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特區的綽號——巧克力城市——是一個可愛的方式用來解釋它很大比例的黑人居民。個人來說,我對這個城市和她的名字有著同樣的感受:我愛她;我也恨她;她是很美妙,有時卻有點苦澀而且……是的,非常上癮!
我記得我在D.C.第一天的圖像:一個舒服的晚夏早晨,晴朗,干燥,帶著新鮮的小風。城市整潔、可愛,并且一切都好低,美國不是到處都是高層建筑么?來接我的華盛頓朋友說,按規定什么都不能高于國會山上的國會,因為它象征著這個城市(當然也是這個國家)的至尊位置。我偷想:哇,帝王時代的一個現代版本!
結果這只是個笑話。真正的故事是:這是意欲保存遠景的一個缺一不可的城市計劃的一部分。1791年,華盛頓總統委任皮埃爾L'Enfant,一個法國建筑師,來設計新的城市(難怪城市有很濃的歐洲風格)。近乎100年,一個法律容許的高度極限:160 米,保存了城市寬廣,水平的巴洛克式的特征,允許光和空氣到達步行水平和造成尖頂、圓頂、塔和紀念碑刺穿的一條美麗如畫的地平線。二百年后,華盛頓的完整規劃未受擴展的損傷:法律強制的高度制約、環境美化的公園、寬大的街道和露天場所允許保存一個理想的遠景(檢索在2007年四月18日,從D.C.頁)。
我以為D.C非常大,就像大多數的首都。 相反,它非常小。 一個很大的好處則是我不必依靠交通工具。 我通常走路上班,如果不急,我甚至走路到城市各處。 地鐵對于城市內的交通就足夠了,汽車就是奢侈品。 雖然很小,這個小地區卻很濃縮,象一個水晶球,包含太多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內容。
首先,它絕對是一個社交,關系和階層的城市。 對大多數人來說,關系不可能確保你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但是他們提供給你一條通往機會的捷徑。 你必須完成其余的工作:證明自己是一個合適的人。 機會只支持作好準備的人,并且只能被搜尋它們的人抓到。 所以, 華盛頓人是非常積極制造社交關系的。社交的兩個基本成分: 談論政治(無論你真知道什么)和交換名片。
階層的界限是非常清楚的,從人們去什么地方就可以看出:藍領階層、剛工作的人,上層社會的人,有錢有權的人,有權、有錢、又有家世的人,等等,都有不同的聚集區域。局外人很難看出兩家好餐館之間的差別: 一個只要你能付得起就歡迎你,而另一個只對\"內部成員\"開放。當我在國際戰略研究中心(CSIS) 實習時,我有機會和老板去了一家頂級的俱樂部。 神秘的房子里面似乎沒什么特別:客廳,臥室、衛生間、餐廳等等,舒適而傳統,好象仍然在18世紀。 有些人在讀報; 有些在耳語般談話。 這是 \"大人物\"社交和交換信息的地方。 餐館在二樓。大家看上去(至少看上去)都很典雅和重要。食物看著很漂亮,味道也不錯,可能應該更香一點,因為昂貴的價格。
這是一個充滿衣著和推斷的城市。首都被權利、金錢、階級、機會和競爭所充斥。有一個流行的說法,\"你不知誰是誰,誰認識誰\"。因此推測對于想要伺機行動的人是非常重要的。同時,其他人也在評判你. 在你張嘴以前,你的穿著已經為你代言。 聽起來也許滑稽,如果你穿戴專業,人們潛意識地覺得你是有能力和成功的。女人們還受其他因素影響她們的著裝條例:由于華盛頓明顯偏低的男性百分比,女士們下了大力氣在職業裝上增加性感成分。這使得工作場所生動了許多,大家的心情也更好。缺點是女人間的競爭已經超越了工作之外,并且有時占據太大的比重使得競爭不公平。男人在衣著上所下的功夫也不比女人少,而且他們的衣服一定要看起來昂貴。一句話,大家盡可能高賣自己,同時設法辨認其他人的價值。
這也是一個充滿了膚色與背景之間的激烈競爭的城市。在哪里出生,在哪里長大;長什么樣子;流著什么樣的血關系很大。這些不能寫在紙上,但都掩藏在腦子里。關于黑人都會打籃球,說唱,和作案的偏見已經是陳腔濫調;至于亞洲人或者更具體點——中國人——我們被看作勤奮、呆氣、順從和矮小;我們聽不太懂英語,并且我們總是欺詐。作為一個在美國政界工作的中國人,\"共產主義\"的標志被加冠給我,并且有時能感覺到無形的敵意,盡管沒有人會公開承認。在學校里我也很特殊:一名中國學生在一所極少有亞洲人的\"白人學校\",這其中更少有國際學生。在我的學校,除非我主動,否則無人主動與我搭話。雖然我知道他們對我是好奇的,他們大概覺得亞裔學生都很安靜,不愛社交。一旦我和他們搭話,他們馬上很激動于這個稀有而且\"講英語像母語一樣\"的小孩。一開始我覺得很開心,后來,我自問:一個中國人能講很好的英語有什么可驚奇的呢?就算我們有口音又怎么了?為什么法國人的口音就很\"性感\"而我們的卻被認為“好笑”?
