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電影去關心普通人,在緩慢的時光流程中,感覺每個平淡生命的喜悅或沉重。”
很多人都稱賈樟柯為旗幟性的第六代電影人,是目前國內最單純、最執著的電影藝術工作者。談論起來,很多人都能想到他的故事片《三峽好人》,據說,在《三峽好人》中山大學首映式時有人說:“中國有兩個人的眼睛最善良,一個是季羨林季老的眼睛,因為他眼袋很大,可能是裝滿了淚水的緣故;另一個就是賈導的眼睛,像溫順的綿羊的眼睛。”
賈樟柯這個從山西汾陽走出來的漢子,在中國電影的舞臺上帶給了我們最讓人感動的東西。當賈樟柯利用電影走近我們的時候,在他身上也讓我們看到了千古不變的晉商品質:樸素、勤奮,但也能撈夠實惠。如果說他是電影界崛起的晉商,也不為過。
小投資大收益
賈樟柯一直是威尼斯的寵兒,在2006年的威尼斯電影節上,他的《三峽好人》作為“驚喜電影”入圍,奪得金獅最佳影片,紀錄片《東》也獲得威尼斯的兩個編外獎——意大利紀錄片協會和歐洲藝術協會大獎。而今年,他的《無用》更是獲地平線單元的最佳影片。
出生于1970年的賈樟柯,在他考大學的時候由于數學太差,父母就把他送到太原去上山西大學的一個美術班,好準備考美術院校。在太原的時候,賈樟柯常去學校附近的一個“公路局電影院”看電影,有一天,他看到《黃土地》,就立下了當導演的愿望,為了這個夢想,賈樟柯報考了北京電影學院文學系,開始了他和電影結緣的一生。
賈樟柯創作的第一部作品應該是《小山回家》,這部55分鐘的作品,雖然粗糙、模糊、控制力不足,但有一種敏感直接的氣質,意味著真實。它不是一個成功的或成熟的作品,但它為賈樟柯提供了一個機會,開始他的《小武》。《小武》這部作品也成為了賈樟柯進軍影視業的門票。《小武》以人類學者的態度對中國的現實采樣,不再滿足于與現實衣冠楚楚地跳跳華爾茲,而是扯掉現實的衣裳,七葷八素,五迷六道,開始跳進現實的醬缸里。法國《電影手冊》評論《小武》說它“擺脫了中國電影的常規,是標志著中國電影復興與活力的影片”。因這部作品,他也被德國電影評論家烏利希·格雷格爾稱之為“亞洲電影閃電般耀眼的希望之光”。

撇開《小武》的這些光環,我們回到賈樟柯的制作上來。賈樟柯小本經營,以手工作坊式的獨立影像起家。《小武》的投入不過幾萬而已,無處不顯現出樸素與節儉的本質。但影片最終的效益,卻是足以令所有電影營銷行家們瞠目結舌的。賈樟柯為搭順風車,直接將粗剪送往海外,自法、英、意大利一圈轉將下來,影片居然回收上千萬,僅一單電視機構的版權就能賣出50萬美元。想來,這個數目是國內音像機構那微薄的幾萬資金無法比擬的。此時,晉商“以小搏大,白手起家”的優良傳統被賈樟柯很好地繼承與貫徹。
有人說,賈樟柯不打國內市場而遠赴海外,是在走彎路,不劃算。但事實上,海外生存的鏈條,是電影人重要的生存鏈條之一。一部投資幾百萬的小成本電影,在國內票房若不好,基本就等于是賠了錢。但若海外做成一單生意,回本就不是什么難事,甚至還有一定的盈余。以賈樟柯的《世界》為例,影片在賈樟柯的所有電影中算是銷售環節做得不太好的,但在海外也有6宗生意開張。其中最小的一單,是20萬歐元,最大的一單,是50萬歐元。有人說,這個行為邏輯事實上與晉商發跡之初的長途販賣很相像,早年,晉商以駝隊馬隊為伍,穿戈壁、越草原、過高山,不惜體力與精力,將貨物向最遠的地域進行販賣,以創造最大的價值。
所謂的“北貨南調,南貨北售”,即是晉商的生存邏輯。今天,山西漢子賈樟柯也學會了“長途販賣”,開始在海外尋找自己商品的市場,而且收獲還不錯。
非大片的經營觀
賈樟柯的作品中沒有商業大片,他走的是一條紀錄片的道路,相較于目前“高投入高產出”的商業大片現狀,賈樟柯的影片并不叫座。有人說賈樟柯的電影很少有觀眾去影院看,因為他的電影里少了恢弘壯闊的場面,對喜歡熱鬧的一些觀眾來說,賈樟柯的影片太平淡。所以他的電影在國內的票房相當慘淡,賈樟柯甚至被人冠以“零票房導演”之名。
“零票房導演”這是一個很不雅的稱號,賈樟柯對這個稱號付之一笑。賈樟柯并不在乎,他走的是一種有別于別人的道理。其實賈樟柯也并不是“零票房”收益,讓我們看看這個“零票房導演”的影片在海外的收益吧。去年,賈樟柯的《三峽好人》在法國票房告捷,這部片在全世界67個國家上映。今年《無用》已經定好了法國公映時間,明年2月在巴黎時裝周期間首映,而意大利和德國也已經基本確定下來。如此海外熱銷,賈樟柯豈會“零票房”?
賈樟柯認為中國真正有價值的電影,完全被所謂商業電影的神話所籠罩,完全沒有機會被公眾所認識。他清醒地指出,中國紀錄片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一直非常活躍,但是從未進入到商業體制。他之所以會將自己的多部紀錄片送出國參加電影節,就是希望能夠讓更多人看到。他也希望在國內能上映他的電影,但紀錄片在內地放映還很難,之前他的《冬》就只在上海虹廟藝術電影院放了一天。但他說:“只要能上映,貼錢我也要上。”
對商業大片,賈樟柯解釋說:“說到商業大片,首先我強調我并不是反對商業,也不是反對商業電影,相反我非常呼喚中國的商業電影。電影作為一個生意,只要能融到資本,投入多少都沒關系,收入多高都沒問題。這種調動公共資源的能力甚至到了:一出機場所有的廣告牌都是它,一打開電視所有的頻道都是它。當全社會都幫這部電影運作的時候,它已經不是一部電影,它已變成一個公共事件。”
自古晉商在積累財富的同時,必須先取美名,這也就是所謂的“立身之本,先為佳話”。所以山西商人在外的樸素、節儉與勤奮的形象被廣為流傳,而信義,則更是其行走江湖的重要砝碼,這點在賈樟柯身上充分地體現了出來。
有人說最近賈樟柯的發言明顯多了,而且時有尖銳之語,和他原來給大家低調、溫和的印象大相徑庭。賈樟柯解釋說只是中國的電影環境,太多的商業片子了,而發言并不是為自己抱怨。賈樟柯是Beyond的忠實粉絲,“因為黃家駒的歌詞非常讓我有共鳴——‘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這就是我現在的心態,黃家駒唱出來了。” “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那就讓賈樟柯保持他的本色吧。
編后語
好人賈樟柯
賈樟柯想做個好人,這個概念,在他的電影《三峽好人》中得以呈現,在韓三明這個人物的身上似乎就注入了賈樟柯的靈魂,不僅顯得寬懷大度,還在最終演變成了一個拯救者的角色。就如同賈樟柯高調地批評中國的商業電影一樣,他痛恨一些商業大片里彌漫的“細菌”,他想用自己的行動和言語改變這些,其實賈樟柯的這個好人角色做得并不易,但他的目光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