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的后現代（外二首）

A

三四月的激情是想著建立起秩序的

可是空氣總是會影響呼吸它的人們

一場一場的雪就跟著一個人的行蹤下呀下

也難怪為一件事情 他約了一冬天的雪

B

昨天他不在家那面又下雪了說還下得不輕呢

想必枯草又架起了白色路也濕成了四月的泥濘

夜里要是零下4度 高速公路會封的

封到多云轉晴的明天中午

他很難知道他可以從哪條他記憶里的路如期趕回去

C

火車一出北京站就背著車票上的終點徐徐而行

他想把方向糾正過來可他怎么也犟不過火車呀

火車越走越遠越走越快列車員還說中間沒有站停

看來火車要去三月中旬他去過的一個地方

窗外的天氣說北方下雪呢路已結冰

他說行吧他說不行的啊他說行就行吧

D

牽著一系列整廂問題火車

繼續在原野上冒雪爬行也許

是前些日子提速之后的第一次匍匐

E

因為這場雪北方一只手

拿錫壺把二兩小燒燙熱

讓一整只燉雞在爐上煨著

站長急眼了抄起電話請示上級

說是不是把高速公路封了

尋夜的風剛才在路上已滑倒了一次

F

火車從來不改變出站時的主意

今夜就更不想巴不得

踩一趟吱吱扭扭鐵軌的雪

G

有的時候他真的不知道

雪是不讓他離開還是掩護我馬上就走

像今天凌晨是約他快點返回鄉里

還是讓他到南方在湖邊等一個人

火車還是與北方的雪背道而馳

在僅剩下的十一分之二的路程里還那么固執

不管怎么好在離他要去的地方越來越近

H

昨晚被北京老站檢過的那張車票

要帶他去一個下雪路又結冰的地方

火車說向北他明明感覺向南

車票說你們說的都太離譜

鐵軌只有鐵軌它走哪哪就是對的

I

順他的錯覺火車一出北京

就逆著他的終點而行整整一個夜晚

車票和包廂里的其他三個男人

外加他們的酣睡都說服不了他

在最后的40分鐘里他到車廂的另一端洗漱

他的火車的方向突然轉過身來

方向微笑著看他他知道他錯了

因為他看到車外有雪

雪是對的雪是前天晚上下的

青草祭

前些日子去了趟草原有意趕在秋天走前

而且還去了是特意特意去了

30年前插隊落戶的知青點叫三喇嘛的小屯兒。

可惜我們當年住過的房子

已經扒了連個房框子都沒留

屯西頭那塊高高低低長了一整個夏天草的

地方

我拿手指著我們的房子當時就在那兒

現在遠遠看去像一片草色墓地

我想過去看看哪塊是我的

還找到當年的貧下中農

那個最能教育我們的

個子還那么小今年69歲戴鴨舌帽

女生們到后園子砍了人家的甜稈兒

還順便擰了幾個青葵花頭

自然要找一些個賊不偷柿子

“鬼子”進村了還有女鬼子

拿刀砍人家甜稈的正是女鬼子

去的那家是我們的同學

今年的草長的好

但多是小苕芍草那草我認得

牛吃拉嗓子拉作實了

就得嗓子方面的病藥錢往往比草錢貴

我當年打草的那片草原

長了花花綠綠的堿蓬

好在是有啥長的了

聽說我們走了后好多年什么都不長呢

三十年后我們還能回去看看

我是那么想的不知道還能不能

那片青草一定會等我

屯院訪晚

1

又是小米兒稀飯樣

寡凋的一天接著

就有星星比燈先走進小院

我比星星早來一會兒

星星顯得激頭酸臉

2

弓在爬犁上的犁

和勾著屋檐的鋤頭

一遍遍回憶去年夏天的農事

垛在房山頭兒那幾捆

還來不及上場的高粱

想攙和進來卻太吊遠

就不停做出鬼臉

3

谷草散落在棚頂

馬槽和木頭叉守著空圈

馬販子來牽馬那天

家人都躲進屋去

馬低頭從院里的小四輪兒旁踟躇走過

還沒忘回過頭朝關著的家門看了一眼

4

火盆兒里埋了一天的熱情

拖一身疲憊陪著客人

蛤蟆煙兒對了一下艾繩

說不上是誰給誰點著了

盤腿大坐的主人告訴我

屯頭兒那片煙火地種的蛤蟆煙兒

還有屯北老荒地格子生的艾蒿

從來就不藥火

5

院門 一邊咣當

一邊打著哈欠

小院最引以自豪的

是天一黑就困

我得走了要不

我就得睡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