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麻雀

她小巧不玲瓏，是你在人群中見過一面后，回想不起長什么模樣的那種。但是幾個女人聚在一起，她絕對是最引人注目的。她的語言特別豐富，其他人幾乎找不到插嘴的縫隙，任憑她嘰嘰喳喳，連珠炮似的。她姓田，綽號“田麻雀”由此而來。

跟田麻雀一個辦公室的，是清一色的幾個年輕女人。根本用不著推選，田麻雀就成了她們的新聞發言人。新來的胡曉，打破了清一色的格局。胡曉屬帥哥系列，高大英俊，一表人才。生活在“花叢”中，幾個女人都拿胡曉開涮，有些話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多次被弄成“大紅臉”。由于胡曉的靦腆，田麻雀的新聞發言人的地位絲毫沒有動搖。

這天上午，早就過了上班時間，田麻雀的人影兒未到，聲音就先到了。在門口的田麻雀，氣喘吁吁地說，急死人了，塞車了。一進門，她把隨身攜帶的包摔在椅子上，一屁股坐在辦公桌上，用手當扇子，居高臨下開始發布新聞。

田麻雀說，她今天比以往哪一天都出發得早，塞車耽擱的時間太久了。不過，呆在車上一點都不郁悶，看了一幕現場表演的“電影”。那個女人太有脾氣了，在十字路中間，死死抓住男人的衣領，聲淚俱下。女人扯著嗓子吼：“你給我說清楚，是哪個野女人一早就給你發短信，死不要臉叫你老公。”男人滿臉通紅，哭喪著臉說：“天大的冤枉啊。肯定是信息發錯了，你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女人狠狠地說：“你忘了是怎么把我追到手的嗎，你背叛自己的誓言，今天我陪著你，一起讓車撞死！”圍觀的人越擠越多，水泄不通，車子堵了一長串，110來疏通了好一陣子才把路讓出來。

田麻雀正準備借題發揮，談談自己對這件事、這個男人的看法，胡曉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一點都不淑女！”按理說，胡曉評價的應該是那個撒潑的女人。田麻雀一下子打住了話匣子，從桌子上跳下來，臉紅一陣白一陣。

接下來的幾天，田麻雀有些怪怪的，悄悄地到辦公室，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前，專心致志地看書。新聞發布取消了，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的。

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到辦公室，單位要組織大家外出參觀學習，管吃管住，地點是一個風景名勝，大家心儀已久的地方。辦公室幾個人歡呼雀躍，胡曉巴掌拍得最響。唯獨田麻雀沒有一點反應，一副事不關己波瀾不驚的樣子。

背著田麻雀，辦公室幾個人議論開來，說田麻雀的舉動反常，是不是病了。有她就有不少樂趣，外出的時間就要到了，如果她缺席了怪可惜的，一定要在出發前，把她的病治好。因為胡曉剛來不久，手頭的事不多，陪田麻雀上醫院的事落在了他身上。

田麻雀的個性，胡曉早有耳聞。她自己沒說有病，主動去關心多半會被當成管閑事。說不定你剛說出你有病嗎，她就會回一句你才有病。胡曉鼓起勇氣，來到田麻雀身邊，輕輕地說我陪你去看病吧。田麻雀有些手足無措，面帶微笑看著胡曉，咬著嘴唇，使勁地點了點頭。

田麻雀與胡曉并排走在街上，像蝸牛爬行一樣。胡曉說，你身體欠佳，我們打車吧。田麻雀說，走路鍛煉身體，是最好的治療辦法呢。

田麻雀說，你來這么久了，也沒哪個女孩來找過你，你還沒有女朋友吧。胡曉說，大學畢業的時候，和女朋友吹了，因為她不愿意一起回老家的小城。我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田麻雀呵呵地笑著說，我也是孤家寡人呢，這句話說完，就一直沉默。胡曉也不再言語，陪著田麻雀慢慢地走。

胡曉邊走邊想心事，直到田麻雀說“到了”，他才從“夢”中醒來。胡曉抬頭一看，問醫院在哪里。順著田麻雀手指的方向，胡曉看見了一塊招牌：淑女培訓學校。

胡曉轉身就跑，田麻雀邊追邊喊：“胡豆（新綽號產生了），等等我，我是麻雀。”

（通聯：四川省儀隴縣安監局 6376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