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筆者在鑒定中國國家博物館藏抗日戰爭時期貨幣時,意外發現20世紀50年代初期,撥自南京圖書館、南京市人民委員會的兩枚1940年蕭縣發行,面值為伍角的“地方流通券”與“地方兌換券”和 4枚1941年1月宿縣二區發行的貳角伍分、伍角和壹元(2枚)“地方兌換券”。
然而,令人費解的是,在文物卡片排列中,僅將蕭縣發行的伍角地方流通券歸入抗日根據地貨幣類。但據史料記載,當時蕭縣、宿縣均為豫皖蘇根據地所屬地區。
抗日戰爭時期淮北抗日根據地豫皖蘇邊區的發展分前、后兩個時期,即 1938年底,創建豫皖蘇根據地至1941年5月新四軍第四師撤向津浦路東,1944年8月新四軍重新打回路西至1946年底,撤向豫東睢(縣)杞(縣)太(康)地區時期。因此,從時間上初步推斷,這幾枚紙幣應屬豫皖蘇根據地早期發行的貨幣。
經調查考證,目前史料中僅見有豫皖蘇根據地早期蕭縣、永城、夏邑等縣發行地方流通券和發現蕭縣流通券實物的記載。而特別值得關注的是,國家博物館藏上述5枚兌換券,均為長期以來史料未曾記載,亦未見發現實物的新幣種。
一、館藏蕭縣、宿縣貨幣特征及辨釋
1.蕭縣發行的伍角地方流通券和兌換券
蕭縣發行的伍角地方流通券和兌換券為豎式,其圖案布局、風格相近,構圖分為上下兩部分,橫書文字均為右讀。道林紙,鉛印。
①蕭縣伍角地方流通券:縱106、橫58毫米,(該券為用道林紙印刷圖案及蓋印圖章后,在券的正、反兩面又粘貼一層極薄透明的綿紙制成)。
正面:圖案花紋為綠色,中間偏上部橫框內有券名“蕭縣地方流通券”字樣。其上半橢圓形框中有由山水、帆船、樹木等組成的風景圖案。券名下方橫花紋框中有面值“伍角”字樣。其下有兩枚篆體字小方形印章,左右印文分別為“經濟科章” 和“縣政府章”。在兩章下邊蓋有紅色阿拉伯數字“889410”,為該券的編號。四角花紋框內印有斜書面值“伍角”字樣。
背面:圖案花紋為紅色,水波紋為底紋。中上部橫框內有券名“蕭縣地方流通券”字樣。其上圖案因磨損、褪色嚴重,已分辨不清。券名下方橫花紋框中有阿拉伯數字“50”字樣。其下方蓋有雙線橫橢圓形三格式右讀青蓮紫色印章,印文上格為“蕭縣”、 中間“地方流通券”、下格“二十九年發行”。四角花紋框中印有阿拉伯數字“50”字樣。
②蕭縣伍角地方兌換券,縱109、橫56毫米(封三圖1)。
正面:圖案花紋為紅色,中間偏上部橫框內有券名“蕭縣地方兌換券”字樣。其上半圓形框中為由山、樹木、亭子等組成的風景圖案。在圖案上方,蓋印有該券的編號黑色阿拉伯數字“01103”。券名下方橫花紋框中有該券的面值“伍角”字樣,其下有英文簽字。在“伍角”字樣左下方,有一枚紅色、縱長方形篆體字印章,印文“國立南京圖書館 ×”(最后一字因與下腳圖案重疊分辨不清,似為“章”字),應為該兌換券的收藏和捐贈單位章。下邊花紋框上方,有紅色水油蓋印橫書“廿九年印”等字樣。在花紋框的四角中,左上和右下角印有斜書“伍”字,右上和左下角印有斜書阿拉伯數字“50”字樣。
背面:圖案花紋綠色,圖案通體為一縱形花紋框,上部中間橫框中,有分印兩行的“蕭縣地方兌換券”字樣。其下中間縱花紋框中,上部分有豎書面值“伍角”字樣。其上蓋印有一枚青蓮紫色橫式不規則8邊形三格式印章,印文為“蕭縣 地方兌換券 二十九年發行”。在“伍角”字下方,有一方形豎書篆體“蕭縣縣印”印章。
2.宿縣二區發行的兌換券
