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式理論在口譯過程中的體現及其對口譯教學的啟示

摘 要：圖式理論是關于背景知識在語言理解中的作用的學說。本文嘗試分析圖式在口譯過程中功能，認為圖式以及圖式的激活有助于口譯過程中信息的理解、記憶和預測，并指出在口譯教學中應注意傳授各種話題的背景知識，強化、拓展和激活口譯員的圖式知識來提高口譯訓練效果。

關鍵詞：圖式 背景知識 口譯 口譯教學

一、圖式理論

圖式是頭腦中的“先存知識”(the pre-existent knowledge)，或稱“背景知識”。（Cook，1994）它是信息在長期記憶中的儲存方式之一，是圍繞一個共同主題組織起來的大型信息結構。圖式主要包括結構圖式（structure schema）和內容圖式（content schema）。結構圖式（也稱形式圖式）是指讀譯者對文章結構、修辭等方面的知識，包括語音、詞匯、句法、語篇等語言知識；內容圖式是指讀譯者對文章內容、范圍的有關背景知識，包括關于某種文化的知識和文章中涉及的有關學科或專業方面的知識。

根據圖式理論，信息處理的方式有兩種：“自下而上”(bottom-up)和“自上而下”(top-down)。“自下而上”是指譯者從具體感知到的信息材料如語音、單詞、句子以至語篇逐層上升達到理解的手段。這種方式是通過聲音的識別、單詞形象的建構、命題的編制等層層激活譯者大腦中的語言知識來達到理解。“自上向下”的方式則相反。它是從宏觀的角度利用譯者對感知材料的社會與文化語境、中心議題及對話參與者的了解來對理解起主導作用的方式。譯者的知識加上推理的參與，會幫助他將預期與新輸入的信息加以吻合，從而理解語篇。“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這兩種方法是相配合的，前者強調的是譯者的語言知識，而后者側重的是譯者的背景知識和與主題相關的知識。

圖式理論認為，人們在理解、吸收輸入信息時，需將輸入的信息與已知信息即背景知識聯系起來。也就是說，對新輸入信息的解碼、編碼都依賴于人腦中已存的信息圖式、框架或網絡，輸入信息必須與這些圖式相匹配，才能完成信息處理的系列過程，即從信息的接受、解碼、重組到貯存。貯存在大腦中的背景知識屬于長時記憶，理解并及時利用它需要一個被激活的過程。圖式的激活就是通過所接受的某些信息去判斷該信息可能涉及的內容并同時從儲存的圖式中提取可能是適合的相關背景知識。

二、圖式在口譯過程中的功能

圖式理論最早用于人工智能領域，后來該理論引起了認知科學、語言學等領域學者的廣泛關注，被用來研究語言習得的各個方面，如二語閱讀理解、聽力理解、詞匯習得和翻譯，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但很少有學者將其應用與口譯和口譯訓練。本文嘗試分析內容圖式即背景知識在口譯過程中的作用及其對口譯教學的啟示。

口譯是一項跨語言、跨文化的交際活動。由于受時間、空間的限制，口譯活動對譯者的記憶存儲能力、心理素質和認知知識都提出了較高的要求。從口譯過程的內容上看：口譯要經歷聽（感知信息）、理解（解碼）、記憶（重新編碼和存儲）和表達（信息輸出）等四個過程。圖式理論認為，言語的聽辨過程和對文本的理解過程就是已有知識與文本信息之間相互作用的心理過程。口頭語篇只是給譯者提供了他們應如何從背景知識中提取或構建意圖的方向，而含義則是譯者頭腦中的背景知識圖式與口頭語篇交互的結果。從圖式角度看，口譯過程實際上是輸入信息和口譯員頭腦中已有的知識圖式的動態交互過程。譯員的背景知識（圖式）對口譯過程中的理解、記憶和預測等方面起關鍵作用。成功的口譯員往往激活必要的知識框架來對所接收的新信息進行解碼，構建新的知識圖式，這樣新信息就會快速有效地被認知、記憶。安德森（Anderson，1984）認為圖式在理解中起到以下作用：

（1）為吸收篇章信息提供心理框架；

（2）有助于注意力的分配；

（3）有助于推導性發揮；

（4）有助于在記憶系統中有條不紊地搜尋信息；

（5）有助于編輯和總結；

（6）有助于推導性重構

下面我們結合具體的口譯活動來具體分析圖式在口譯的聽辨理解、記憶和預測等方面的功能。

（一）為吸收篇章信息提供心理框架并有助于注意力的分配

首先來看口譯的基礎環節——聽和理解。在口譯中，譯員首先接觸到的是語音符號，語音符號刺激聽覺，譯員靠聽覺來完成原語意義的理解。因此可以說口譯理解的關鍵是聽覺解碼，因為只有理解了的信息才能存儲在記憶中并通過目標語表達出來。背景知識圖式在這個環節的效應特別明顯。在確定的背景下進行口譯，可大大提高聽覺感知的敏銳度。

假設一位口譯員正在為一次關于“the Great Gorge of New York State”（紐約州大峽谷）的介紹性發言做交替口譯。如果譯員具有與該主題相關的背景知識圖式，即與“紐約州大峽谷”有關的圖式和“chasm”（頁巖）、“sandstone”（砂巖峭壁）和“raft”（木筏）等次圖式，那么在聽辨過程中，譯者大腦中的這些圖式就會為吸收篇章信息提供了心理框架，與發言人的輸入信息之間形成和諧匹配，構成新的、更具體的圖式，從而完成理解過程。

