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希臘的藍與白

于我，希臘是個很不錯的地方。感謝高中時候美術老師的熏陶，讓我早早就知道了何謂“古風時期”，而且到現在還記得“愛額尼”柱式這樣的詞匯，所以當有打折機票可預訂時，自然把希臘納入了行程——從柏林到雅典飛機只需3個多小時。去之前，希臘之旅是想象中的雅典的古典和愛琴海島的浪漫之旅；回來后，我可以說，雅典是適合考古學家的古典之旅和適合體力充沛旅客的浪漫之旅。

I雅典行紀

定下調子是寫輕松的游記而非實用的攻略，自然略過繁瑣的訂機票、訂船票、訂房間、資料收集、希臘語入門等過程。我的雅典之旅開始于在旅館陽臺上閑適地觀望衛城的夜景。衛城，這個數千年來名聲顯赫的山丘，給我的第一印象只是燈光照耀下的石頭城。

翌日清晨，從旅館前的滿是葡萄藤的小徑走到“古代遺址”（ancient agora）。這里，曾經是雅典人日常生活的中心：那邊的集市，也許還殘留著些許叫賣聲；而這邊的中央廣場上，仍傳來希臘賢哲們激情的辯論。雖然現在看上去是一片廢墟，但恰到好處的斷壁殘垣給你足夠的空間可以想象。在稍高的山丘上，矗立著的也許是雅典市中心最安靜的神廟。因為帕太農以及其他各個景區的修整計劃，這個偏處一隅的神廟給了我細細欣賞的機會：門楣之上的浮雕，平行屹立的廊柱，另有乾坤的殿內，勾畫出希臘神廟最基本也是最完整的結構。神廟的另一邊，有著目前希臘最完整的大廳或稱殿式建筑——博物館。當我雙腳落在光鑒印人的地磚之上，抬頭可見的是似乎向兩邊無限延伸的殿柱，以及散落四周的古典雕塑精品，那一瞬，有時空交錯的感覺。

從古代遺址后山往上，就是著名的雅典衛城。相比于古代遺址的人煙稀少，衛城就是游客如織了——這些建筑精品總是吸引著游人的目光，而平淡生活遺跡則靜靜在山腳下任由時光匆匆，我們的生活，何嘗不是？網上書上于衛城之述備矣，只是我此行惜遇衛城博物館搬家閉館，抱憾非常。希臘的遺址大多如此：開放式的建筑殘跡加上收藏當地出土珍貴文物的博物館。當然，一些文物也藏在雅典國立考古博物館內。重頭戲帕太農神廟現在正在修繕，雅典娜嘆息的石刻應該在大英博物館，至于傳說中的雅典娜巨像則早已不知所蹤。圍著神廟緩步，每一個角度都完美得讓你驚嘆。文字實在是難以詳述衛城給你的，震撼之外的那種感慰。也許，那大英博物館之內的石刻命名為“雅典娜的嘆息”也是因為如此吧。從衛城下山，默默走過大劇院，不遠處可見哈德良拱門的雄姿。作為原來雅典內外城的標志，如今的哈德良拱門的子孫遍布歐洲：羅馬的眾多后繼者不必詳述，巴黎的凱旋門和柏林的博蘭登堡門是其中翹楚。當然，現在的哈德良拱門身前是滾滾車流，身后則是奧林匹克宙斯神廟遺址，也是當天行程的第二大主題——奧林匹克。

現存只有寥寥幾根柱子的宙斯神廟遺址，也許是400公里之外奧林匹克神山在雅典的縮影，因為沒有機會親身一探神山，只能在這體量絕對巨大的柱子間遙想聳入云端上的那些希臘眾神浪漫。往后穿過一個公園，就是第一屆現代奧林匹克的賽場遺址，這是一個留有非常濃厚古典風味的橢圓形體育場。比起后現代風格的“鳥巢”，不得不說，這個簡約到樸素的首屆賽場，本身已經是奧林匹克的象征。

當日最后一個主題，就是希臘大陸最南端的Sounion崖的落日和海神廟。落日在愛琴海上，我們在崖上的神廟前，我想，這也許是歐洲大陸最瀲滟的落日，甚或是歐洲最古典的海上落日。即使神廟歷經滄桑所余不多，但是那種面對大海立于崖上的雄壯氣勢，給本是無限好的夕陽減少了幾道落寞，增添了一份慷慨！

Sounion角和雅典交通其實方便，但是一路也可觀賞愛琴海沿海風光；來去約4小時，時間雖長，卻足夠你去時暢想雅典，回時細品落日，可惜大多游客都錯過了！

II圣島探勝，米島尋幽

如果說希臘之行的路上主題離不開雅典、奧林匹克、邁錫尼和德爾菲，那么愛琴海德跳島游則也有克里特、圣托里尼、米可洛斯這幾大熱門。因為時間和行程安排，陸地上我只去了雅典和德爾菲，海上則挑了圣島和米島。其實，去圣島自然也去火山島，去米島也不能錯過戴洛斯島，從雅典出發，克島最遠，有飛機直達，那里有克里特文化遺址。稍近的圣島，也是很多國內宣傳冊上重點推薦的地方，最近的則是米島。時間所限，我的行程是先圣后米。