宿縣二區發行的兌換券多為豎式,毛邊紙,圖案鉛印,文字石印。橫書文字右讀,票幅除壹元外,均小于蕭縣幣。票面圖案設計,與蕭縣發行的地方流通券和兌換券相比,更為簡單、樸拙,單面圖案居多。
①宿縣二區貳角伍分兌換券,縱94、橫52毫米,背白(封三圖2)。
正面:圖案花紋為紅色,中間偏上部橢圓形框中,有由寶塔等組成的圖案。下部左右兩側,分別印有紅色方形篆字“經理之章”、“財務印章”。該券主圖上方,有分印兩行的黑色橫書券名“宿縣二區地方兌換券”字樣。主圖下方,蓋有青蓮紫色編號“$”及阿拉伯數字“09209”。下端兩章中間,有黑色豎書該券的面值“貳角伍份”字樣。下邊花紋框上方,有黑色橫書該券的印制時間“民國卅年一月印”字樣。在外圍花紋框的四角中,有黑色斜書阿拉伯數字“2、5”字樣。票上邊中間有兩枚藍色戳印的部分痕跡。
背面:中間有一個藍色橫橢圓形三格式右讀印章,上格印文為“宿縣”,中間“城東第二區”,下格“圖記”。其下有一青蓮紫色圓形雙圈印章,外圈印文為右讀“中央調查統計局”,內圈印文“資料室”, 應為后來該券的保存單位所蓋。
②宿縣二區伍角兌換券,縱92、橫52毫米(封三圖3)。
正面:圖案花紋為紅色,中間有一大型輪船在海上行駛圖案 。該圖上方有一橫雙矛頭箭形圖案。其上有黑色券名“宿縣二區地方兌換券”字樣。票的下部兩側分別印有紅色方形篆字“經理之章”、“財務印章”。兩章中間蓋有豎書該券面值,黑色“伍角”字樣。其上蓋有青蓮紫色編號,阿拉伯數字“12165”(該編號前為何字或符號,分辨不清)。下邊花紋框上方為黑色橫書”民國卅年一月印”字樣。四周花紋框的四角中,上面左右兩角蓋有“伍”字,下面兩角蓋有“角”字。
背面:墨綠色,中間縱花紋框中有豎書“第二區兌換券”字樣。上端兩側分別印有“宿”、“縣”字樣。下端兩側分別印有“城”、“東”字樣。
③宿縣二區壹元兌換券,橫式,縱 68、橫114毫米,磨損、褪色嚴重,其圖案分辨不清,背白。
正面:圖案花紋為淡黃綠色,票面蓋印文字紅色。左側為一縱橢圓形花紋圖案,該圖左邊蓋印有豎書“宿縣”字樣。右側一橫形花紋框內蓋印有面值”壹圓”字樣,其上蓋印“二區兌換券”字樣。在兩圖案中間,蓋印有豎書該券的印發時間“三十”、“一”、“廿”字樣,(即1941年1月20日)。四角均蓋印有“壹”字。另外,在“廿”字上,蓋印有藍色小方章,印文為篆字“財貿印章”。在左側圖案上,蓋印有印文為右讀“中央調查統計局資料室” 的青蓮紫色圓形圖章,應為后來該券的保存單位所蓋。在右側兩個“壹”字間蓋印有藍色編號,阿拉伯數字“332453”,再有,在該券的左下角部,有用毛筆書寫的字跡。經辨認,應為“6毛9”字樣,可能為流通使用時,使用者記帳隨意寫下。
④宿縣二區壹元兌換券(封三圖4),縱69、橫104毫米,編號“725434”,磨損、褪色嚴重。該券圖案同上,其與上券不同之處,一是因為手工裁票,其尺寸略有不同。二是將蓋印在上券正面的“中央調查統計局資料室”的青蓮紫色圓形圖章,蓋印在券背面。
二、豫皖蘇早期各縣發行抗幣情況概略
上述幾枚兌換券是否為豫皖蘇根據地早期蕭縣、宿縣發行的貨幣呢?為了弄清此問題,我們有必要回顧一下豫皖蘇根據地早期概況及各縣地方貨幣發行的情況。
(一)豫皖蘇根據地概況
豫皖蘇根據地位于隴海路以南,津浦路以西,淮河以北,新黃河(今穎河、賈魯河)以東的豫、皖、蘇、魯邊區。該區地處黃淮平原,“前期鼎盛時期的活動范圍包括豫東、皖北和蘇北的30個縣,面積35000平方公里,人口約1100萬。其基本區在永城、夏邑、蕭縣、宿縣、碭南、亳北、渦北、風臺、懷遠及雎杞太一帶,面積約1萬平方公里,人口約300萬”。 ①該地區“對溝通華北、華中的聯系,發展華中敵后抗日游擊戰爭十分重要”。②
