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師長

10年前的夏季，67歲的王冠老師，因積勞成疾過早地離開了包括我在內的眾多受過教益的學子，離開了他視為又一個故鄉并為之付出青春年華和畢生心血的丹徒大地。多年來，每當腦海里浮現起王老師音容笑貌的時候，心中總會油然升起一種崇敬和感激之情。

王冠老師一生敬業奉獻，矢志不渝。他是蘇州人，自1957年從南京師范學院美術系畢業后到當時的丹徒縣大港中學任教，開始了燃燒自己照亮莘莘學子的人生歷程。他無論是在逆境中還是在順境中，無論是在風華正茂的青年時期還是經歷滄桑步入中年后，無論是在大港中學還是諫壁中學始終沒有離開教學崗位，始終沒有離開丹徒。即便是經過“文革”動蕩歲月，他數次有了調回故鄉蘇州的機會，但他面對丹徒教育事業的發展缺乏高水平師資的現狀，毅然作出了留在丹徒、留在這些從鄉村走來的學生中間的抉擇，以“春蠶到死絲方盡”的人生歸宿，詮釋了那個時代的知識分子相似的精神品質：把個人的前途命運無條件地交給黨的事業，對于組織的安排無怨無悔。在物質條件并不寬裕的境況下，愛崗敬業、夙興夜寐、慷慨奉獻、忘我工作。正因為如此，王冠老師也給我們留下了永遠的思念。王冠老師一生誨人不倦，甘作人梯。他是名校美術專業的高材生，與他同班的許多同學早已成為知名的畫家。但他并不刻意追求個人的成名成家，而是以做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師為最大的快樂。我1965年秋考入港中，王老師是我的班主任，我是班上的學習委員，又是住宿生，與王老師接觸自然多了，我印象里的王老師，在學者氣質和師長的嚴謹之中，對我們這些農村來的學生格外流露出一種父兄般的關切、溫馨。記得我剛進港中時，對校園里各種奇花異草一無所知，非常新奇。王老師并沒有看輕我們這些農村來的孩子，以他那特有的耐心，像園藝家一樣給我一一指點紫薇、美人蕉等花木的形態特征、生長習性。這也反映出他作為藝術教育家觀察事物的細心。王老師雖然是美術教師，但博學多識、才華橫溢。我當時對哲學頗有興趣，組織了一個五人學“毛選”小組，課余讀毛主席的《矛盾論》、《實踐論》，對許多哲學名詞弄不明白，就將“絕對真理”、“相對真理”、“必然性與偶然性”、“矛盾的普遍性”、“矛盾的特殊性”等哲學名詞抄在紙條上，晚上到王老師的宿舍里向他請教。他一一向我解釋，既從哲學辭典上引經據典，又結合實際例子講解，深入淺出，使我受益匪淺。如果說我今天能夠專門從事黨的宣傳理論工作，這與王冠老師在哲學方面對我最初的啟蒙是分不開的。

王冠老師一生寬容大度，善待他人。他這個時代的知識分子，必然要經歷政治上的風風雨雨。我進校一年后，“文革”就開始了。當時我們政治上十分幼稚，為了顯示“革命”，一時沖動，我與幾位同學給可敬可親的王冠老師也貼出了“批判”的大字報。為了顧及王老師的“面子”，我們把大字報貼在教室門窗的后面，以減少影響。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王老師關門窗時看到大字報那一剎那間的表情。多年后，見到王老師，每每想作些解釋以表達內疚之情，王老師似乎察覺到我的心思，總是轉移話題，關心我的工作、學習情況。直到他過世，也未向我提及大字報的事。

王冠老師一生教書育人，桃李芬芳，自己卻沒有創作出幾幅傳世佳作，但是他的人格魅力和道德情操為我們留下了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我們紀念他，就是要把他高尚的品格和崇高的精神化為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動力，我想，這不正符合王冠老師一生的追求嗎?

（作者系中共鎮江市委常委、宣傳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