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介紹了奈達的翻譯思想,對其功能對等理論進行了分析,對奈達理論在翻譯界的重要地位和重大影響進行了簡單的評述。然后從五個方面探討了當今翻譯界對奈達思想的爭論,介紹了爭論中提出的新概念,并進行了一定的分析。最后,文章探討了奈達思想形成的原因和在翻譯實踐中可以得到的啟示。
關鍵詞:奈達 功能對等 爭論 啟示
一、奈達的翻譯思想
尤金·奈達(Eugene A. Nida)是公認的現代翻譯理論奠基人之一。他供職于美國圣經協會,從事圣經翻譯和翻譯理論研究,其理論在中國甚至在全世界都有著重要的地位。
奈達把翻譯看作是一種藝術,力圖把語言學應用于翻譯研究。他認為,對翻譯的研究應該看作是比較語言學的一個重要的分支;這種研究應以語義為核心包括翻譯涉及的各個方面,即我們需要在動態對等的層次上進行這種比較。由于奈達把翻譯和語言學密切聯系,他把翻譯的過程分成了四個階段:分析(analysis),轉換(transfer),重組(restructuring)和檢驗(test)。則翻譯的具體過程就經過了下圖的步驟。

在這一過程中,奈達實際上是透過對原文的表層結構的分析,理解深層結構并將其轉換重組到譯文中。因此,在翻譯中所要達到的效果是要讓譯文讀者得到一個自然的譯本。他曾說:“最好的譯文讀起來應不像翻譯。”所以,他的翻譯中另一個非常突出的特點就是“讀者反應論”。他認為,翻譯正確與否必須以譯文的服務對象為衡量標準,并取決于一般讀者能在何種程度上正確地理解譯文。由此,他提出了他的“動態對等理論”。
奈達在《翻譯科學探素》(1964)一書中指出,“在動態對等翻譯中,譯者所關注的并不是源語信息和譯語信息的對應關系,而是一種動態關系;即譯語接受者和譯語信息之間的關系應該與源語接受者和原文信息之間的關系基本相同”。他認為,所謂翻譯,是指從語義到文體在譯語中的最貼近而又最自然的對等語再現源語的信息(郭建中,2000)。所謂自然,是指使用譯語中的表達方式,也就是說在翻譯中使用歸化,而不是異化。
然而由于動態對等引起不少誤解,認為翻譯只要內容不要形式,在奈達的《從一種語言到另一種語言:論圣經翻譯中的功能對等》一書中,他把“動態對等”的名稱改為“功能對等”,并指出信息不僅包括思想內容,也包括語言形式。功能對等的翻譯,要求“不但是信息內容的對等,而且,盡可能地要求形式對等”。
二、奈達理論的評析
毫無疑問,奈達是當代最著名也是最重要的翻譯家之一,他的翻譯理論,特別是他的功能對等理論在全世界的翻譯界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約翰·比克曼(John Beekman)和約翰·卡洛(John Callow)的《翻譯圣經》中說:“傳譯了原文意義和原文動態的翻譯,稱之為忠實的翻譯。”而所謂“傳譯原文的動態”,就是指譯文應使用目標語自然的語言結構,譯文讀者理解信息毫不費力,譯文和原文一樣自然、易懂。同時,他們也認為譯者所要傳達的是源語表達的信息,而不是源語的表達形式。
在米爾德里德·L·拉森(Mildred L. Larson)的《意義翻譯法:語際對等指南》中,當談到形式與意義時,拉森說得更為直截了當:“翻譯基本上是改變形式(a change of form)……是用接受語(目標語)的形式代替源語的形式。”她還表示,語言的深層結構與表層結構是不同的,我們所要翻譯的是深層結構,即意義,而不是表層結構,即語言表達形式。
然而正如郭建中(2000)所說:“內容與形式,意譯與直譯,以譯文讀者和譯文為中心與以原作者和原文為中心……是翻譯理論和翻譯實踐中一個永恒的辯論主題。” 雖然奈達在全世界有著重要的影響和極高的地位,但他的理論卻也一直引起各家爭議。