1938年2月至5月,日軍先后攻占蚌埠、徐州等地,淮北地區陷入日軍的鐵蹄之下。為挽救民族危亡,我黨領導的八路軍、新四軍挺進淮北,創建了淮北抗日根據地。淮北抗日根據地以津浦鐵路為界,分為東西兩大片,路東為皖東北根據地,路西即為豫皖蘇根據地。
1938年9月,中共河南省委“根據周恩來、葉劍英關于把工作中心移向豫東的指示精神,決定開創豫皖蘇邊根據地”。③時任省委軍事部長兼統戰委員會主任的彭雪楓,于 9月30日率竹溝部隊370余人挺進豫東。“10月11日到達西華縣杜崗后,與吳芝圃領導的(豫東抗日游擊)第三支隊和蕭望東(抗日先遣)大隊勝利會師,統一整編為新四軍游擊支隊,彭雪楓任司令員兼政委,吳芝圃任副司令員,張震任參謀長,蕭望東任政治部主任”。④。
1939年3月,在永城建立了以張愛萍為書記的中共豫皖蘇省委和“永城、蕭縣、夏邑等幾個邊區縣、鄉政權,并開始收稅”。⑤11月6日,時任中共中原局書記的劉少奇到新四軍游擊支隊司令部所在地渦陽縣新興集,傳達關于“鞏固華北、發展華中”和“放手開展游擊戰爭,創立抗日根據地”的指示。同時“提出加強地方工作,健全省委,發展地方黨組織,加強部隊正規化建設,集中力量創建永(城)、夏(邑)、蕭(縣)、宿(縣)中心根據地的工作方針”。⑥
為貫徹這一指示,同年冬成立了以吳芝圃為主任的豫皖蘇邊區聯防委員會,并“下設民政、財政、教育、建設、司法等5個處。在財經方面,建立了財政處,下設財政科、金庫、貨物管理總局等”。至此,豫皖蘇邊區抗日民主根據地初具規模”。⑦
(二)各縣地方流通券的發行及其種類
新四軍游擊支隊進入豫皖蘇地區初期,無固定的糧餉,缺彈藥少糧草,日偽又實行殘酷的經濟封鎖,部隊供給非常困難。為了走出困境,游擊支隊處處厲行節約,并經過統戰、取得友軍和開明士紳的支持、戰場繳獲、打漢奸沒收財產、群眾捐獻、征糧等多種方法來解決長期抗戰的財政需求。
為改善人民生活,支援抗戰,豫皖蘇邊區聯防委員會也采取了一系列積極有效的經濟、財政政策和措施。如在發展生產上,實行減租減息,調整土地政策,并鼓勵農民發展副業生產,興辦軍工和民用工廠。在貿易稅收方面,邊區財政處和各縣均設立稅務局,“規定只收鹽稅、煙酒稅、屠宰稅和進出口稅,其他舊時苛捐雜稅,一律免除。各種稅收統一使用邊區政府印發的‘稅收票照’”。⑧邊區黨委和政府還采取了保護商旅發展的政策,成立了“護商隊”。
但是,由于抗戰初期邊區的貨幣市場十分混亂,既有國民政府的法幣、安徽地方銀行紙幣、河南省銀行紙幣、日本軍用手票、偽聯合準備銀行券等、還有各種地方商會、私營錢莊票券,歷史上遺留的各種銀元、銅元和制錢也在民間流通。而且,日、偽極力推行其軍用票和聯銀券,并大量向根據地滲透,以掠奪根據地物資,破壞根據地經濟。
為促進根據地經濟發展,抵制日、偽貨幣,“1939年7月,中共豫皖蘇省委和新四軍游擊支隊政治部共同決定,由邊區各縣印制發行流通券;先后發行的有:蕭縣地方流通券、永城縣流通券、夏邑縣流通券等”。⑨此種流通券,以各縣抗日民主政府名義發行,各縣自行印制,“各縣流通券一般只在本縣境內流通,鄰近縣也有相互流通的。各縣政府采取行政和經濟手段,如規定各項稅收和貿易一律通用,以保持其信譽和正常流通”。⑩
1939年5月,永城縣抗日民主政府成立,7月開始印制發行永城縣流通券。“面額有伍分、壹角、貳角、伍角、壹圓5種”。
1939年7月,夏邑縣抗日民主政府成立,1940年2月印制發行了夏邑縣流通券。“面額有壹角、貳角、伍角、壹圓等”。據《中原革命根據地貨幣史》一書介紹,永城和夏邑縣發行的壹圓流通券均為豎式。