我們交流項目的美方負責人,一個金發碧眼但很驕傲的女士,大概三十出頭,剛生了寶寶,從一見面就決定不喜歡我。為什么?不要問我。可能作為\"加拿大\"交流學生,我的中國背景讓她失望了?可能因為我的自信并不被期待?可能她感覺受到了年輕典雅的亞裔婦女的威脅 (亞裔女人現在對于白人男人來說就像新時尚)?可能她有過和中國人不好的經歷;也可能我的個性她不喜歡;或者我可能不自覺地觸犯了她?居住在D.C.,我學會坦然面對這樣的消極情況。但是有些時候,我并不能,也不想這樣坦然。例如這個戲劇性的結尾: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我的學術生活中,我的信用被無理由的質疑。 在幾個星期無眠的日夜以后,我終于完成了實習課的研究論文并且遞交給我的導師。我和他并沒有打過什么交道,除了見過幾次面。他的回復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親愛的Jessy :你最后的論文看上去非常優秀。然而,語言那么流暢,并且質量比起初稿有一個極大的飛躍。如果你是讓別人幫你寫的,請把你自己的作業傳給我\"。當讀到這時,我幾乎憤怒了:這是你唯一能找到的對我論文寫得好地解釋嗎?你知道我花費了多少工作后的夜晚在圖書館里學習?我讀了的多少本書?我研究了他給我初稿的每一條評語并且全都做了相應修改。我把論文讀了數以萬遍才殺光錯別字和語法錯誤。最生氣的是,他連一個給我解釋的機會也沒給我就武斷地下結論。在美國,抄襲或作弊和被偷竊被捉住一樣嚴肅和丟人。我當時的感覺就好象他在我的臉上摑了一巴掌。我想回打他一拳。但我知道這只會使事情更糟。因此,我決定讓自己先鎮定下來再回復他。
我非常自信,因為我有所有修改過程中的版本;我有圖書館出入紀錄顯示我花費在那里的時間。在我給他的電子郵件的結尾,我寫道:\"我的父母和我自小接受的教育是讓我做一個誠實和勤勉的人。我遠自中國到加拿大又來到美國,是來學習真正的知識,決不會為了一篇小論文而毀壞自己的信用和名譽!\"他很快給我回了郵件,抱歉地說沒有必要查圖書館紀錄;他只是不相信我能自己寫出這樣一篇精彩的論文。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有什么感覺:因為得到了\"A+\" 而開心?還是因為他低估了我的研究和語言能力而生氣?在這場風波之后,那個教授問我是否可以用我的論文作為他給學生的閱讀材料,因為他希望讓美國學生讀一個中國人對美國教育的觀點。第一次,我為自己能獲取他人對我的國家和人民的尊敬而驕傲。
不要誤會我。我并沒有打算把D.C描述得很負面。如同我前面所說的,居住在那里是一種自相矛盾的感覺:我愛她,又恨她。只是我沒有足夠的空間和您分享我在D.C.美好的友誼和那些讓我開闊眼界的奇妙經歷。我這里的意圖是盡可能的防止您(如果你要去D.C.的話)受到負面的傷害。這個城市是老練和復雜的;因此,它吸引著年輕的和年老的、單純的和有經驗的、正面的和負面的,全都聚集在這個微小的區域內。然而,我是否后悔居住在D.C.?絕對沒有! 如果您希望您的人生——或至少是部分人生——扣人心弦和多姿多彩,那您一定要去一趟這個又苦又甜的巧克力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