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可 零界

G/什么時候發現自己可以畫畫的?

L/小時候吧。(搔搔腦袋)我記得小時候自己的哥哥很愛畫畫，而自己和大多孩子一樣，什么樣的新鮮事物都好奇都想去嘗試，腦中總是堆滿了數不清的疑問。我對很多東西都產生過濃厚的興趣，其中包括鋼琴、舞蹈，籃球，甚至是寫奇幻小說。不過，這一切也就止步于興趣愛好了，隨著人生的選擇與惰性的支配悄然逝去。唯獨留下了畫畫，這個愛好一直伴隨我走到今天。不論何時何地，我都能靠一支“筆”，一張“紙”勾勒出我腦中所期盼的圖畫。這些畫面，從最開始的草草的小人，到后來有故事情節的連環畫，再到后來更加隨興的涂鴉，我漸漸地發現畫畫和我的情緒是相通的，所有說不清楚的東西可以隨著畫畫一點一點表達出來，畫完的同時我也會得到一個答案，甚至是一種解脫。這一切是隨著我的人生不斷向前的，直到現在我已經可以慢慢摸索出一套規整的表達方法，無不充滿了我對美的向往之情。抽象的、具象的、觸碰到的、感受到的，等等……

G/有沒有一個突破口?比如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繪畫和你的情緒是相通的?

L/這個……(明顯露出了有些羞澀的表情)一定要說的話，是感情吧。嘿，能不說這個么?

G/哦(故意拉長尾音顯得意味深長)當然可以啊，我只是問你是因為什么才用畫畫去發泄自己的情緒而已啊?

L/呵呵，那我還是說吧。其實畫畫是一直喜歡的，但通的感覺來自于初三。那年參加了一個去英國的夏令營，認識了一個女孩子，有了喜歡的感覺，但是被拒絕了。于是就開始反思自己到底哪里不好，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個答案，同時也擺脫不了那種喜歡的感覺，然后就畫畫，這一次畫著畫著就似乎抓住什么了，我現在也解釋不清楚，但是就是知道了。家里一開始是不支持的，他們更希望我學理工。所幸我高中遇到了一個很賞識我的老師，他倒是很支持我，看了我畫的東西之后，和我深談，有句話我至今沒辦法忘記，他說我的畫將來不是大師就是一坨屎!

G/好極端的評價啊!

L/是的，這話雖然讓我的自信心爆棚，但是也讓我一邊努力畫一邊在害怕，因為畢竟畫畫在大人眼中，在當時的高考氛圍中顯得很不務正業。所以最終不愿意面對應試的我，在高中畢業后順應父母的安排出國了，去了加拿大，學的就是理工。

G/可是你現在在舞美系就讀，是出國再回來嗎?在那里不開心?

L/是的。其實那里挺好的，很漂亮，應該是世界上不多的適合居住的地方吧。不過適合居住在我的字典中意味著養老，那里太平靜了，平靜得有點冷漠。剛去那里的時候，我人生地不熟，卻遭遇了房東一家外出旅行，冰箱里什么都沒有留下。那時的我語言不通，身上只有公車卡，卻不知道該去哪里買東西，足足餓了四五天。這件事情讓我下定決心搬走，住到朋友家去，但是朋友也是才到當地，根本無暇照顧我。一切的一切，都逼得你獨立。國外讀書的那段時間，讓我看到了人情冷暖。不過我倒也沒對人性失望，我只是覺得那里的環境不適合我，所以決定回來，重新開始。

G/為什么給你的畫展取名叫零界?

L/因為“零”在中間。

(面對我疑惑的表情，呂可給了我他自己寫的關于零界的闡述)

[零]在中間……

于是，

日落在左，日升在右。

時間在左，空間在右，

結束在左，開始在右。

現實在左，理想在右。

過去在左，未來在右。

痛苦在左，快樂在右。

惡魔在左，天使在右。

渾濁在左，純凈在右。

邪惡在左，善良在右。

——[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他只是個平衡點，沒有偏向。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因為沒人知道他是否是真實存在的。每天的銜接中僅有那本不存在的一瞬間屬于他。

——我無意間發現了[零]，他那極其矛盾的靈魂震撼了我。于是我的世界破裂開來，化成了無數的點，然后重組成一個個平面，無間隙地排列成了一個個嶄新的景象。[零]在中間，我只是個旁觀者。我慶幸能借助他的光芒，創造出一個屬于自己的小世界。最終，我也出發了……盡最大的想象去超越前一刻的自我。為的只是靠近想象力所不能及的事物。為的只是，在某一天某一刻，我能用我自己的語言去解釋他所不理解的一切。

G/我喜歡你的這個主題，你的畫融合了很多東西，能問問你為什么只畫黑白么?

L/因為我認為黑白代表了世界的兩極，而中間的灰色我用排列和虛實去表達，其中融合了版畫和雕刻，還有中國的剪紙風格呢!我并不是只畫黑白，而是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畫到極限，等到有一天我畫黑白無法再突破的時候，我會去畫彩色的。

G/你會不斷審視你的作品嗎?

L/當然，現在每過一年，我都會回頭看看去年這個時候的習作，都會或多或少感受到當時的稚嫩，同時又能清晰地認識到我正在一點點失去某些非常珍貴的東西。這時候，我會想象明年此刻的情形，雖然我不知道到時候我會成什么樣子，會做出些什么東西。但是這一年與一年的不同，足以讓我興奮地期待之后那個我所即將帶給自己的驚喜。我覺得，只要我沒有停下腳步，就證明我正在一點點地靠近著那個屬于自己的理想。

G/什么樣的理想?

L/這個理想并不具體，它就是種信念，支撐著我去不斷思考許許多多藏匿于這個世界的問題。而答案并不是最重要的，最終都會消散在茫茫宇宙中。可是即使一切都將化成意義的灰燼，我所秉持的依舊是美好的、真實的、善良的方向。以前我會很希望能帶領大家，能改變別人，現在的我只想好好挖掘自己，做好自己，然后能影響多少人就影響多少人吧。其實只言片語并不能道清楚整個的我，那畫里面所蘊涵的卻永遠是我一點一滴的感情，或喜或悲。很高興能有這樣的機會向大家展示這樣的自我，我認為這樣一來，一定會有更多的人成為我的好朋友，一定會有更多的人開始嘗試相信屬于自己的理想，一定會有更多的人在我身邊為了某種向往而快樂地努力著。唯有在困境下仍然堅持才能體現出堅持最寶貴的價值，在接下來每一個新的起點，我都將不懈怠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