另據《華中革命根據地貨幣史》記述,“據史料反映,豫皖蘇邊區的亳縣、渦陽等縣也發行了流通券,但印刷、發行、流通情況均未見記載及實物”。
蕭縣是豫皖蘇邊區抗日根據地最早發行抗幣的,該縣發行的地方流通券也是影響最大的幣種。早在1938年10月,蕭縣即發行了抗日民主政府錢票。據趙丙乾《豫皖蘇邊抗日根據地最早的貨幣》一文記載:“肖縣黨史辦1993年整理的<廣土眾民何患財窮之理>的史料記載:‘為了建立獨立自主的經濟,排斥偽幣,決定發行肖縣地方流通券,發行貨幣。開始沒有印刷條件,就借用六區郝莊郝松云私人錢莊瑞蚨祥的票子,將每張一千文改成一元,加蓋縣府大印,于1938年10月布告發行,同時明令禁止私人出票子。”“新編《肖縣縣志》、《肖縣工商行政管理志》、《肖縣金融志》均稱‘蕭縣抗日民主政府于民國27年10月發行了肖縣地方流通券’”。后從敵戰區徐州搞來石印機和紙張,請來技術工人,根據中共豫皖蘇省委印行各縣地方流通券的決定,于1939年7月,正式印刷蕭縣地方流通券。“面額有一角、二角、伍角、一元四種,除了在肖縣內流通外,周圍各縣及偽據點都通用。蕭縣地方流通券一直發行到1941年5月‘東撤’”。[11]“蕭縣地方流通券由于印制質量較好,縣政府在財政經濟上措施得力,籌集了較多的物資作發行準備,故信譽卓著”。[12]
發現蕭縣地方流通券實物的記載,始見于《安徽錢幣》1995年第3期,梁恒孝撰寫的《淮北發現“肖縣地方流通券”》一文:“抗戰早期,豫、皖、蘇邊區肖縣抗日民主政府曾發行過‘肖縣地方流通券’,史料上多有記載,但實物從未發現。最近,筆者在淮北市供電局職工姜曉軍家里發現兩張,均為伍角券,豎版,票面為深綠色,……二十八年發行,另一張與此張完全相同,為二十九年發行”。[13](該刊僅登錄了二十八年發行券圖錄。此后,由安徽省錢幣學會編寫,2000年11月中國金融出版社出版的《華中革命根據地貨幣史》(第二分冊)及《中國錢幣大詞典》(革命根據地編)等書中,登錄的均為該圖,未見蓋有“二十九年”,即國家博物館收藏的這種1940 年版流通券圖錄)。

在中國金融出版社出版的《中原革命根據地貨幣史》書中,登錄了一枚由汪昌橋提供的“蕭縣地方流通券”1939年壹元券。為橫版,正面圖案亭臺,背面圖案樹山村。
另據刊載在《中國錢幣》2005年第2期,徐州錢幣學會:《新發現的徐州地方抗幣》一文,“徐州市錢幣學會編寫《徐州紙幣大觀》,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的檔案中,新發現抗戰時期蕭縣抗日民主政府的‘蕭縣地方流通券’貳角伍分券……是嶄新的新券。券面有編碼、無印章;尚非成品,是未發行券。是否發行進入流通,尚須尋找資料,實物查證”。該刊登載了這枚流通券的圖錄,其版式為豎式。在《中原革命根據地貨幣史》中,介紹已發現的1939年版蕭縣地方流通券貳角券,亦為豎式。
1940年秋,“豫皖蘇邊區根據地空前擴大,各地分散的小塊根據地已基本連成一片,具備了統一發行貨幣的條件。為滿足迅速發展的市場貨幣流通的需要,便于管理,1940年10月,豫皖蘇邊區黨委決定停止發行各縣流通券,由邊區聯防委員會統一印制發行豫皖蘇邊地方銀號幣,在全邊區流通并以此兌換收回各縣流通券”。[14]
三、關于兌換券的考釋
在考證這幾枚兌換券是否為豫皖蘇早期抗日根據地發行的貨幣之前,這里還需要解決一個問題,即1938年底-1941年5月,該根據地前期時間范圍內,國民黨、汪偽政權是否發行過兌換券?
