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首例試管嬰兒錯精案

人工授精孩子竟非老公種

焦銘強和狄晴都是石家莊人，他們從大一擦出愛情火花后，兩人4年同窗戀情終于修成正果。2000年5月畢業后，他倆先成家后立業，走進民政局領取了燙紅的《結婚證》，在外面租房成立了小家庭。焦銘強畢業后加盟石家莊市一家大型國企擔任助理工程師，而狄晴因一時找不到工作在家待業。2000年12月，狄晴發現自己珠胎暗結，她悄悄把這一喜訊告訴了丈夫焦銘強。撫摸著嬌妻的腹部，焦銘強卻愁眉苦臉。沒有存款，沒有房子，經濟捉襟見肘。在這種條件下，焦銘強認為妻子肚子里的小生命生不逢時，于是，陪著老婆到醫院做了人流。

焦銘強工作之余又做了兩份兼職。狄晴一邊小心翼翼地采取避孕措施，一邊在人才市場東奔西跑，最終在一家廣告公司謀到了一個文字策劃的職位。經過4年打拼，小兩口的腰包漸漸鼓了起來。2004年夏，夫妻倆在石家莊市二環路買了一套小戶型房子。看著布置溫馨的新家，做媽媽的念頭從狄晴心中升騰起來。然而，等了一年多，狄晴的肚子始終沒有隆起來。在雙方父母的催促下，焦銘強和妻子到醫院檢查不孕的原因。診斷報告讓他們大吃一驚：焦銘強患上“弱精癥”，很難生育。經過協商，夫妻倆決定去做人工授精。

2005年7月9日，在妻子的陪同下，焦銘強來到河北醫科大學第四醫院實施了人工授精手術，當月就傳來好消息——狄晴懷孕了。2006年3月29日，狄晴順利產下一個男嬰。焦銘強給孩子取名叫“天賜”，寓意上天賜予他們的愛情禮物。

2006年6月中旬，焦銘強夫婦抱著出生3個月的嬰兒到轄區派出所上戶口，按規定要填報孩子的血型。夫妻倆便抱著嬰兒到附近醫院驗血，檢測報告令兩人目瞪口呆：孩子的血型為A型。焦銘強和狄晴的血型都是O型，孩子的血型一定是O型才對，怎么會變成A型呢?這個消息對夫妻倆猶如晴天霹靂，丈夫焦銘強一言不發，臉色鐵青。“想不到你居然在外面偷漢子。孩子是誰的野種?”回到家，被戴上“綠帽”的焦銘強暴跳如雷。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狄晴和焦銘強抱著孩子來到公安廳做DNA鑒定。親子鑒定報告再次重創焦銘強的自尊：孩子不是他的。天上陡然掉下一個“陌生人”，將幸福的家庭鬧翻了天。狄晴帶著孩子回了娘家。

疑似“強奸”夫妻狀告醫院

狄晴走后，家里變得空蕩蕩、一團死寂。冷靜下來之后，焦銘強回想起來，當時他把自己的精液放在醫院提供的一只白色塑料杯中，用一只黑色碳素筆親手在杯體上寫上自己的名字，鄭重地把精液放到一個專門的架子上。“會不會是醫院在人工授精過程中出了什么差錯?”焦銘強連夜趕到岳母家，道出了自己的驚人 “發現”。狄晴一聽，如夢初醒。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做人工授精當天，還有兩對不孕夫婦也是來做人工授精的。狄晴依稀記得，在無菌手術室里，3個婦女同時進行手術，醫生極有可能慌亂中將精液張冠李戴了。

夫妻倆于2006年8月7日找到河北醫科大學第四醫院。生殖科副主任甄秀麗聽了情況后，頗為驚訝。主任劉復權連說了兩遍：“肯定是精液搞錯了。”兩天后，醫院給狄晴發去了《關于生殖門診糾紛的情況說明》：“經與生殖門診技師張秩了解精液處理過程，當天3對夫婦同時進行精液處理，取精杯、試管均寫有患方妻子的名字。精液處理需離心兩次，更換試管兩次。最后將處理的精子與女方核對名字后，由手術醫生送入女方子宮腔內。如出錯，可能發生在精液處理環節中……”

醫院的《說明》等于委婉地承認了過錯。焦銘強怒不可遏：“那么，我的精子跑哪兒去了?會不會跑到別的女人肚子里啦?”狄晴像受到了奇恥大辱。一想到陌生男人的精液進入自己的身體，狄晴有一種被人“強奸”的感覺。她要求醫院追查是誰在她的子宮里播下了野種?醫院立即派出兩組人馬分別尋找 “肇事者”，不料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結果：一對夫婦是河北省某公司的雙職工，經過血型檢測“驗明正身”，被排除了嫌疑；另一對人工授精的夫婦來自偏遠的農村，后來在一起車禍中雙雙殞命，死無對證。天賜成了一個“懸念兒子”，他的父親是誰成了一個永遠解不開的謎。“天啊。”狄晴差點暈厥過去。

隨后，狄晴和丈夫十多次找醫院協商處理“善后事宜”。直到當年11月24日，院方發給狄晴一封解決方案的電子郵件：“1、醫院可以協助你們夫婦再爭取一個計劃生育指標；2、由你們撫養孩子，醫院賠償4萬元的撫養費；3、若你們不愿意繼續撫養孩子，孩子交由醫院妥善安置。醫院則不支付上述費用，但可以賠償女方懷孕期間的費用共計1萬元人民幣。”這封電子郵件將狄晴心中積壓的怒火一下子點燃了，她在回復郵件中質問醫院：“憑什么把孩子交給你們醫院安置?你們又將如何安置?是把孩子扔掉還是送給人抱養?你們知不知道母子骨肉分離的痛苦?”

痛定思痛，狄晴和丈夫委托河北石新律師事務所的資深律師翟志龍做代理人，于2006年12月19日以侵權為由，一紙訴狀將河北醫科大學第四醫院告上法庭，要求支付醫療費、孩子的撫養費、護理費、誤工費、營養費等共計13萬余元，支付精神撫慰金100萬元，共計113萬余元。

天賜一跤摔痛傷心爸爸

這是我國首例人工授精串子案糾紛，在全球屬于第二例。經過雙方代理律師幾個月的溝通與主審法官的協調，2007年5月中旬，此案最終以和解的形式圓滿地化解了紛爭。官司了結之后，天賜的去留成了焦銘強夫婦刻不容緩的頭等議題。在法律上，焦銘強是天賜的婚生父親，但在生物上，兩人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焦銘強無法在感情上接受這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經過兩人協商，將小天賜寄到外婆家代養。誰也沒有想到，因為一個小小的細節，改變了小天賜的命運。

2007年5月23日，是送別天賜的日子。焦銘強的心情非常復雜，他抽出一支煙，打火機卻怎么也打不出火苗。就在這時，天賜搖搖晃晃地從廚房里走出來，向焦銘強跑去，一不小心摔倒在地。焦銘強正準備發火時，小天賜卻并沒有哭，而是爬起來繼續往前走，焦銘強感覺很奇怪。當孩子叫了一聲“爸爸，給你”時，焦銘強才明白過來：天賜小手中握著一個打火機，他要給爸爸點煙。“兒子。”焦銘強一把將天賜攬在懷里。天賜的一個跟斗，震撼了焦銘強的心弦。望著孩子天真無邪的眼神，他瞬間改變了決定：甘愿做一個冤大頭的“代理父親”，和妻子將這個“陌生人”撫養成人。在焦銘強看來，不為別的，“爸爸”這兩個字的分量比金子還珍貴。

(文中焦銘強、狄晴系化名)（據《泉州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