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人的相似”與“驚人的不同”

上中學時有篇課文—“歷史上驚人相似的一幕”，那是一篇酣暢淋漓的國際評論，可惜內容不可避免地帶有當時的政治烙印。正因為如此，現在的課本里已不見其蹤影。

歷史上的確常常發生驚人相似的事。8月1日，美國1028名經濟學家在《華爾街日報》刊登公開信，反對國會針對中國的貿易保護主義措施。1028人中，有的大名鼎鼎，如愛德華·普雷斯科特(Edward Prescott)、托馬斯·謝林(Thomas Schelling)、芬恩·基德蘭德（Finn Kydland）、弗農·史密斯(Vernon Smith)，均為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也有的名不見經傳。為什么是1028人，而不像中國人做事那樣喜歡湊1000人的整數，或者搞成999，像歌里唱的玫瑰花一樣顯得無窮無盡？原來，歷史上曾有過一次“1028人上書”，這次的組織者“增長俱樂部”（Club for Growth）便引經據典、蕭規曹隨。

1930年5月5日，1028名美國經濟學家，包括當時大名鼎鼎的耶魯大學的歐文·費舍爾（Irving Fisher）和哥倫比亞大學的威斯利·米歇爾（Wesley Mitchell），在《紐約時報》發表公開信，要求總統否決《霍利－斯姆特關稅法》（Hawley-SmootTariff Bill）。該法案要求提高進口關稅，以阻止外國產品進入美國市場。當時的美國總統胡佛躊躇再三，還是簽署了該法案。結果引發股市暴跌，加劇了美國經濟的大蕭條，并引發了世界范圍提高關稅的浪潮。

歷史上美國采取貿易保護主義做法對付經濟危機，后果令人嘆息。各國包括美國隨后所做的反思，也正是關貿總協定產生的歷史背景。

前車之鑒并不遙遠，經濟學的道理明白如水。當年的“1028人上書”說，提高關稅的法案等于“強迫美國消費者補貼低效的產業”，“轉嫁本應進行的產業轉移的負擔”，“限制貿易是不能增加就業的”，反而會“導致價格提高，傷害大多數美國人民，并在國際關系中釀成苦果”。如今的“1028人上書”說，“中美貿易增長增加了商品的可獲得性、帶來了更高的生產率、更多的工作機會以及生活水平的提高，這一切都是因為中美兩國實行了比較開放的貿易政策”，“對華實施報復性關稅實際上是對美國消費者的懲罰性課稅，并可能引發災難性的貿易戰”。

政客未必不懂經濟，但政治有自身的規律。今天美國國內普遍存在的對經濟前景暗淡和就業崗位外流的憂慮需要一個政治上的解釋，于是中國就成為了攻擊的對象。

美國的國會和白宮都還沒有做出最后的決定。不過，從美國財長保爾森等在“1028人上書”前致函國會反對針對中國的議案來看，布什大概不會重蹈胡佛的覆轍了。

但愿驚人相似的“1028人上書”會帶來驚人不同的結果。畢竟時代不同了，美國經濟同世界經濟包括同中國經濟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緊密聯系，和77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語，錯誤的抉擇會給美國經濟乃至世界經濟帶來比當年嚴重得多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