針對此問題,筆者查閱了相關史料,據肖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主編的《肖縣志》記載:“抗戰開始后,日偽方面,發行的貨幣有‘聯銀券’、‘中儲券’。國民政府方面,除‘法幣’外,又發行了‘關金券’,劉瑞岐任縣長的‘北政府’發行了‘肖縣地方兌換券’”。[15]
那么,劉瑞岐何時擔任‘北政府’縣長的呢?《肖縣志》中的《人物小傳》中有如下記述:“民國27年,肖縣淪陷,劉瑞岐組織聯莊會武裝,成為本縣隴海路北地方實力派,次年9月,肖縣常備隊成立,他任四營營長,29年初,劉瑞岐不服從總隊調遣,與銅山縣耿繼勛聯合反共,在隴海路北七區成立蕭縣縣政府辦事處,自任主任。同年5 月國民黨江蘇省政府派朱大同任肖縣縣長,——同年底,耿吳劉叛變后,劉瑞岐乘新四軍東撤之機南侵,強占了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根據地,次年夏末朱大同被日本捕去,劉瑞岐代理縣長。”[16]
從上述文字,我們可以得知,劉瑞岐任代理縣長是新四軍東撤之后。因此,劉瑞岐”北政府”的肖縣地方兌換券,其發行時間,不可能在豫皖蘇抗日根據地前期時間范圍內。換言之,我館收藏的蕭縣地方兌換券,與劉瑞岐”北政府”發行的肖縣地方兌換券,雖同稱為肖縣地方兌換券,但它們是在不同的時期、由不同性質的縣政府發行的貨幣,故兩者不可混淆。
其次,由王流海撰寫的《豫皖蘇革命根據地貨幣探疑》一文也記述了:蕭縣、永城、夏邑三縣在新四軍撤離該地區后,被國民黨頑固派軍隊占據,他們在消極抗日,積極反共的同時,征收田賦、濫發紙幣,1942年和1943年也發行了流通券。“國民黨頑政權發行的流通券發現有四種:1942年版,‘永城縣地方紙幣’五圓券,該幣背面印有一人物肖像;1942年版,‘蕭縣地方兌換券’壹圓券,該幣背面也有一人物肖像;1943年版‘夏邑縣田賦抵債券’貳拾伍元券;1943年版‘蕭縣田賦抵債券’貳拾元券;——當時群眾習慣把它們都稱作‘流通券’”。其面額,“新四軍民主政權之流通券發行面額一般為一角、二角、五角和一元(個別資料稱有二元者),而國民黨頑政權發行的流通券最小面額為一元,其余多為五元、十元、二十元、二十五元和五十元”。[17]
綜上所述,抗日民主政府與國民黨、日偽發行的貨幣,兩者有諸多區別。抗日民主政府發行的貨幣多為1938—1940年間,面額小,以角幣為主。而國民黨、日偽發行的貨幣多為1942—1943年間,面額大,無角幣。而且,抗日民主政府發行的貨幣圖案多為山水、帆船、樹木、亭塔等風景圖案,無國民黨頑政權貨幣中的人物頭像圖案。
再有,查閱《宿縣縣志》,也未見在1938年底-1941年5月之間,國民黨及汪偽政權發行過兌換券的記載。
除查找大量史料外,筆者還電話采訪了對此問題頗有建樹的河南和安徽錢幣學會的王流海、汪昌橋等人,均未聞國民黨及汪偽政權在該根據地早期發行過兌換券。
雖然目前尚未見有豫皖蘇早期抗日根據地蕭縣、宿縣發行兌換券并發現實物的記載,但縱觀豫皖蘇早期抗日根據地的發展歷史,考查其貨幣的印制、發行及現存等多方面情況,以及隨著對這些貨幣的不斷深入分析,筆者愈發堅信,這幾枚兌換券就是豫皖蘇早期抗日根據地發行的貨幣。其理由:
1.從上述豫皖蘇早期抗日根據地的概況中,我們可以得知:蕭縣、宿縣均地處根據地前期鼎盛時期活動范圍的基本區域內,且館藏兌換券的發行時間分別為1940年和1941年1月,均在該根據地前期時間范圍內(1938年底-1941年5月)。
