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僅16歲便擁有如日中天的璀璨聲名,時至今日,于許多人而言,蘇有朋不只如尋常藝人那般簡單。
他的名字連同早已解散、各自單飛的“小虎隊”,儼然成為一代人青春的記憶和符號。《蝴蝶飛》、《愛》、《青蘋果樂園》……那些節奏明快、動感十足的音樂,亦早已是揮之不去的旋律。永遠的溫順、乖巧、和善、笑容可掬,這是公眾眼里蘇有朋的一貫形象。而后來《情定愛琴海》、《還珠格格》里的轉型角色,又令他陡然增添幾許悲情色彩。面對一切,他卻說:“此前的我,并非真正的我,其實我內心很叛逆。”出道十余載,現在,他開始要做真正的自己。
他固然否認自己是天生的藝人,而舉手投足間依舊是掩飾不住的明星風范。
黑色連帽衫有著良好的質地,微微泛白的低腰藍色牛仔褲,褲腳有縷縷毛邊,緊緊裹住他肌肉緊繃的雙腿,有著難言的熨貼舒服。通體金色的休閑鞋是他身上唯一炫目的明亮色調,卻未見得任何突兀與不妥。
秋末冬初的下午,盡管是室內,空氣中依然蕩漾著冷冷的寒意。他孩子氣地搓搓手,微笑,在我對面的藤椅上坐下。兩杯暖暖的菊花茶端來,茶香徐徐飄散,細碎的花瓣在旋轉的水波中上下翻騰。
“眼部的妝是不是有些濃?”他輕微小聲地說,有些猶豫,但任由化妝師繼續著新的嘗試。拍攝場地所在的798大窯爐演藝場因人來人往,周圍瞬間聚攏了無數觀者。淺灰色牛仔帽和黑色風衣的搭配下,他將風衣的一角猛然掀起,仿佛騎在迅速奔馳的馬背上。背景處性感的女低音響起,他隨著音樂搖晃身體,胯部隨之擺動,激情涌出,一如他所鐘愛的麥當娜。
此刻,他是誰?逡巡、張望、凝睇、興奮、激烈,甚至間或充滿誘惑與挑逗的男人。
若不仔細看,你定猜不出這是你印象中的蘇有朋。
“有些人在臺上臺下都會來電,非常享受,自某種程度上,在舞臺上演出對我來說是一種工作,不是我不enjoy,但我肯定不是那種24小時都帶電的人。”
“我剛從北京飛到上海看了碧昂絲的音樂會。”蘇有朋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小小的得意。
讀中學伊始,他即開始狂熱于西洋音樂,那是他彼時唯一的興趣。“麥當娜、喬治·麥克爾、杰克森、布蘭尼……”他語速迅疾,如數家珍,“我其實一直喜歡這樣的音樂。但是我剛出道,包括后來單飛的時候,大家尚不知道什么是西洋音樂,包括RB、Hip-Hop……”
蘇有朋的手機響起。他接了個電話,幾句話后,便壓抑不住興奮告訴身邊的助理:“可以看大師杯了!”
隨后,我們談話仍舊繼續。“現在的市場已經可以接受這些,而之前誰會理你啊,會覺得好奇怪!”他的語氣陡然變得興奮。
距離發上一張唱片已有兩三年的時間,“那張唱片因為要配合《情定愛琴海》,所以苦情一些,而新唱片則會體現出一個幸福男人的雅皮生活。”他搖頭笑,“不再是那種哭哭啼啼,動輒死去活來的感覺。”
出道十數余載,如何保持對音樂的熱愛?