關于奈達理論的爭議,主要是圍繞以下五點展開的:
(一)對等理論的適用范圍
這是長期以來對奈達翻譯理論的爭議得最多最激烈的問題。許多的翻譯家都認為其理論是不適合文學翻譯的。
以詩歌翻譯為例,林語堂曾經說過:“詩乃最不可譯的東西。無論古今中外,最好的詩(而尤其是抒情詩)都是不可譯的。”而著名詩人海岸(2005)在他的《詩人譯詩,譯詩為詩》中也指出:不同文化背景之間的符號系統只能在所指層面達到一定的共享,建立在絕對理解上的詩歌翻譯只能是一種難以企及的夢想。特別是英語詩中的音韻節律及一些特殊的修辭手法等均不能完全傳譯,正如辜正坤在《中西詩比較鑒賞與翻譯理論》一書中所言,“凡屬語言本身的固有屬性(區別于他種語言)的東西往往都不可譯”。在翻譯中不得不“丟失”這些“東西”,但是不能丟失語言內在的節奏。
單文波(2003)也指出文學作品的一個主要特征,是較多地使用比喻和新穎的語言,作者的真正意圖可能需要讀者細心去體會和捕捉。如果譯作中處處是好懂的語言,必會是索然無味。
針對這一問題,郭建中(2000)表示奈達的功能對等并不一定適用所有的文體和一切的翻譯目的,他指出:“哲學、歷史、科技等著作, 要求如實地傳達原文的內容,不能遷就目的語的讀者水平或目的語的文化規范。”
(二)歸化與異化之爭
1995年,勞倫斯·韋努蒂(Lawrence Venuti)在《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一書中,正式提出了歸化(domestication)和異化(foreignization)的概念。他說:歸化即是采取民族中心主義的態度,使外語文本符合譯入語價值觀,將原文作者帶進譯入語文化。異化則是對文化價值觀的一種民族偏離主義的表現,接受外語文本中存在的語言和文化差異,將讀者帶入外國情調。
奈達的翻譯理論強調讀者的反應,于是必然也就強調對文本的歸化。但是,提出歸化異化概念的韋努蒂本人就是一個“異化論”的代表人物。他認為,讀者讀翻譯作品,目的就是為了了解異國文化。在譯文中保留異國文化和語言的表達方式,才能起到文化交流和豐富目的語文化和目的語表達方式的作用。
而在1990年,巴斯內特和勒菲弗爾提出了文化翻譯論,即是以文學為本,以目的語為導向的翻譯理論學派,提倡在譯文中盡可能保留源語的文化基因(王鳳霞,2005)。因此他們指出異化的必要和必然。翻譯過程一味歸化,刪除文化信息,屈從強勢文化,弱勢文化必然逐漸失掉其個性。
因此,蘇珊·巴斯內特堅持文化研究和翻譯研究不可割裂。她提出翻譯中采用的文化策略:通過對文學作品的譯文分析將源語的文化因子重組植人目的語,使譯文能被讀者理解并接納。
(三)形式與內容之爭
所謂形式與內容之爭,是由奈達的一句話引來的。奈達曾說:“形式附屬于內容。”他要求對翻譯的確切性的研究完全擺脫了表層結構的困擾,而把重點轉移在以傳譯內容為主,使譯文語言達到內容上與原文最貼近的自然對等上。
然而,喬曾銳(2000)在他的《譯論》中提出:作品是內容和形式的統一體,把二者割裂開來是不對的,因為“內容決定形式,形式反作用于內容。”他指出,表層結構不是深層結構的一個固定屬性。把他們分開,或把表層結構看作是對深層結構不起反作用的一個附屬物,“就等于是在一定的程度上對深層結構的否定和使深層結構成為不完整的結構”,那么信息也就不成為客觀存在的思維或成為不完整的思維。
這也就是說奈達提出的翻譯過程其實是不一定能夠傳譯原文所有必要信息的,片面地把表層結構和深層結構割裂開來,有可能會使讀者感到費解。
(四)等效評價者之爭
由于奈達的功能對等理論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讓譯文讀者有和原文讀者相同的感受和反應,那么就必然會涉及到這么一個問題:誰來確定和比較他們的反應呢?