2.兌換券票面特征,版式(豎式居多)、圖案(基本分為上下兩部分)、印色(紅、綠色為主),其面值單位(小面額角幣和壹元幣)均與已發現的蕭縣地方流通券非常相似,也基本符合史料記載的該區域的貨幣特點。
3.在《中原革命根據地貨幣史》第115頁,目前已發現的蕭縣地方流通券實物列表2-1中,序號為7、面額伍角、年版1940年、正面圖案樹山村、正面主色朱紅、背面圖案花符、紙張道林紙、豎式版,面有英文簽字和“二十九年印”。該幣與國家博物館藏蕭縣伍角地方兌換券相比對,無論從版式、圖案、顏色、紙張、簽字,以及印制年代等多方面均有著非常相同之處。因該書中未登錄此圖,是否為兌換券,有待進一步考證。如果真為兌換券,這就為該根據地曾經發行過兌換券提供了可靠的實物佐證。如為流通券而非兌換券,我們也可以從中推論,該兌換券應為借用原流通券的印版,將流通券名稱改為兌換券后印制發行的。這是在外戰內困的情況下,各縣為彌補貨幣流通的不足。利用舊版印制發行新貨幣的最快捷、最行之有效的一種辦法。
4.從這幾枚紙幣的入館時間及來源分析,文物來源可靠,流傳有序,故排除了人為造假的可能。
5.經與國家博物館專門從事印刷、復制的專家看票鑒定,從這幾枚兌換券所用的紙張、印制工藝、用墨的顏色、磨損程度等多方面分析,確認這幾枚兌換券為當時豫皖蘇早期抗日根據地印制發行的貨幣。
接下來需要解決的問題是:為何要發行兌換券,兌換券又是什么時間發行的呢?
首先,從國家博物館藏蕭縣兌換券的時間和編號分析,蕭縣兌換券的發行時間為1940年,編號為“01103”,說明此時發行的數量很少。再有,宿縣兌換券的發行時間為1941年1月,其編號分別為“09209”、“12165”、“332453”、“725434”。從其編號大小分析,宿券應在1941年之前已經發行。由此推論,兌換券的發行時間,應在豫皖蘇邊區黨委決定停止發行各縣流通券,由邊區聯防委員會統一印制發行豫皖蘇邊地方銀號幣,在全邊區流通并以此兌換收回各縣流通券之后,即1940年10月以后。
但是,為什么根據地統一發行了銀號幣后,又出現了新幣種兌換券呢?依據目前掌握的資料:一是,自抗日民主根據地建立后,日軍和國民黨頑固派先后多次進行瘋狂的“掃蕩”,根據地戰事不斷。
再有,“1940年12月中旬,當國民黨頑軍湯恩伯部準備向豫皖蘇邊區進犯時,被我軍收編的、駐永(城)蕭(縣)夏(邑)碭(山)地區的游雜武裝耿蘊齋、劉子仁、吳信容等部,叛離我軍投靠頑軍,使豫皖蘇邊區部隊處于不利的地位”。[18]在這種動蕩不安的環境下,豫皖蘇邊地方銀號幣的印制、發行和流通都要受到很大影響。
另據《中原革命根據地貨幣史》一書記述,“豫皖蘇邊幣的主要流通區域則僅在根據地中心地帶,而雎杞太和一些邊緣游擊區則未發現流通記錄”。而且,“目前已發現的豫皖蘇邊幣的最大編碼是:壹元券是069562,伍角券是036302,伍分券是185174”。[19]估計銀號幣印發數量不大。
綜上所述,根據地統一貨幣后,因處于內外夾擊的惡劣環境中,受其影響,貨幣流通的范圍及印發量均不大,各縣流通券又被收回的情況下,一些縣級邊區抗日政府,不得不發行一些地方貨幣,以彌補財政、軍需的不足,因此,兌換券是當時歷史條件下的必然產物。
