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考老師的鞋

我實在是要問一聲：中國，你要培養龍的傳人，還是要培養一群未來的爬蟲!

前一陣高考期間，一條電視新聞實在讓我笑了半天。

高考進行中，場外擠滿惶惶不安的家長。這時，一路人騎摩托經過考場外的大街，見人山人海，便鳴笛示警，引起家長集體憤怒，沖上去揪胸脯啊，推推搡操啊，若不是那路人嚇得變了臉色不敢抵抗，那幾百老拳是跑不掉的了。

轉眼高考塵埃落定，中考緊接著火燒眉毛。我們學校是獨立初中，高考可以作壁上觀，中考可是重如性命的大事，一時之間，全校氣氛如同三軍赴火線，實實在在叫人體會出如履薄冰之險。

監考培訓會上，三令五申，細節牽涉到監考老師身體的味道、喝水的杯子、衣服的領子、走路的鞋子……

身體的味道——狐臭固然是不行，香水也會分散考生的注意力；

喝水的杯子——弄濕了神圣的考卷是大事，請水杯們遠離試卷：

衣服的領子——領子不能低，性感女教師引起考生關注，人家考砸了責任誰來負?

走路的鞋子——走路發出“篤篤”聲影響考生情緒啊，人家可是考生，情緒怎么可以受影響呢?

我聽了這幾條，忍不住又好笑了半天。我這個人很不好的一點就是：人家都覺得挺正常的事，我覺得特別好笑。想起這回來我們學校的考生中，有一個異人。他們的學校領導還專門電話招呼：“該生心理脆弱，逢到考試，20分鐘必上一趟廁所，所以請安排離廁所較近的考場。”我插嘴：“要不直接搬張桌子在廁所里考得了。”校長估計沒聽清我說什么，否則大約會直接把我K死。她忙著安排“心理脆弱考生”去了。

我不明白現在的考試是怎么了，用南京人一句俗話說，叫做：“多大事啊!”我們這一代人已經是轟轟烈烈的應試教育的產物，可當年也沒聽說考場里聽到外面一聲車喇叭或者老師“噔噔”的腳步聲就要神經衰弱的。睡不著覺怪枕頭歪，那是你莫名其妙，做不出題怪監考老師的鞋子，卻人人點頭稱是。自1977年恢復高考以來，30年目睹之怪現狀，莫此為甚。

更可悲的是媒體還大肆宣揚這是一種所謂的“人性化”，據說邯鄲還發明了一種泡沫塑料底的“監考鞋”，老師走路似“貓步”，“防止給考生造成不必要的心理壓力”。

我只想問問：倘若我們的學生，需要這么膽戰心驚地呵護著才能應試，那么即便他們能順利地考出高分，升學、畢業、就業。他們能成為這個時代的棟梁嗎?

一個在老師的鞋聲里就能神經衰弱的考生，將來在他人的一個白眼下保不準就能變成馬家爵：一個要搬到廁所旁邊才能參加考試的學生，將來他準備戴著成人尿不濕做公司老板嗎?

我們支持考試時候給予考生最優良的環境，但憂心社會輿論的過度宣傳使得原本的好意化為惡果——教育是培養人的，但教育應該培養什么樣的人?是“斫直、刪密、鋤正，以曲、欹為美的病梅”，還是歷霜寒、經風雨、斗冰雪的青松?

我聽說日本的小學生有光腿穿短褲走冰雪的訓練課程，而中國的中學生，我們卻因為擔心他們纖細的神經受不了監考老師的鞋聲而到處做文章。我實在是要問一聲：中國，你要培養龍的傳人，還是要培養一群未來的爬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