問題拋過去,蘇有朋的神情變得凝重。“我就是特別喜歡音樂。”他的語速亦變得緩慢,“小時候即參加合唱團,學習彈鋼琴,書念得也不錯,后來考入臺灣大學,但那曾經不是我想要的,我更想去念藝術學校……”他話鋒一轉,“但是你知道十幾年前大家都比較傳統,你去當醫生當律師都好過去做藝術家啊,當藝術家就是不務正業嘛。”言畢,他呵呵直笑。

“我喜歡唱歌,拍《還珠格格》那幾年,因為一直沒有出唱片,哇!我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唱歌。化裝也唱歌,洗澡也唱歌,開車也唱歌……身邊的人都被我轟炸。以前真會覺得沒有音樂會死掉。”
蘇有朋對音樂的熱愛甚至到了癡迷的地步,起床的鬧鐘鈴聲也被他設置成自己最愛的音樂。每天早晨在音樂里醒來,對許久沒有發自己唱片的他而言,亦似乎是一種慰藉。
而與麥當娜的結緣更是一種緣分。當時,他轉到一所新的學校,要好好念書,給大家一個好印象。在熬夜溫習功課時,無意聽到一檔夜間電臺節目,介紹美國正當紅的歌星麥當娜。他笑言自己那時也是窮學生,沒有錢去買正版的卡帶,只有把她的歌錄下來,反復聽。
“我覺得她很多時候一直走在道德的邊緣。那個年代大家都很保守,但她一直在挑戰大家的尺度,幫助整個社會打開新的風氣,你知道,每個人心里面都有些狂野的部分,但是被周圍的環境或者道德去壓制……”
讀高中的時候,蘇有朋已經是“小虎隊”的乖乖虎,卻正處在青春的叛逆期。“對青春期卻又遭壓抑的人來說,哇!他好酷!怎么能這么做!”
出道如此久,不禁想問他是否迷戀在舞臺上演出的狀態?
他沉思,一會又回答:“一般。我覺得我有些時候會有表演的欲望,但我還是那種比較低調、希望能過普通生活的那種人。”有時候,過普通生活對成名甚早的蘇有朋來說,反而意味著是一種不可能的生活。
“有些人在臺上臺下都會來電,非常享受,自某種程度上,在舞臺上演出對我來說是一種工作,不是我不enjoy,但我肯定不是那種24小時都帶電的人。”
“有些人真是如果有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會突然間很愛演,整個人的表演欲望就來了。”蘇有朋搖頭,“我不行,我可能沒有那么天生,有些東西我可能更多的是后天培養的。”
從唱歌到演戲,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大的跨越和挑戰。
“演戲相對要更復雜一點,”他字斟句酌,細細掂量,“做成個好演員,你必須接受很多生活的歷練和個人內涵,如此方能詮釋出角色的深度來。”
因《還珠》而名聲大振,他的人氣亦節節攀升。但是蘇有朋仍然希望自己會有所突破和改變。“我希望自己會多一些成熟的角色,不要只是那么單純地談戀愛,不停地哭哭啼啼,大家愛來愛去。”他兀自笑出聲來,“我希望會接一些更生活化的劇本,不要那么不食人間煙火。”
“張無忌像我,他的優柔寡斷,甚至他把全世界都當好人來看待。這都像我。”他坦言,演戲亦會給他的性格帶來變化。
“演完《情深深雨蒙蒙》中的杜飛,我有意識去在生活中開發自己比較搞笑的部分。”
話劇也一度曾是蘇有朋的夢想。“話劇一直很小眾,占據不了主流的位置,這也正是它的迷人之處。這群(話劇)人的生活方式,對于藝術的堅持不妥協,確實迷人。”
“邊緣的東西總是會吸引我,比如剛才和你聊過的麥當娜。從出道開始,我一直走在所謂的主流的路上,純粹為藝術而工作是很吸引人的事情。”

“我已經成為這樣子,完全為了藝術而藝術就不太可能了。”他哈哈大笑,“只在內心里保存一份小小的愿望好。我還是要出自己的唱片,要拍電影,走屬于我自己的路。”
走自己的路。偶像之路?也許只有蘇有朋自己知道,偶像之路并非如常人眼中那般易行。
“現在的市場開放太多,壞小孩或者壞女孩都可以被接受,但在那個年代是不可能的。身為偶像,你的確要品學兼優,起到示范作用。”
他回憶起曾經有一次因為做通告太晚而不得不在路邊等待計程車,路人看到他紛紛側目以示:“天哪!乖乖虎,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外面晃啊?”他大笑:“大家對我嚴格要求的尺度可見多高!”