圣島的美，需要你慢慢去挖掘。圣島盛名之一是落日，再者是紅色黑色白色等幾個沙灘，以及不遠的火山島。Fira是島上最大的小鎮，也是交通中心，我到達當天下午先去了黑沙灘，在愛琴海里戲水逐浪一番，并享受了一下愛琴海邊的日光浴。其實，黑沙灘沙質雖然已經屬于島上最好一類，但是和德國波羅的海邊呂根島細膩的白沙灘相比還是差得遠。不過勝在陽光充裕，倒是愛琴海水比波羅的海和北海咸多了。從黑沙灘回到Fira，剛好就是落日時間，圣島上落日被背景的火山島襯托出的那種古拙質樸，不由你不感嘆一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圣島的第二天是火山島半日游。1950年這里的火山爆發過一次，現在山上全是石頭，顏色有深淺，是不同地質時期火山爆發的標志。沿途在火山島上挖了個小洞，約下挖10厘米就可以感受到地熱，導游（自稱唯一本地導游，外公目睹了1920年火山爆發，老媽是1950年火山爆發那天出生，自己現在就帶團去火山島，是火山一家人）說，溫度可以煮雞蛋。登上火山島的最高峰，可以看到幾個休眠的活火山口，散發著一股硫磺味，石頭縫還在冒白煙——難得一見的景觀，很難讓人對毀天滅地的火山大爆發產生畏懼，更多的是好奇。下了火山島，到硫磺溫泉、中途小島小歇，回到圣島剛好是島另一邊的Oia。據說圣島夕陽歐洲無雙，而Oia落日又是圣島第一。且謀殺了無數菲林的圣島特色藍頂教堂正在Oia，少不了一番尋覓。時間還早，來來去去把Oia小鎮縱橫了幾遍，從各個角度欣賞了傳說中的藍頂，總感覺少了一份柳暗花明的驚喜，也許，出行前功課做得太好，旅途就會少些意外的驚喜吧！不過，一邊是風車拙樸緩動，一邊是夕陽陰影中的藍頂大教堂，Oia的落日第一難說，美景卻是一定的。

我最喜歡的，卻是米島。圣島是如此出名，甚至有拍婚紗照的第一候選地之說，自然也多了商業的煙火氣，美則美矣，奈何島大景散，來去奔波也殊為不易，度假不錯，短期觀光卻是米島那種入島就撲面而來的休閑感和美麗色彩更勝一籌。

來到米島，一種慵懶油然而生。米島出名者三：風車、小維納斯和少不了的落日。米島第一日，其實也是隨性亂逛，比圣島小的好處就是不需要計劃不需要擔心迷路，小巷中葡萄藤，居民陽臺上的花瓶，都成為入眼的瑰麗。米島放養白鸕鶿，我們也有幸一睹。小維納斯和風車就是在這樣的無刻意的閑步中輕輕掠過，留下相機里的一片影。這一天的落日，是在旅館的陽臺上欣賞的。旅館在坡上，居高臨下，所以得見“海上西沉落日殘，云蒸霧蔚吞紅丸”的氣勢，個人以為，當是這段旅程的第一美景。第二日，前往太陽神阿波羅的出生地——德洛斯島。如果衛城帶來的是驚鴻一瞥的震撼，德洛斯島則是歲月浸潤的那種張力。港口、民居、神殿、廣場、公共中心，德洛斯給了我一個如此真實貼近所謂“真實”的希臘。“給我一天，換我千年”——請原諒我使用這個廣告詞。而帶著如夢似幻的感覺重新踏上米島，從裸體沙灘“天堂”回到小威尼斯的礁石上，和愛琴海無比親密地看著這一天的落日斜陽。只是那么坐著，似乎落下的余暉是從海的另一端被搖曳的浪送到我的身前。維納斯的誕生？腦中閃過這一名著。不，還回味著德洛斯的余韻，眼前此景，應該是“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海上版吧……至今難忘被夕陽灑金的波濤，還有天海交際的地平線，若不是過于精致寥寂而失大氣，則第一落日此景莫屬。

III再回雅典，再會希臘

再回雅典，手中計劃可選的余地已不多：去奧林匹克必要在當地過夜，去邁錫尼和去德爾菲差不多，甚難決斷。因為有個編程集成環境叫Delphi，出于IT人的惡趣味，還是選擇了德爾菲。

按照老程序，先參觀博物館，再拾級而上，走完整個阿波羅神廟。說是阿波羅神廟，其實是很多大型建筑的集合。雅典娜的寶藏，田徑訓練場、劇院，不一而足。當然，主角自然是阿波羅神廟。它雖然和別的神廟一樣，幾千年以降已經只剩殿柱，但是博物館中見到的那精妙絕倫的柱頭柱式，無一不向我們詮釋著一個完美輝煌的神廟。往下的雅典娜神廟，則少見地使用了陰柔的環形神殿以區別山上四方中正的阿波羅神殿。而這一特色，反而成就了雅典娜殿柱在明信片上比阿波羅殿柱更多的曝光率。遙想蘇尼翁角海毗海的神廟，還有眼下這德爾菲山中的勝景，實在讓人體會到了比衛城更多的古希臘關于建筑，關于人和神的理解。離開德爾菲之前下了暴雨，這是希臘今年的第一場雨。驟雨初停，回望德爾菲群山神廟，彌漫的山霧給這個圣地平添一絲縹緲。

最后一天，參觀下雅典市內的一些小景點。還去了2004年雅典奧運會的體育中心。從第一屆，到21世紀的第一屆，再到明年中國的第一屆，歷史，不正是如此繼承，如此流轉的嗎？逛過老城區Plaka之后，再到憲法廣場上駐足觀看一次衛兵交接，背上行裝，和雅典、和希臘道一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