由于具備或被提供了相應的背景知識或圖式，譯者就能較快地進入“聽辨”狀態，合理分配精力，較少注意語言難點，并主動利用大腦中已有的背景知識來破譯生詞、難句，保證整體理解的實現。具體地說，在聽辨過程中，譯者無需辨認發言中的每一個話語的每一個音素或知道每一個詞的意義，也不必細究每一個話語的句法結構。只要他能在大腦中的相關圖式與發言人的輸入信息之間建立起和諧匹配，這些輸入信息對譯者就有意義，就能被理解。

（二）有助于加強記憶和信息的提取

人們在獲取信息時，首先要將信息輸入他們大腦中已有的圖式里，那些同已有的圖式相一致的部分被立即保存下來，而那些相矛盾的部分就很快被忘掉，要么經過修改，同已有的圖式相一致后被儲存下來。因此，譯者頭腦中已有的語言知識結構或圖式是認知和記憶語言的重要保證，而圖式的缺省會導致理解記憶的中斷，譯者在短時間里無法建立起語言符號和所指之間的聯系。如果口譯員已經具備了相關的圖式知識，因此在聽力理解過程中會對輸入的新信息特別敏感，注意力也就能高度集中，更能抓住發言人的思路，并能從正確的角度去理解并記住發言的要點。

在交傳口譯中，由于譯員的短時記憶容量有限，不足以應付長段信息的口譯，因此常常需要借助筆記來儲存源語信息，輔助記憶。如下面是一個譯員在一個主題為“Change and the Global Economy”的口譯活動中做的筆記：

attd conf. sp “chal W eco”

histo char theme

age=chan

↗ trans， med.pol comm. ·∕·↓soc W

這些經過簡化、壓縮的意義是以關鍵詞形式貯存在大腦中的，譯員需要激活大腦中的相關背景圖式知識來回憶提取具體信息。圖式能為信息的提取提供一個向導。如該口譯筆記中的特殊符號“↗”可以表示多種意義，如“rise”、“ascend”、“advance”或“develop”；“↓”也有多種不同意義，包括“pressure”、“impact”、“drop to”等。但是譯員大腦中的有關“變化和全球經濟”這個主題的圖式一旦被激活，就能為信息提取提供一個導向，幫助譯員選擇確切的詞義，就容易判斷出這兩個符號在當前語境中分別表示“advance”和“impact”。

由于口譯活動的時間壓力，僅僅依靠這些以縮略詞和特殊符號形式體現的關鍵詞譯員可能會回憶不起某些具體內容，這時也需要激活圖式來對所記錄的信息進行合理補充和重建。如結合相關圖式，譯員將上面的關鍵詞筆記拓展為：

I’m very happy to have the privilege to attend the conference， and address the topic of “Change and Global Economy.” Throughout the history there have been periods characterized by themes. The theme that characterizes our age is rapid change. Advances in transportation， medicine， and the nature of political or commercial relationships have all changes rapidly， with great impact on societies across the world.

（三）有助于預測下文

口譯活動是一種目的性很強的現場言語交際活動，一般圍繞給定的主題進行。如果譯員能預測到發言人接下去要講什么，就會變被動為主動，抓住發言人的大體走勢，進而減輕很多記憶負擔，避免漏譯重要信息。口譯中的預測是一個分析綜合和邏輯推理的過程，也是先存信息和新信息加工整合的認知行為。譯員激活與原語的主題、語境等相關的知識，對源語信息所做出的預測進行語義篩選、推理整合等認知層面加工。圖式使信息有條不紊地儲存在長期記憶中，給預測提供依據。

例如，一個美國貿易投資代表團來上海訪問，目的是了解上海浦東新區的投資狀況和政策。上海市有關領導做了一個集歡迎和介紹于一體的歡迎講話。在這一特定主題下，譯員在領導講話之前就可預測到以下內容：

a.發言人將代表市政府向代表團表示歡迎

b.上海浦東新區的投資現狀和投資政策

c.對代表團的良好祝愿以及表達合作愿望

口譯員可以根據大腦中的圖式知識對下文進行預測。如聽到“我謹代表……”就可以推測出發言人下面可能會講到“上海市政府和招商局向……表示熱烈歡迎”等。正確的信息預測能幫助排除某些不可能出現的意義，限定可能出現的意義的范圍。如這個發言是針對投資方面的，所以譯者可以排除發言中涉及上海的社會治安、高等教育等方面的內容，而將輸入的信息限定在貿易投資上。

三、圖式理論對口譯教學的啟示

綜上所述，口譯過程是輸入信息和口譯員頭腦中已有的背景知識圖式的動態交互過程。譯員的背景知識（圖式）對口譯過程中的理解、記憶和預測等方面起關鍵作用。

圖式理論對口譯教學也有一定的啟發意義。口譯教師不能只教口譯技巧，而應該盡可能多地向學生傳授各種話題的背景知識，使用題材廣泛的教材，以利于學生拓寬知識面，使他們在大腦中建立盡可能多的圖式，并強化、拓展和激活口譯員的圖式知識，從而提高口譯效率。口譯學員應該高度重視背景知識的積累，擴大知識面。如掌握各種口譯活動的安排程序、所要完成的任務、所用的語言及各類文稿、發言的特點和策略等背景知識圖式，這樣會有助于提高口譯質量，減輕口譯過程中信息處理的負擔。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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