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麻雀的紫紅或更紅

所有的女子都該彈琴鼓瑟

所有的女子都該彈琴鼓瑟

在春天里，最低也要

像麻雀一樣地弄出聲響

比麻雀大點或小點的鳥類

都不適合比喻女子

在春天，女子們越來越清晰

額頭明亮，滿面愛情

她們的翅膀熠熠閃光

嘿，低低地飛

飛來飛去地飛

我喜歡奔跑在你的荒原上

我喜歡奔跑在你的荒原上

從白色沖向黑色

放棄多情與想入非非

踏踏實實安安靜靜

中年，中年以后

紫色的紅，紅過了以后

剩余的力量

只有一點點

剛夠把你的夢挪進屋子

在天黑之前

干完了這個

唱一首歌

憂戚與歡樂合歡

這朵瘦小的烏云

喜歡這碩大無邊的荒原

喜歡在對比中讓自己弱下去

再見

再見，我越來越小

小到你快要看不到我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

努力保衛我

生怕我一點一滴地

蛛絲馬跡地漏下去

那龐大的一切每天都擠壓我

我不得不像個叛徒一樣

厚顏無恥地漏下去

身體里的琴瑟漏下去

身體里的云彩漏下去

身體里的蝴蝶漏下去

億噸的夢想從身體里汩汩漏去

再見。每次我滿含凄絕

與你作別

你都滿不在乎

一只麻雀的紫紅或更紅

他們硬認為

一只麻雀必然是灰色的

他們錯了

他們沒認錯

一只麻雀有一只麻雀的憂傷和快樂

有自己的愛情、婚姻、家庭

它在童年期單純

在青年期激昂大義

甚至有起義的熱情

而當它慢慢老下來

就會像個老市長

老于世故，也老謀深算

肯定是這樣的

它一生的顏色

不是一成不變的——

淺紅、紫紅或更紅

我堅信我們所看見的

是紅色的一只

它的群體就是紅色的一群：

淺紅的、紫紅或更紅的

黑夜的苔蘚

詞語，一尾尾游動的魚

攪得一個人硬生生不得安寧

三秦大地都睡了呵

異鄉鄉親豐衣足食高枕無憂

黑夜的苔蘚長到了門楣

大地的胸口

幸福的人借著燈火

手捧詩章……

夜里，遍地野花吹著口哨

夜里還鄉的火車

裝滿楚人，正開往楚地

我的長江水

你一說起它

它就哲學式地長……

門

我以無限神秘的速度

行走在這個世界上

叩千家萬戶的門

商店的門、藥店的門、飯店的門

旅館的門、各種標著鮮明姓氏的門……

很多門可以長驅直入

很多門常叫我吃閉門羹

愛情的門，人人都看見是玫瑰色的

對于我，顏色稍淡，略微有些泛灰

只在詩歌里

我曾經看見它閃爍過幾縷玫瑰色

官府的門，我懼怕的門

把它喚為衙門，我更要繞著走

有些門，我躲得過

有些門，如你看不見的網罩著你

比如你謙卑地經過子宮之門

哭泣著來到

最終要拋開家小、金錢、你掙來的一堆頭銜

坦然地或者哭泣著回去——一扇門!

這扇門鐵面無私

不拉關系，不變形

此刻我在夜的門里

詩歌的門里 身邊熟睡的孩子

想必正經過夢的門

與我有關無關的人們

都在穿越各自的門各種各樣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