而在他的性格里,占主導的是諸事要求完美。“我盡量讓自己完美,希望自己不要讓大家失望,配合大家的需要。”他說,自己是在經過很多年之后才明白,讓每個人都滿意是不可能的。“畢竟我不能討好每個人,我其實也沒有那么大的力量。我也不是圣人。”
那個“很多年”,是指他終于不堪重負,從臺灣大學機械工程系休學之后的時光。他的休學事件曾經震驚娛樂圈。乖巧、一味順從的“乖乖虎”不見了,他要找回自己。也是那時,他看到了娛樂圈的人情薄涼:“你之前做得好的時候,大家要捧你,可以一直把你捧到天上。而等哪天看你不順眼,你讓他失望了,要踩你也是一瞬之間的事情。”

蘇有朋曾前往英國游學,時間雖短暫卻令他印象深刻。著裝稀奇古怪的龐克,鱗次櫛比的咖啡店,趣味迥異的小酒館,令他眼界開闊,他說:“生命原來是可以如此多元化。”
由青澀稚嫩到成熟又何嘗不是生命多元化的體現呢?
“成熟對我來說,意味著包容和理解。而年齡的增長,亦是一個順其自然的事情,該來,就來了。”他淡然一笑,神態若有所思,“你只能做你自己,擔心或者不擔心,都于事無濟。”
那么,有關于他的感情呢?
若干年前,蘇有朋曾接受過一個訪問,訪問中他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會退出演藝圈,認真拍拖,娶妻生子,過尋常人生活。
而說到這些,他再次啞然失笑。“情感并不一直都是空白。并不總是空白。”他重復,稍作停頓,“只是,這一行的確不容易維持。不要說情人,有時跟朋友和家人都很難維持。三年前,我甚至很少碰到家人,好朋友也都快不見了。那時,我決定調整一下生活的狀態。人生畢竟不是只有名利和事業成敗,而是有很多部分組成的。”
“時間還是最大的問題,當你有休息,而你拍拖的對象可能在上班。找同行?不是見面的次數更少嗎!也許只有到半退休狀態才回去好好談一段感情?”他旋即否定自己,“我自己也不曉得。”
“年輕的時候好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但現在像我這個年紀,隨緣分就好啦!年輕的時候會著急,現在反而心態放松。我可以很好地自處,一個人也蠻享受的。”
戲劇遠不是真實的生活。這一點,蘇有朋清醒地知道。“《情定愛琴海》里面的關小童不錯。”他邊笑邊自顧強調,“是戲里面的關小童不錯,當然蔡琳也很好。她個性獨立,對愛情又專一執著。有時候你會發現,條件好一點的女孩子會比較花心一點。呵呵……”此時的蘇有朋,坦誠率真性情畢露無疑,仿佛不是在接受訪問,而是像尋常朋友間的聊天。
閑暇時,蘇有朋享受如他所說的“單身雅皮都市男”的生活。“這就是我剛才跟你講的,做藝人就是當你有時間的時候,你身邊其實是沒有什么人可以配合你的時間的。”他雙手一拍,肩膀微微一聳,“你只能自己想辦法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好。”
做運動和健身是他必修的功課,而在臺北,他依舊喜歡熱鬧。“我其實骨子里不是那種喜歡一個人去做事的人,回到臺北也不會一個人待在家里。有些人是典型的獨處型,一個人可以呆在房間里看看書,看看碟,三五天不出門沒關系。”他再次搖頭,“我不行,是必須要出門的。”
在臺灣他自己可以駕輕就熟地逛街,那輛銀灰色的BMW已經開了兩三年之余。“一個人跑來跑去,吃飯,買東西。但是至于玩樂,”他笑,“那另當別論,不會一個人去看孤獨電影,也不會一個人去跑到酒吧喝悶酒。”
說到小吃,蘇有朋禁不住眉飛色舞。每次回到臺灣,他必吃的食物是街邊的豆花和甜點。傳統的豆花,冬天可以添加姜汁。“我跟所有去吃過的小店的老板或者小弟都會變成朋友,”言及此,他露出得意神色。車開過去,車窗搖下來,照例是三碗帶走,一定要加姜汁。
