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jù)目前的消融速度,不用30年,80%面積的喜馬拉雅冰川都會消失。冰川是最重要的水資源,占全球淡水資源的75%。中國境內(nèi)的冰川每年提供的融水量與黃河多年年平均入海徑流量相當(dāng)。冰川加速消退是全球變暖的結(jié)果,而其根本成因正是人類燃燒化石燃料所排放的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包括喜馬拉雅在內(nèi)的青藏高原冰川是我國及印度主要大江大河的源頭,這里的冰川消融關(guān)系到中國乃至全亞洲數(shù)億人的水源問題。
2007年4月20日,綠色和平喜馬拉雅考察隊鐘峪、匡錮、John Novis、王冠麗和周利從北京出發(fā)奔赴喜馬拉雅,他們要到海拔5800米的中絨布冰川進(jìn)行冰川消退的拍攝,把直觀記錄世界最高峰冰川消退的圖片帶回北京,展示給大家。在珠峰駐守的日子,他們用日記和圖片的形式淡淡地記載了自己的辛苦、心痛和希望。
我們摘取了綠色和平工作人員在珠峰上的一些日記,通過這些文字,我們和似乎遙遠(yuǎn)的蛾布冰川的距離也在縮短。
2007年6月4日
扎西宗在全球登山者中的知名度很大,因為這是進(jìn)入珠峰大本營的最后一個村莊了,“過了此村再無此店”。次仁家開的客棧很有名,據(jù)說在每一版關(guān)于西藏的Lonely Planet中都有介紹。34歲的女主人次仁很健談她覺得扎西宗最好的設(shè)施是在她家后面的那些太陽能板,那是上海市政府援建的,供應(yīng)鄉(xiāng)政府及全村的學(xué)校和村民用電,次仁告訴我們,在她小時候,村里的大人都不許小孩到絨布河邊玩耍,怕掉到河里淹了或被水沖走但是現(xiàn)在她不用再提醒她的孩子了,因為河水已經(jīng)不那么大了。雖然次仁家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收人主要來自客棧,但水對她而言依然很重要,他們世代取水都來自絨布河,她的擔(dān)心與喇嘛阿旺一樣——沒有了水以后孩子們怎么辦?
這里街道兩旁最有特色的是每家商鋪的門前都有一個像衛(wèi)星接收器似的太陽能熱水器,上面架著一個茶壺在燒熱水,其實,西藏村莊中的生活能源應(yīng)該是最清潔的能源,點燈是太陽能電池板,燒水也是太陽能、煮食泡茶是牛糞餅,沒有空調(diào),沒有“城市亮化工程”……雖然如此,他們卻同樣需要承受全球暖化帶來的后果,至少這是不公平的。
2007年5月6日
喇嘛阿旺念珠今年37歲,24年前在絨布寺出家,之前曾和父親做過牦牛工。他最大的抱怨是到珠峰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以前只是登山和科學(xué)考察的人,現(xiàn)在什么樣的人都來了——游客,搞活動的撿垃圾的……而阿旺最反感的是那些開汽車的人他覺得汽車燃油很不好,是珠峰冰雪融化的罪魁禍?zhǔn)祝驗橛腥烁嬖V過他,人類燃燒化石燃料排放的溫室氣體正是全球暖化的根本原因。
他希望我們能幫助他們不要讓這么多人開車——這也是我們所希望的。
絨布寺修建于1899年,距珠穆朗瑪峰峰頂約20余公里,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寺廟——5030米。這里離天很近,冰川就在面前,絨布河從珠峰北坡流淌而下,由三大冰川——東絨布冰川中絨布冰川西絨布冰川的部分泉水匯集而成,阿旺說,他最擔(dān)心的就是未來——如果水沒了怎么辦?
