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說不一定非要有懸念,但設置懸念的小說往往可以讓劇情跌宕,扣人心弦。
寫小說對我來說,就是要吸引人。很悶的小說也許有的思想深邃,發人深省,但在我心中,如果一部小說被人說不好看,我會覺得很失敗,也相信不會再有人看。不要浪費讀者的時間,這是每個寫作者都該有的覺悟。所以在我的小說里面幾乎都少不了懸念,理由文中第一句話也已經說明。當我們在閱讀文字的時候,其實是進入自我想象的狀態,一千個人能想出一千個哈姆雷特。這點電影的功能就比不過小說。小說是想象力的藝術。懸念是誘發讀者讀你文字的魔法。懸念的重要性,對我來說,不亞于狩獵時的獵狗,少了它們打獵就很辛苦。假設你愛寫作,你也很想讓別人看你的小說忘記別的事情,完全投入情節當中,你一定要學會用懸念。如果你已經領悟了懸念非常重要,那怎樣才能掌握懸念的技巧?我覺得首先是一些觀念上的事。我們先來說個感覺。2008年初一場大雪讓南方也成了一片雪國,身處上海的你一定很煩惱,因為積雪已經嚴重影響了交通,你出門不方便。這個時候你給在三亞度假的同學打電話,她會聽你嘮叨,但她感覺不到這種難受吧,也許她正穿著泳衣享受陽光和海洋。而這個時候,你的同學突然在沙灘崴了腳,痛了一整天。這個時候,換做是你,你覺得她更在乎上海的大雪還是她扭傷的腳呢?這個比喻有點哆嗦,不過我想我把要說的意思說清楚了,人們真正在乎的是跟自己比較息息相關的事。就像伊拉克的難民我們也關心,但肯定比不過身邊朋友的重感冒,這才是當下要照顧的事。這不是因為我們冷血,而是我們的大腦十分聰明,對于太遙遠的事,即便再美好或者再殘酷,關心不到的,都不如眼前發生的敏感真切,迅速投人。
聰明的你,應該明白了吧?我再理一遍用一句話告訴你:懸念的目的是為7吸引人,吸引人的要訣是用懸念。怎樣才能吸引入——人A們只關心自己眼前最緊要的事——小說是虛構的藝術——小說的人物命運面臨迫切的問題解決——小說的人物道出了讀者的內心——你明白了嗎?這樣的小說懸念一用,讀者不想往下看才怪!
其實這是深層的懸念的思路,最初的懸念目的是吸引讀者往下閱讀,也就是勾起讀者的好奇心。我們會被我們未知的或者我們不清楚卻覺得好玩的事吸引。這個如果用來做懸念,也能一下牽扯住眼球。但我還是想告訴大家,現在的資訊那么發達,你的很多新鮮事也許大家通過檢索早就可以明白,為什么要看你的小說?所以在思路上我希望你能明白,最快抓住讀者的方法,就是寫他們關心的事。他們在乎了,卻又弄不到完整的答案,就一定會看下去。看完了又能有所收獲,你的小說就有了價值。
我的媽媽喜歡看我的小說,有次她告訴我,看了你那么多小說,你根本就是在騙人嘛。明明是這樣這樣,到最后那樣那樣。我很得意地問,那你有沒有八套過?媽媽則點頭說,你前面說得跟真的一樣,到后來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不肯明著承認,但其實我想,我的懸念設置成功了。
運用懸念說穿了就是撒謊。我們都撒過謊吧?也難免被人騙過。回憶一下你覺得成功的騙與被騙的經歷,會不會有一些收獲?我想用韋小寶的話解釋最好,好的騙局就是“九句是真話,一句是假話”。那么大家都信了,而最重要的地方韋小寶還是騙了大家,得以在幫派和皇帝各處如魚得水。懸念的技巧在于編排。我們也是要騙人的,但是我們的“騙術”要比韋小寶更高明,因為讀者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的“一句謊言”讀者也會發覺的。你怎么可以騙到耐心讀你文章的人。一旦讀者看穿了你是在騙他,他就再不愛讀你的文章,你就是懸得再有念頭也無濟于事。所以在小說中,我們不撒謊,卻又是最高的謊言。因為,有些事情,多說一句,少說一句,什么時候該說,什么時候不該說,都會起各種不同的效果。而你能保證不說的每句都是真話,就讓讀者有了其他的聯想。到最后結局才恍然大悟。我的理解,好的懸念,其實就是這么一回事。
這里牽扯到兩個硬性概念。一個是邏輯,事物本身都有固定邏輯,比如下雨的時候不會有太陽,死人不可能活過來。這些大家都明白,你突然寫在雨中感受到陽光,除非是太陽雨……再再或者死人復生,除非是奇幻小說。在現實的題材,邏輯是讀者建立對我們信任的關鍵。你說的話,他信不信你,他會根據自身的經驗用邏輯判斷。所以這些邏輯,我們不要打破,不要犯硬邏輯的錯誤。當然死人復生啊,雨中太陽,在小說中可以創造,那就要建立奇幻的背景。一句話,讀者的信任就是為文的根本。他信了你你才可以隨心所欲,任由想象力飛馳。而這種奇特的信任感,建立的時候很脆弱,有一條就是,你絕對不可以忘記了邏輯。要建立新邏輯就一定要有前提。這些默契,長此以往,你就明白了。其實跟“撒謊”還是一回事。
另外一個概念是節奏。我們說的都是真話,但是就是沒有把話說全。所以大家才著急想知道后面的事。懸念就是憋著沒有把重要的話說明,讓讀者產生好奇心。但是太突兀的解釋也不合適。所以前面的文字有些鋪墊,叫埋下伏筆。到結局的時候會讓讀者怪罪自己,明明看到怎么沒想到。我們現在說的都有點像在愚弄讀者,但這是一種很奇妙的互動。生活中,過生日別人突然給你的驚喜,我們很開心。寫小說要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任何人都會興奮異常。
以上是思路上要接受的幾個要點,我再總結一下,你明白了嗎?