接下來,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就是從抗日戰爭時期至今,為什么史料中只記載了豫皖蘇根據地早期發行了各縣流通券及銀號幣,而沒有人將兌換券匯入史冊?以筆者之見,答案就是:兌換券只是當時豫皖蘇根據地早期縣級抗日民主政府發行的地方貨幣中的一種。在發行兌換券之前,根據地已普遍流通各縣流通券,且流通券無論是在流通的時間長度、范圍、以及發行流通的數量等多方面,都要優于兌換券。而兌換券不僅發行晚,流通范圍小,而且,它停止使用的時間,最晚也應與銀號幣一樣,在1941年5月‘東撤’時。其流通使用的時間,可能只有半年左右。因此,印發和流通的數量也要少于流通券。這樣,多種原因導致人們對于兌換券的記憶,不如流通券那樣深刻。
其次,流通券和兌換券,名稱上都為“××券”,其版式、圖案、顏色、面值單位等,也非常相似。這就造成無論是當時的文字資料,還是后來人們的回憶,以及對它的研究者等,都沒有將“兌換券”與“流通券”加以區分和深入的研究,只是一律的用“流通券”替代了“兌換券”。例如:肖縣黨史辦1993年整理的<廣土眾民何患財窮之理>的史料中有“蕭縣地方流通券一直發行到1941年5月‘東撤’”。這里就出現了一個將這兩種券混淆的錯誤。因1940年10月,豫皖蘇邊區已經統一印制發行了豫皖蘇邊地方銀號幣,停止發行并兌換收回各縣流通券。顯然,發行到1941年5月‘東撤’時的是“兌換券”而非“流通券”。
再有,在王流海撰寫的《豫皖蘇革命根據地貨幣探疑》一文中有,“當時群眾習慣把它們都稱作‘流通券’”,即當地百姓有將當時市面上流通的各種券幣通稱為“流通券”的習俗。
蕭縣、宿縣兌換券的發現,改寫了豫皖蘇根據地早期地方抗日民主政府,僅單一發行過流通券的歷史,豐富了抗幣的種類,填補了實物遺存和史料記載的空白,而且自然使得過去文字記載中被混淆及錯誤的地方,得到澄清與更改。
值得注意與更正的問題:
1.經仔細看票辨認,蕭縣地方流通券正面的“經濟科章”和“縣政府章”兩枚篆體字小方形印章,非有些文章和《中原革命根據地貨幣史》等書中所云:“各縣自行印制,印好后加蓋縣政府和經濟科印章后發行”。而是與票面圖案同時印制的。
2.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是,當時許多縣根據中共豫皖蘇省委和新四軍游擊支隊政治部的決定,印制發行了流通券。那么,宿縣作為豫皖蘇根據地重點創建的一個縣,它不應該只發行過兌換券,應在其之前,也印制發行了流通券。但這只是筆者的一個推論,有待實物及史料的發現給以佐證。
注釋:
①④⑤-⑨[12][14][19]《中原革命根據地貨幣史》中國金融出版社2005年10月第1版,第85、88、89、90、91、100、118、124、127頁
②③[18]《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史》(第二卷 抗日戰爭時期),軍事科學出版社 第120、121、301頁
⑩《華中革命根據地貨幣史》(第二分冊),中國金融出版社2000年11月第1版,第 108頁
[11]趙丙乾:《豫皖蘇邊抗日根據地最早的貨幣》,《安徽錢幣》1997年第3期,第10-12頁。
[13]梁恒孝:《淮北發現“肖縣地方流通券”》,《安徽錢幣》1995年第3期,第17 頁。
[15][16]《肖縣志》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9年12月出版,第279、577頁
[17]《中國錢幣》1999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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