2007年5月14日
早上還在睡袋里躺著就聽見匡銦說“完了,怎么辦啊!”抬頭一看,帳篷外一片白茫茫,昨夜下了一場大雪,積雪有10公分厚,看樣子我們明天上山的計劃泡湯了。

早餐后,還是按原計劃進(jìn)行適應(yīng)性訓(xùn)練,幾乎所有的人都要求參加——JOHN、匡銦,周利,我和兩個高山協(xié)作。10:30分,從營地出發(fā)走了還不到100米,匡銦已經(jīng)走不動了,她的速度很慢,沒有體能了,看樣子,她不可能再到中絨布冰川了。今天的適應(yīng)性訓(xùn)練也是要考察一下大家的體能和高海拔適應(yīng)性。我們兵分兩路,周利和協(xié)作羅布走先他需要拍攝一些冰磧湖的鏡頭,我,JOHN和邊巴一隊,到三岔口。積雪很厚,讓原來的碎石小路越發(fā)難走,你不知道自己一腳踩下去的是什么,90分鐘后我們到達(dá)三岔口,光明峰看上去就在眼前。看似這么近的距離,去年我們是徒步走了整整六個小時才到達(dá)光明峰腳下的。
JOHN很興奮,因為他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冰塔林了,也看到了那張1960年拍攝的冰川圖片中的山峰,他說自己是幸運的,因為找到了歷史拍攝點,但又是不幸的,因為降雪太大,顯示不出冰塔林消融的現(xiàn)象。站在三岔口的石堆上,可以看到2000年我到珠峰時看到的第一個冰磧湖,很明顯,現(xiàn)在的面積比以前大了。
2007年4月29日
沒有遇到地圖上的冰川對安全而言是幸運的,但同時也是沮喪的,僅僅15年,1991年繪制的地圖上的兩條冰川就消融得不見了蹤影?
安全是所有工作的基礎(chǔ),只有安全保證了,我才會考慮其他的工作任務(wù),所以哪些隊員能夠往上走哪些隊員只能留守大本營,是需要首先判斷的。匡銦毅力很堅強,但體能欠缺,冠麗身體狀況反應(yīng)不錯可意志不夠心里也沒有做好再往上走的準(zhǔn)備。最后的決定由我,攝影師John Novis和攝像師周利三人往上到海拔5600米的拍攝點,其余隊員留守大本營。
與高山向?qū)н叞蜕塘亢螅瑳Q定不在西山脊建立營地,采用阿爾卑斯登山法,在一天內(nèi)完成拍攝并下撤回大本營。所以我們5點就起床了原計劃6點太陽出來前出發(fā),可是前一天請好的四個背物資的藏民到6:30分都沒到營地,不能再等下去了。最后決定,我、John、周利,羅布先出發(fā),尋著昨天邊巴他們探路做好的路標(biāo)前進(jìn),邊巴留在營地等藏民,他們速度快,肯定能追上我們。
前進(jìn)的路線是從三岔口橫切冰川中脊到達(dá)絨布冰川的西面,沿西山脊往南,向光明峰前進(jìn),這是我們?nèi)ツ隂]有走過的線路,但是從地圖上看,似乎可以有更好的角度拍攝絨布冰川冰塔林的消融。
我手中的地圖是1991年繪制的珠穆朗瑪峰地圖,地形和高程采用的是1:25000和1:50000的航測地圖。從地圖上可以看到,今天要走的西山脊路線,要經(jīng)過兩條冰川,這兩條冰川都是發(fā)源于西側(cè)海拔6927米的紅星峰,冰川末端一直向東,最終與絨布冰川匯合。
對于這兩條冰川,我的心情是矛盾的,如果它們現(xiàn)在還沒消融,那我們穿越它將有極大的危險,如果它們已經(jīng)不存在,那就是最直接的證明——氣候變暖,冰川消融!
40分鐘后,我們到達(dá)三岔口,再用90分鐘,橫切過絨布冰川中脊,這個速度比預(yù)想的快。我們剛剛安全切過冰川,回頭就看到冰川對面出現(xiàn)幾個小人影,那是邊巴帶背物資的四個藏民趕來了。雖然負(fù)重,他們的速度確實比我們快多了。
一路向南往上爬,隨時需要注意西山脊的滾石,邊巴希望我們走得再快一些,因為中午氣溫升高后,冰雪融化滾石較多,非常不安全。根據(jù)GPS的顯示,我們肯定已經(jīng)走過了地圖上標(biāo)示的第一條西東走向的冰川,但除了亂石,我們什么也沒見到。
中午12:00,遇到障礙——一個巨大的山體塌方。光明峰就在眼前,目測最多還有30分鐘的路程,就可以到達(dá)John夢想的拍攝點了。但路被擋住我們無法通過,John沮喪得都要哭了(“聽到向?qū)дf不能通過,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大汗淋漓,腦子中轉(zhuǎn)著各種可笑的想法,比如用繩子翻閱過去之類的。可是后來也意識到我們的首要任務(wù)是保證安全,最后還是選擇了一個相對好的拍攝位置。”——John Novis)。這個塌方的位置正是地圖上顯示的另一條冰川,但除了大大小小的亂石,我們看不到一絲冰川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