1 讀者在乎的事,越不知道越想知道,他才會被你吸引。
2 懸念要遵守邏輯。這是建立信任的基礎。
3 懸念要講究節奏。話要憋著說,最關鍵的留在后面,才能在結局讓讀者恍然大悟。
4 要埋下伏筆,避免突然的解釋,打破苦心建立的信任。
掌握了這四條,你就基本明白怎么使用懸念啦。作為我個人,每當我寫的小說別人愛讀,卻猜不對結局,而更加迷戀時,就是對我最大的鼓勵。以下是一些技法上的建議。我有嘗試用,未必適合你,但你可以參考。
布局
先要一下子讓人產生疑惑,被吸引。這個在雨君姐姐在《少女》2期上教給大家如何給故事開頭的創作談中有羅列好多方法。我再舉一例:
一只貓,一個恨貓的男孩,和習慣裝純潔卻又搞怪無極限的我,糾結成復雜的函數曲線,經過層層疊加的幾何計算,最后學柯南老弟的自信腔調:“真相只有一個!”得出的結論,往往是凄迷的。
用陳述殺人過程的最簡潔語言交代事情,就是下面的那句話:由于一只貓的走失,我的旅行計劃被迫推遲,因為恨貓的男孩需要找貓而再沒時間陪我出門。
很顯然簡單的語句還是帶著幾個可愛的邏輯錯誤。比如,恨貓的男孩為什么要找貓呢?
因為那只貓突然寄養在了他家里。
——《尋貓無極》朱古力
一拿自己的文章比較好說話,這個開頭先擺明了有這樣一個要尋貓的奇特事件。作為偵探的主角,他的朋友討厭貓,為什么會養貓,為什么又會丟貓。一步步走下去,慢慢地讓別人進入我所構建的事件,事后你會發現,其實那里另外有可愛的內容。布局的目的總之就是要讓人盡快進入故事,充滿吸引力。
二伏筆
這個舉自己去年在《少女》上發表的《KL事件》的例子。里面涼子跟L在一起,但案情的方向卻推向涼子很有可能是出賣L的人。這時候如果我站在涼子的立場寫幾句話,大家也就明白涼子不是兇手,可那就不好玩了。事實上我寫的都是L的猜測,不讓涼子表態。這樣才會在結局給一個震撼,其實KL的意思,不是KiLL L,而是KISS L。但這些特質,我在文中都留了伏筆。L和涼子的默契,涼子為L織的圍巾。L的多疑,L的反常。讓我們擔心這對姐弟到底何去何從。這樣我也算陰謀得逞,這樣寫,大家會開心嗎?
三延宕
這個是一個影視專用術語,忽略就好,意思就是懸念產生,大家都被吸引。而小說一般最好還要進行其他的事務,讓讀者沒時間思考里面的秘密,一切又都息息相關。也就是說懸念不要太早揭示,太早豈非變得乏味?這里舉同樣在《少女》上發表的同人小說《秘密》里的例子。真正花七的身份一直沒講,而大家擔心的首先是在這個危險的星球拍寫真集眾人的安全。最后才揭曉,原來真相是花七并不是遠藤的女兒,而是姐姐……
四揭曉
懸念設計得如此辛苦,如果沒一個令人振奮的結局解釋一切,沒人會服氣。這也是真正好戲上演的時候。這里呢,我推薦大家多閱讀推理小說。那些天才作家,總會設計很合理的解釋,讓大家被案情吸引,最后真相大白時又痛快萬分。這里呢,最重要的原則就是記得你是帶領讀者進入故事的人,而你首先自己要無比清楚這個故事。有的讀者找的問題,你自己要有答案。不一定寫出來,但你至少要想到。就好像如果被人挑出毛病,這篇推理小說就等于廢了。推理小說就是讀者和作者的智力對決。讀者甘愿被騙而開心異常,你騙得不好,他還會生氣。浪費了感情投入,真真假假,全在于懸念的一脈相承。你難道不想成為這樣的魔術師?
懸念的練習絕非講完了就能實施,這是長期的積累,對各種技巧的要求都很高。看推理小說絕對是很好的幫助。如果可能,自戀的朱古力也希望自己的小說會對大家有點幫助(無視好了)。總之記住第一要訣,吸引力就是王道。怎么樣能吸引人?小說好看了,其他都不重要。這樣的話,你準備好了嗎?那么,讀者已經等著你了——請你,好好地騙我吧!
編輯 沐 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