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嫁到咱福村來的那天,咱村上的男女,凡是能走動的,全去張杏林家看新娘子了。張杏林就是阿香要嫁的新郎倌,他是咱福村的小木匠。
村人們原先總以為憨頭憨腦的張杏林娶來的老婆長相肯定漂亮不到哪兒去,只要你瞧瞧張杏林那副憨相,你踢他三腳,他也放不出一個響屁來。像他這號人,能娶上漂亮姑娘兒?再說新娘子即便長得漂亮,腦子恐怕也聰明不到哪里去。可沒想到,新娘子阿香不僅聰明,長相漂亮得也如同《紅樓夢》里的林妹妹。這讓咱福村的男人們眼紅煞了:他憨頭憨腦的憑啥能娶上個漂亮的老婆?就憑他那副憨相?真的是要?dú)馍吩哿?福村的女人們幾乎也眾口一詞地說阿香在娘家時就已不是個黃花閨女了,否則她那樣漂亮的女孩子能嫁張杏林?
有好心人將這些話告訴阿香。阿香聽后,也不生氣,只是笑笑。那些好心人就有點失望,他們原本是想看看阿香在聽了這些言語之后臉上的羞色和紅暈什么的,好讓他們飽飽眼福過過癮的。但沒想到阿香竟無動于衷這么不上心。難道說阿香真是老吃老做老臉皮了?否則說啥也會發(fā)火的,因為這事擱誰身上誰就急的,如是個性子暴烈的爺們兒,說不定還要動拳動刀子哩。可阿香她就是不急,大有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人家愛咋說就讓人家咋說的模樣。
盡管如此,但對阿香好奇的村人們還是發(fā)現(xiàn)了阿香與眾不同的一點,即阿香喜歡和男人們說笑,且葷的素的全在她的話下。村人們有點興奮,尤其是女人,說這就是了,這樣子風(fēng)騷,怪不得只嫁了憨頭張杏林。
張杏林雖憨頭憨腦,但木工活手段高,每天工錢六十塊,中晚餐又吃著東家,生意很忙,往往一出去就是一星期。而阿香則呆家中在羊毛衫上繡花。那些圖案一經(jīng)阿香的手,就變得活靈活現(xiàn)了。來找阿香繡花的人又蠻多,她一天下來的辛苦費(fèi)很是可觀。因此,盡管村人們是如此來形容張杏林和阿香的婚事,但他們夫妻的日子并沒因村人的閑言碎語而有所變化,相反越過越滋潤越過越有味!
好心人又不死心,又把村人們對阿香的議論對剛從外面做木工回來的張杏林說了,以期望他聽后能有所反應(yīng),卻沒想到張杏林聽后,說講這些閑言碎語的人是亂嚼舌頭,阿香怎樣難道說我不清楚?好心人“撲哧”一笑說,你張杏林曉得個屁,單單這事別人清楚而惟獨(dú)你不清楚呀!張杏林說你再亂講,我可要生氣了。好心人笑笑走了,臨走說,諒你也生不出氣來!真憨!
村人說阿香如何如何的總歸是說說而已,誰也沒見過,因此誰也拿不出證據(jù),都說是聽誰誰講的。盡管如此,村上的女人們還是在背后說阿香如何如何時說得活靈活現(xiàn),像親眼目睹似的。的確村上也有男人乘張杏林又外出做木工活時,夜里在阿香繡花的窗前吹口哨,哼歌曲什么的,但終究沒見引出啥故事來。有個叫黑頭洪賓的老光棍甚至在阿香家的大門旁呆了差不多整整一個晚上,以至患了重感冒。據(jù)說是阿香白天約了他晚上去的,但阿香毀約沒開門。喜歡多講的村人就說,那是阿香看不上,若是她看得上,早開門迎進(jìn)屋子里去了,哪里還……
終于,有天夜里,村長也去了。當(dāng)然,村長可不像別的男人那樣是去吹口哨哼曲子。村長是去和阿香談工作。村長是村里公認(rèn)的正派男人,而且還是公認(rèn)的妻管嚴(yán)!
第二天,村長走過村前的小河,見好多女人在清清的小河邊洗衣服。邊洗邊嘰嘰喳喳地又在說阿香的不是。村長止了步。村長說,你們以后別說阿香的不是了,阿香的為人可不是像你們所說的那樣子。女人們聽后,“哈哈”大笑起來,說村長啊,你咋知道阿香不是那樣的人呢?莫非你和她……村長臉一紅,趕緊走開,身后傳來女人們的笑聲。
當(dāng)天晚上,村西村長的那幢三層樓里,就傳來了男女的吵架聲。
原來,那晚村長去時天剛擦黑,阿香家的窗亮著燈光,依稀可見阿香那好看的身影還在那里晃。村長來到她家門口,“篤篤篤”連敲了三下門。那三聲“篤篤篤”的敲門聲剛落,阿香家那亮著燈光的窗瞬間黑了,里面?zhèn)鞒霭⑾愕膯栐挘f啥人?村長說是我,村長。阿香問啥事?村長說關(guān)于村里的事要和你當(dāng)面說一說。阿香說我睡下了,要是今晚非說不可的話,那你在外大聲地說,我聽得見。村長忙說,不急不急。說罷,嘆了口氣離開了阿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