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下半年,由湖南衛視推出的“快樂大本營”,在中國電視界引發了一股強烈的娛樂旋風, 一時間風起云涌,“快樂”“非常”“相約”“動員”等字眼的頻頻出現,似乎在提醒人們:一個游戲與狂歡的時代已經到來。電視娛樂節目的火爆引發了人們從文化的角度對其進行關注。本文從合法化休閑快感的慰藉、窺視癖心理的滿足、狂歡心理的發泄三個方面,試圖從觀眾心理這一角度分析電視娛樂節目熱出現的原因。
一、合法化休閑快感的慰藉
電視文化根植在當代文化的流變中。由于“休閑經濟”諸概念的出現,休閑和電視休閑的時代已全面來臨。休閑學認為:休閑是人生命的一種狀態,是一種“成為人”的過程,是一個人完成個人與社會發展任務的主要生存空間,它不僅在尋找快樂,而且在尋找生命的意義。所以“休閑”無疑有著比生活常態更為豐富的文化內涵。而電視休閑更多的是以娛樂節目方式出現的。當代的一些電視美學論者曾把電視娛樂休閑節目概括為后現代思潮影響下出現的快感文藝,而不是傳統理性主義范疇內的美感文藝,說電視娛樂節目一是欲望生產,二是快樂原則,三是當下身體感,且不說這種論斷是否正確,但確實道出了娛樂節目對觀眾心理的慰藉作用。有人比喻說:電視娛樂節目提供給了觀眾一張舒適的“床”,在這張床上,精神負擔可以得到緩解,心理壓力可以得到釋放。
二、窺視癖心理的滿足
窺視癖是指人們喜歡看電視的深層心理沖動。這個概念其實是精神分析的術語“窺淫癖”的變形。窺淫癖又稱觀看癖,是指酷愛觀看他人性活動或者性器官以獲得性滿足的一種性變態心理。“按照精神分析大師弗洛伊德的看法,人的所有生活、工作的動力都來自于人的原始本能,這主要包括兩類;一是“性本能”,即愛的本能,二是死本能,即攻擊本能。窺淫和這兩種本能都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首先,窺淫來自于人的性快感,即通過偷窺的方式看到這些他人隱秘的時候能夠給人帶來巨大的心理滿足和快樂;其次,這種窺視在正常的人類社會中是不合法也不合理的,它違背社會規范,也違背倫理道德,所以必須偷偷地進行,這背后隱含著社會壓抑的影子。在“窺淫”中我們能夠發現一種“隱藏/揭密”的二元對立,即引起人們快感的東西往往是被隱藏的,人們若想獲得這種快感就必須采取偷偷摸摸的方式,避開超我、甚至是自我的監視。在現實生活中,秘密作為有目的的行為是普遍存在的。之所以是秘密,就意味著它將是排他的、被隱藏的,而人出于這種“窺淫”的天性,總是覺得在獲取秘密的過程中會得到巨大的快樂,于是他們會想方設法去窺視。當然,這些場景并不一定都和性相關,因此,如果我們把“窺淫癖”的含義擴大,我們可以用“窺視癖”這樣的一個詞來替代它可能更準確些,涵蓋面也更廣泛些。
但是在正常情況下,這種窺視是困難的,但當代電視媒介恰恰給予了人們極大的“窺視”的便利。從某種意義上說,媒介就是職業的窺視者,揭露社會中被隱藏的事實是它們的天職。越是能滿足人們窺視欲望的節目往往都擁有很高的收視率。我們以一些流行的電視娛樂節目來說明這個問題。
在一些有名人參與的娛樂節目中,比如中國臺灣地區的著名游戲綜藝節目“我猜我猜我猜猜猜”“康熙來了”,湖南衛視的“快樂大本營”、江蘇衛視的“非常周末”等等,這些節目往往會邀請一些明星,但不是請明星來表演自己擅長的節目,而是盡量使他們進入一種比較尷尬窘迫的狀態,讓他們不知所措甚至出丑,讓他們表現出和其他正常狀態下迥乎不同的形象。這種形象對于他們自己來說是負面的,但對于觀眾來說,卻是隱私,具有“窺視”的價值。
