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柿子

從小，我就跟著姥姥過，以為姥姥家是自己的家，姥姥就是最親近的人。

于是，就經常有人當了母親的面問我，你是誰的孩子呀?我就不加思索地大聲說，我是姥姥的孩子。又問，長大了孝敬誰呀?我就看一眼母親，更大聲地說，孝敬姥姥!人家就立即對母親說，看看，不養在身邊的孩子不親吧?而母親則淡淡地說道，只要是自己的孩子，放在哪里都親的。

家里有一棵大的柿子樹，每年都要結很多的柿子，而每年吃柿子的時候，母親總要叫我回去，專門挑出最大的柿子，遞到我手中。這還不算，每到深秋，大多數柿子已摘完，就最高的樹梢處，還掛著幾只紅透了的柿子時，我知道，我最快樂的時候就來了。霜后，那些柿子熟得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裹著，只需用嘴咬開一個小口，柿汁就會蜜甜地流進嘴里。往往，那些柿子會在姐妹們眼饞的注視中，被母親小心地摘下來，然后就讓我送給姥姥。但誰都知道，姥姥其實只會嘗上幾口，其余的盡都歸我。這樣的情景，一直延續到我到外地上學。甚至在我參加了工作后，母親還是把柿子一直留在樹上，直到我回家。

盡管這樣，我卻沒覺得有什么特別，認為這是母親對于我從小不在她身邊所做的一些補償。因而，我一直心安理得。

今年，因為剛結了婚，身心有了徹底的棲息之處，所以，就趁著一陣陣的秋風，只顧享受這無限的爽秋。偶爾，有家鄉的影子在眼前浮現，但也如一絲輕云，一掠而過。

正在這時，忽然接到了父親的電話，父親說，你怎么沒回來呢?我就問，家里有什么事嗎?他說，家里沒什么事，就是你媽，她認定這些日子你和往年一樣，要回來吃柿子，所以就整天圍著柿樹，拿了竹竿驅趕鳥雀，給你守著樹梢上面最紅的柿子呢!

聽到這里，我趕緊放下了電話，生怕讓父親聽出聲音里的變化。

那一刻，我仿佛看見秋風舞處，母親正站在柿子樹下，用心地呵護樹上的柿子。而那些通紅通紅的柿子，就如同獨自走在漆黑的夜里，忽然看到的一處燈光，雖然離得很遠，可心里一下子就暖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