒子伊沙門已然是成功的地產大王兼銀行家，他名下的事業遍及世界各地。關于他從他父親手中接手的鉆石、珠寶、黃金，除了來自哈睿夫婦，還有不少來自其他人，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要知道，當年的戰爭伴隨著血腥的屠殺，有多少人畢生積累的財富，連同祖傳的遺產，都如同他們的生命一樣，統統消失了蹤跡，再也不知去向了。外界的人們只看到一個成功的富豪叱咤風云。

多少年來，伊沙門就致力于用這些來歷不明的財富賺取更多的利潤。至于那倒霉的哈睿老夫婦，聽說后來病死在倫敦的貧民區。他知道之后，也只是漠然置之。就連他自己的父母去世，也沒能讓他感受到太多的悲傷。隨著年齡的老邁，他心中的秘密也似乎逐漸被外界淡忘，使得他越來越對自己擁有的財富感情深厚。

不過，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那輾轉委托紫荊先生保管在安特衛普鉆石中心的那批珍貴的鉆石，也就是哈睿夫婦當初委托他父母保管的鉆石，竟然會失竊！案發之后，他除了派人加緊調查情況之外，還加強了自己在世界各地的銀行的安全防衛措施。

尾聲

2006年8月5日，紐約的國際刑警李馮接手了一起特大銀行盜竊案。奇怪的是，失竊的銀行竟拒絕與警方友好合作。李馮開始注意到一個傳說中的都靈學校成員，綽號“校長羅蘭”的東方女子。此人出生于上海薔薇天使路“玫瑰公寓”，中學時代求學于英倫，16歲即進入劍橋大學，一貫男裝出行，儼然花樣美少年，待人彬彬有禮，飄然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