魚翅肉羹亦是蘇有朋的最愛。所謂的魚翅,只是菜的一種稱呼。50塊臺幣一碗,折合12塊人民幣。“每次回臺灣我都回去大吃一頓,哇!怎么會那么好吃,每次我都會覺得很幸福。”
在不曾賺到很多錢之前,蘇有朋曾夢想自己可以擁有一所大房子。“讓家人可以很好的生活,自己也有一個可以放松的空間,不會有任何委屈。”他一度熱衷于購買裝潢設計方面的書,研究漂亮的設計。
“所以我現在在臺北的家,”他笑出聲來說道,“對一個人來說還是蠻大的。”黑白灰的簡約色調,客廳里沙發是黑色的,地面也呈現深灰色。一面墻他刻意留白,掛了鐵絲網,一排燈光自上而下打下來,用作隨興的裝潢:掛照片,畫幅,甚至涂鴉。
“裝潢如果過于固定,未免會覺得單調,留白則可以帶來多重變化,產生無盡可能。”蘇有朋解釋說。而現在,那面墻上掛的是美國著名波普藝術家安迪·沃霍《瑪麗蓮·夢露》的仿制品,那是他自舊金山藝術博物館購得的。整個空間設計通透,簡潔,呈現出開放式的格局。他笑:“躺在床上甚至可以看到洗手臺。”
時尚和潮流是藝人基本的功課。對于服飾裝扮,蘇有朋亦同樣有自己的心得。“我不太會穿顏色過于花哨,太艷麗的衣服。”就如此刻,他的黑色帽衫和牛仔褲。他平時的服裝風格亦是以休閑為主。“Dolce Gabbana真是一個設計天才!”他由衷贊嘆。“他所設計的服裝,不管是正牌還是副牌,都顯示出大師的風范!”
而在他的衣柜里,西裝反到是居多。參加活動,出席派對會顯得較為正式和莊重。他曾一度迷戀牛仔褲,七七八八搜集了不少。“但恰是真正好看的牛仔褲很難找到,我所認為棒而有型的牛仔褲亦不是很多。如果有看到,我會毫不猶豫地買下來。”
“如何才會入你的眼?”
他指著自己腿上的牛仔褲,“有個性,而且可以配以正裝。再戴一頂牛仔帽一定很帥,因為我的頭很大!”他的率直憨態令人不由忘記他是個處事小心的明星,而仍是隔壁鄰家的乖乖男子。
“邊緣的東西總是會吸引我,從出道開始,我一直走在所謂的主流的路上,純粹為藝術而工作是很吸引人的事情。對于藝術的堅持不妥協,確實迷人。”
“年輕的時候好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但現在像我這個年紀,隨緣分就好啦!年輕的時候會著急,現在反而心態放松。我可以很好地自處,一個人也蠻享受的。”
風尚問答
300秒
《風尚志》:對于“小虎隊”時代中過去的自己,你現在怎么看?
蘇有朋:“小虎隊”時代是我人生的一個重要階段,我更愿意留一個機會好好去和大家分享。同時,我也希望大家能關注現在的我,現在的蘇有朋。
《風尚志》:現在對接新戲是否有所挑剔?
蘇有朋:不是挑剔吧。瓊瑤的戲,金庸的作品,跨過制作的電視劇我也都演過了,希望能嘗試一些新的不同東西。
《風尚志》:對內地題材的戲感興趣嗎?
蘇有朋:很感興趣,也希望能拍一些內地大格局的題材的戲,比如《喬家大院》之類,我蠻感興趣的。
《風尚志》:最想跟內地哪些導演合作呢?
蘇有朋:太多啦,內地畢竟有很多出色的導演。
《風尚志》:出道這么多年,一直扮演偶像角色,有何特殊心得?
蘇有朋:每個階段的的人都會希望有一個人可以激勵自己,我想這是偶像的作用吧。
《風尚志》????:身為偶像,一定會有所禁忌,不可率性而為?
蘇有朋:是啊,但是好在現在社會風氣開放了不少。(笑)對人的要求也不會像從前那般苛刻吧!
《風尚志》:在娛樂圈浮沉打拼,有沒有后悔過自己的選擇?
蘇有朋:后悔是沒有用的,不如踏踏實實往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