郭建中(2000)在他的《當代美國翻譯理論》中介紹了許多的美國翻譯大家,并就這個問題指出:阿諾德認為,只有精通源語和目標語的學者,才能有資格作出評判。而紐曼則認為,一般的讀者就應該是做評判的人。
奈達本人也意識到了人們對此的爭論,并在他的《語際交際的社會語言學》中說:“衡量譯文的成功與否,不僅要分析譯文為之服務而又不懂原文的聽眾或讀者在理解和欣賞譯文時對譯文質量的看法,而且還要了解專家的評價……這些專業人員懂原文,也有搞創造性翻譯的經驗,而且,他們非常了解形式和內容這兩方面的交際的目的。”(Nida,1996)這樣按照讀者的類型和翻譯的目的來進行衡量和評價,在特定的時代下,原文和譯文的效果應該是大致可以比較的。
(五)讀者層次和不同譯者帶來的問題
翻譯作品一旦完成,就是一個交給讀者大眾的完成品了。但是不同的讀者可能會產生截然不同的反應。我們可以說在同一時代,同一層次的讀者讀同一部著作,總會有大致相同的感受和反應。對于較低層次的讀者,能理解內容就已經足夠了。但是教育程度教高的讀者在閱讀時,要求必然就更高一些。特別是那些對源語有一定,甚至較高閱讀能力的讀者,就會不滿足于簡單的“自然的對等語”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有對同一源語文本的不同翻譯版本出現的必要。
而對于不同的譯者,他們對于同一份文本的理解可能是很不相同的,在文學作品中更是如此。詩人海岸(2005)表示:現代詩歌一旦被創造出來,作者表達的真實內涵就成為讀者無法破解的謎團;面對著沉默的文本,譯者在無法達到與作者完全等同的深度之余,在不同文化經驗的影響下對詩歌的意義做出不同的闡釋,這樣的闡釋往往滲透著譯者一些個性化的理解。“有時詩中某一亮點在不經意間契合了譯者曾經或當下的某種情愫,往往造成一種錯覺或理解失誤。”
三、由奈達思想得到的啟示
在看了解關于奈達翻譯理論的爭論之后,我們有必要想想奈達理論形成的背景。為什么他會形成這樣的理論,為什么這個理論會引起如此多的爭論,而我們在翻譯實踐中又能做些什么呢?
雖然奈達以翻譯理論家著稱,但他首先是一個《圣經》翻譯組織者。按照奈達的指導思想,《圣經》的翻譯原定的讀者對象是那些不以英語為本族語的人,其中的大多數都是教育程度并不是很高的人。在翻譯過程中,譯者必須尊重目標語的特征,盡可能發揮目標語的表達潛力,用讀者喜聞樂見、符合目標語表達規范的言語形式,從而為《圣經》翻譯的宗教傳道目的服務(單文波,2003)。因此奈達形成了這一“以讀者反應為評判標準,追求自然對等”的翻譯理論。
可是這一特點也決定了此理論的適用范圍有限。在《圣經》翻譯中強調譯文的可懂性自然有其道理。因為宗教一大活動在于傳教,讓更多的人都接受基督教是《圣經》傳播者所追求的目標。因此譯文的內容是主要的,而形式是次要的。從這點來看,奈達的“讀者反應論”無疑是十分恰當的。若一些譯者不能辯證地理解運用這一理論,而是將其當成了普遍翻譯理論甚至是文學翻譯理論,則是一種嚴重的錯位。
由此可見,我們在進行翻譯實踐的時候,絕對不能簡單機械地按照奈達的理論進行操作。當然,對于一些本身就內容重于形式的文體,如說明文、報告、政治文件等,奈達的理論是十分有指導意義的。可是在對以傳達異國情調和源語表達方式為重要特征的文學作品,尤其是詩歌進行翻譯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對源語言形式的保留和再現。有的時候還要特別注意對源語言特征的保留,對其進行異化,以實現文學翻譯的文化傳播功能。同時,在翻譯的過程中還要充分考慮到自己翻譯作品的預定讀者層次,以把握翻譯時內容與形式之間的輕重。
參考文獻:
[1]Beekman J. Callow J. Translating the World of God. Grand Rapids:Zondervan. 1974.
[2]Larson M. L. Meaning-Based Translation:A Guide to Cross-Language Equivalence. University Press of America. 1984.
[3]Nida E. A. Towards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 Leiden:Brill,1964.
[4]Venuti L. 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 London:Routledge.1995.
[5]郭建中.當代美國翻譯理論.湖北教育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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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喬曾銳.譯論:翻譯經驗與翻譯藝術的評論和探討.中華工商聯合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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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王鳳霞.文化翻譯論和尤金·奈達“讀者反映論”的比較.新疆財經學院學報,20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