再比如連年卷起全中國收視狂潮的由湖南衛視推出的電視娛樂選秀節目——“超級女聲”。這檔節目打著“平民主義”的旗號,讓普通人有可能實現藝術夢想,品嘗做明星的感覺,乃至真正踏上星途,這是其賣點所在。而平民化的風格與公開化的選秀過程也成為吸引普通人參加的關鍵所在。同樣,這種“平民主義”也成為吸引普通觀眾收看這檔節目的主要原因之一。但是,在節目的運作過程中,我們會發現“權威對普通人的侮辱”卻成了這檔節目的一個重要的噱頭和賣點,選手們的窘迫和難受成了觀眾們樂于見到的場景。選手們的發型、服飾、化妝、舞蹈動作,甚至一些算不上缺陷的生理特征往往都會遭到評委的刻薄點評。“對于電視觀眾來說,把丑陋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忽然變成了一出喜劇。”現實生活中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有自己的尊嚴,在一個人喪失尊嚴,比方說被人侮辱卻無力反抗的時候,最本能的反應是遠離人群和社會,不愿讓人看到他被侮辱的形象。但是,按照前面所論述的人們“窺視癖”的心理原則,人們越是不想被別人看到的東西,越是要隱瞞和遮蔽的東西,越是能夠引起別人的興趣,而這類節目正是通過展示這種當事人不愿示人的侮辱來吸引觀眾的眼球。觀眾會覺得選手們的這些窘迫是那么的貼近自己的日常生活中的某些時候,因為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嘗試過理想破滅的失敗滋味,因此他們可以理解別人相應的感覺。更主要的是,他們看到的是活生生的人的夢想被毀滅后的真實的形象,這在感同身受的同時具有一種“窺視”的快感。
三、狂歡心理的發泄
狂歡,來自于人的感性力量對理性結構的突破,在狂歡之中,人們脫離了一切社會關系,擺脫了原有的社會角色,獲得了一種生命的自由與精神的解放,從而能夠平等地看待任何其他的人。狂歡之狂,噴礴而出的是平日難以實現的隱秘欲求。在現代社會中,人們的精神壓力越來越大,隨之對于內在情緒的解脫欲望也更加強烈,而對以娛樂、消遣為主的電視娛樂節目來講,制造觀眾的狂歡心理,無疑是吸引觀眾注意的法寶之一。
在一些電視娛樂節目中,節目制作人往往通過各種方式,讓觀眾可以實際地加入進來,使得他們感覺節目的每一步發展都與自己密切相關。通過吸引觀眾參與節目的獎勵方法,如對出場明星的支持,直接進入現場,參與抽獎之類的活動等,使觀眾獲得進入節目全過程的心理沖動和體驗。如江蘇臺的“非常周末”中安排電視臺人員在節目中隨機性地游蕩,敲上誰的門,誰就被喜氣洋洋地帶到了節目現場。即便對這些都不動心、不參與,觀眾也會在熒屏上支持率的數字中,現場的方陣中,找到一種進入群體的“虛擬”感,從而不由自主地進入到“故事”之中。此乃實際的情境。整個節目的編排,則制造了“虛擬情境”。通過開頭假設的某一情境,使現場的演職人員進入了某種角色,演繹出一段段故事。而在故事的編制中,又有框套式的“大故事”套“小故事”,連環式的故事接故事等等。各種娛樂性、游戲性、鬧劇性的節目,由于被納入了“故事”之中,不僅使現場的明星進入了新的角色,同時也使觀眾掃除了一重重心理障礙,無拘無束地進入了故事,獲得狂歡體驗。
一些電視娛樂節目會邀請一些明星加入,如“歡樂總動員”等,但又常常改換他們的角色,使其賴以成名的本領被暫時擱置,而進入與平常人一樣的起點上。這種摧毀了明星與常人界限的做法其潛在的意圖是要顛覆以往的一切價值秩序和知識體系。同時,演播現場的“場內”“場外”以參與熱線、幸運觀眾等形式串通到一起來, 自然地打破“中心—邊緣”觀念,最“邊緣”的人,也許一下子成為接入現場的“中心”人物。無論古今中外,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物事件“怎么都行”地結合在一起。為達到某種效果而不擇手段。而電視娛樂節目忘卻界限,沖破藩籬,從而使觀眾達到超越時間與空間,瞬間永恒與體驗無窮的狂歡感受。
參考文獻:
1、《電視娛樂節目的理念、設計與制作》,宗匠,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3年版
2、《西方休閑學研究述評》,馬惠娣、劉耳,《自然辯證法研究》2001年第5期
3、《性欲三論》,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0年版
4、《審美之維》,馬爾庫賽,上海三聯書店1992年版
(作者單位:湖南女子職業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