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寨旅游觀光的人一般都懷有三個情結,一是登上虎頭山,憑吊20世紀特殊年代風云人物陳永貴的墓穴;二是領略當年戰天斗地、艱苦奮斗改造七溝八梁的大寨精神;三是親眼目睹當年的“鐵姑娘”如今的村黨總支書記郭鳳蓮的風采。只要你走進大寨,只要你驅動雙腿,前兩個愿望很好實現。但能不能見到郭鳳蓮,那就很難說了,她身兼大寨經濟開發總公司的董事長,還有各類代表委員的頭銜,實在是個大忙人。我很幸運,不但見到了郭鳳蓮,而且還和她共進午餐,在大寨國際旅行社聽她與北京來的游客座談。
“大寨像一掛車,我一直拉著它往前走,在平原上拉車還有個歇氣換肩的時候,在我們這山坡高梁上拉車不進則退,不能松套呀。”聽大寨人介紹,把集體經濟比作一掛車是她的口頭禪。她有時比作馬車,有時比作汽車,但都是一個意思。
“火車跑得快,全憑車頭帶”,這句話先是從大寨講起的,車頭就是指領導干部,領導干部靠什么來帶動火車跑得快呢?這就是以身作則,率先垂范。誰當大寨的干部,誰就得說在前,干在前。過去老陳(永貴)有句名言,干部干部,先干一步。他那個時代重點強調帶頭勞動,年年月月要看你的出工考勤。現在光比干勁不行,要比謀劃,比智商。郭鳳蓮滿嘴市場學問,一口一個人才,一口一個品牌。為什么同處一樣的自然條件,同在一座太行山上的鄉村有富裕和貧窮之分?為什么同住一個村莊吃一口井水的農民有的人家日子滋潤有的人家就揭不開鍋?往大的方面說,關鍵是村里有沒有好的領頭人,也就是帶頭拉車拉套的人;往一家一戶說關鍵是你家里有沒有主心骨,有沒有能人。郭鳳蓮體會到,當“鐵姑娘隊”隊長那會兒,“車在馬前,有老陳駕著轅,大家只管跟著干就成,思想上精神上都輕松的多,現在什么主意都需要她來拿,她成了駕轅馬、主心骨,總是有忙和累的感覺,但這種忙累使她很有幸福感和成就感”。藍領白襯衣,駝色絲紗裙。站在高高的虎頭山上,郭鳳蓮用手指著煙波浩淼的太行山脈說:“每座山頭每一處村莊都像一座船,我是大寨這座船的船長,船長是船舶的行政和技術一把手,船東是全體大寨人民。大寨這座船,就目前而言,還沒有燒上柴油、汽油,還是電瓶船,行得慢,動力不夠,但電瓶船有電瓶船的好處,它是綠色船,無污染。”
“在計劃經濟時代,大寨的航道就像條窄胡同,以糧為綱,單一經營,改革開放以來,他們拓寬了航道,由單一的農耕經濟向復合型經濟轉變,運用自身的品牌知名度搞起水泥建材、養殖、沼氣、玉米加工、高蛋白飼料等項目,向生態大寨、旅游大寨、城鎮大寨發展。在帶領群眾發展商品經濟中,大寨黨總支揚起共同富裕的風帆,高瞻遠矚,穩操船舵,忠實踐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
“我是車把式,是船老大,如果我自己不帶頭轉變觀念,就無法帶領群眾往前走,如果一把手不研究市場,群眾就要淘汰我;如果大寨不適應市場,市場就要淘汰大寨。20世紀六七十年代,大寨為了生存、生活,幾十年堅持不懈與天斗,與地斗,硬叫高山低頭,叫河水讓路。現在我們換了思路,遇事權衡生態,科學決策,例如我們過去干的‘西水東調’工程,那是勞民傷財,很得不償失的。如今不在虎頭山興師動眾,但不等于丟了大寨精神,我們只取愚公的移山精神,而不學他的固執偏見。
“有些人來大寨,是帶著戀舊情結,想看到的是我頭戴草帽,肩挑扁擔,手里掄一把開山鎬。如果真是這樣,大寨就落后了,我也不值得采訪了,大家也就不用來了。大寨人在與時俱進,城里人穿的我們能穿上,城里人吃的我們能吃上,我們是靠著大寨精神成為福寨、富寨的,而不是天上掉下的餡餅。”
前些日子,郭鳳蓮以大寨集團董事長身份南下廣州,當記者爭著攝影時,她下意識地往核桃露的廣告招牌方向靠攏。對此她毫不掩飾地說:“對于攝影記者,他可能希望我站在虎頭山上拍照;而對于我,更傾向于站在核桃露的品牌下,哪怕坐在農家的炕頭飯店,只要對宣傳大寨有利,只要對發展商品經濟有好處,我何樂而不為?這樣做,你能說我丟了大寨精神,沒了大寨人品格?”
在虎頭山上聽郭鳳蓮一番“車船”理論,使人大開眼界,深受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