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永剛的中篇小說《窯衣》(《北京文學》精彩閱讀2007年第2期)無疑是一篇反映煤礦現實生活的力作,文章對現實的揭露深刻而獨到,觸及到了煤礦改制中的深層次問題,讓人對礦工———這些普普通通而又一生奉獻社會的勞動者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和更深切的同情,也讓人對主人公何自知的悲劇命運充滿了無限的感慨。
對小說的解讀,可以從多個角度切入。作者在小說主人公何自知的名字上是煞費苦心的,這也成了我們解讀這篇小說的一個獨特角度。下面我就從分析人物名字入手,對這篇小說作一下淺析。
主人公名叫自知,名副其實,他在許多方面還是了解自己,把握住了自己的。他知道自己要有一個明確的升遷目標,并為此不懈地努力著。從貧困時候的餅干桃酥到后來的購物卡,他始終盡己所能地營造著自己的良性人文環境。他知道自己要實實在在,自己要知恩圖報,不能做勢利小人。正是他的這份誠實贏得了黨委書記馮希泉的信任與提拔。他更知道做官要小心謹慎,于是磨去了年輕時的棱角,時時處處為領導著想,揣摩領導的意圖,即使是喪葬送花圈這樣的小事他也盡量辦得讓各位領導都滿意。他屬于小心翼翼地升官、兢兢業業做事的那種人。他最大的優點就是他與礦工接觸多,對底層群眾的苦難了解得深,于是他的良心未泯。所以當一億多的礦產被陳正東以3000多萬的低價收買時,他的正義感便無法遏制,而此前那些保住職位、謀一己之私的想法便不再重要。他知道自己面對國有資產的巨大流失,面對礦工的切身利益被無情剝奪,自己不能“無所作為”。這些都是他知道的,明白自己要做的事兒;這些,他是明明白白的“自知”。
但是,作者又獨具匠心的讓他姓“何”。“自知”前加上“何”,意義當然就相反了。作者的意思很明白,何自知沒有自知之明,他不自量力。是啊,何自知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工會主席,也就是管管單位的紅白喜事,管管有名無實的職代會而已。他唯一的信任者(也可以叫靠山)就是馮希泉,而他的對手陳正東卻是一個神通廣大、呼風喚雨的人物(當然那能力也是用公家的利益換來的)。力量對比懸殊,未及對陣,其實“強弱勝負已判矣”。而且關鍵時刻馮希泉與陳正東結成了利益共同體,這就更注定了何自知的失敗。
何自知的失敗還在于他對群眾的不了解,本來他是要保護國有資產,要維護礦工的切身利益。可是自己苦心經營的“罷會”之舉卻被陳正東和馮希泉輕而易舉地瓦解。在利益面前,人最容易失去立場。何自知只剩下孤身一人,他成了大戰風車的唐吉訶德。而更可悲的是,他一心想維護的礦工卻因為“罷會”而失去了飯碗,這也正是陳正東的狠毒之處,他讓何自知自食其果,無法面對那幾個鐵心支持他的人。正是這種無法理解的“正義的失敗”和心靈的自責使何自知走上了絕路。
讀完小說,一股悲涼透入骨髓。我在心底吶喊:自知,你何知啊?
以一己之力去對抗整個官僚織就的利益網,以一顆良心去面對無法改變的現實,你焉能不敗啊?
責任編輯 張頤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