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電影在處理語言的表達和接受這兩個對象中,通常使用了語境差的修辭手段,語境差在電影敘述過程中不僅是電影情節展開的方式和電影懸念、伏筆的手段、也是電影風格特色的體現,電影《誰是孩子他爹》運用語境差使電影語言緊湊而又風趣,增加了電影的可看性。
[關鍵詞]電影語言 語境差 修辭 敘述
作為賀歲大片的作品《誰是孩子他爹》,有效地運用了電影語言的表現手法,在輕松的風趣的語言氛圍中,給人一種深沉思索。造成這樣語言的修辭效果,在一定的程度上決定于語境差的使用。語境差給話語賦予了特殊的含義,使參與話語交際的對象之間處于不同的語境范疇來理解語言,這不僅是在特定的語境下賦予語言特殊含義的重要的手段,也是敘述情節制造伏筆、懸念的手段,是情節發展推進的方法。當然語境差的修辭作用也是有兩面的,當語境差有助于更好地表達者所要表達的意思的時候,就是積極的語境差,反之就是消極語境差。電影語言的因其豐富形象,語境差的作用也更明顯,例如電影《手機》序幕:
嚴守一:(手里拿著一把錢)大爺這十分急呀。
大爺幫呼叫,終于通了。
嚴守一:俺找牛三斤他是俺表哥俺有急事。
三礦接聽電話的人:誰沒有急事都不會打電話有事我幫你傳。
嚴守一:俺叫嚴守一小名白石頭嫂子叫呂桂花嫂子讓問一問最近牛三斤還回來不回來了。
三礦接聽電話的人:就這事呀,這事還用打電話。
廣播找人之后,就是用廣播的喊話變成了歌曲唱開了:
牛三斤,牛三斤,
你的媳婦叫呂桂花,
呂桂花要問一問,
最近你還回來嗎。
在那個年代,人們有很緊急的事情不得已才會打電話的,嚴守一在電話處排隊一個上午,中午繼續排隊等待,當輪到他打電話時,他就急忙對接電話的人說有“急事”。三礦的接電話的人聽說嚴守一說有急事的時候也說,“誰沒有急事都不會打電話”。但是當嚴守一說出所謂的急事的時候,讓人大跌眼鏡:呂桂花問丈夫牛三斤最近是不是要回家!之所以有這樣的戲劇性效果,是呂桂花想丈夫這事和人們心目中的急事,有天壞之別。因為在人們的思維中,“急事”應該是這樣的:急迫或緊急的事情;緊急嚴重的事:有事情或困難要趕快解決,它的語境和危、急有關。電影的作者就用這樣的語境差,即眾人對的急事和呂桂花的急事的理解的不同,從大眾認知的語境和呂桂花自己的語境中形成的差異,收到了一種詼諧風趣的效果,突出出嫁不久的呂桂花對丈夫的渴盼。電影的語境差,表現為電影的語言環境不一致,從而造成陌生感來賦予語言新的含義:通常表現為一個語言環境對一部分人(劇中人或觀眾)開放,他們可以知道電影語言所要表達的意思,對另一部分人卻封閉,使他們不知道對方所說的是什么或將要發生什么事情,這樣使語言涉及的對象不是在同一個理解話語的層面上,通過已知和未知的差距來增加電影的情節緊張性和可看性。
電影是通過蒙太奇來制造語境差,下面就以《誰是孩子他爹》為例,說說電影怎樣應用語境差。
1、電影中人物之間的語境差
這種情形是電影中的人物思維的不在同一個話語的范圍或情景之內,產生對語言(概念)理解的偏差;另外的情形是部分(個別)的人都在同一個的語境內,了解當時的情形,但是另一部分(個別)不清楚。
影片的開始是大可(馮鞏飾)和朋友以招工的名譽到婚介找對象(這樣可以省錢)。當他們從婚介出來的時候,導演用“車”來制造語境差:
婚介工作人員:哎,你們怎么不帶司機呀?我幫你們叫車。(因為在原先的交談中知道他們是獨資的企業,也應該是有車一族)
大可的朋友(劉亞津飾):不用,我們自己有車。
兩個人到自行車保管處,推車出來的時候,婚介的工作人員拿了他們忘記帶走的磁盤,發現他們的“車”竟然是破自行車,看著兩個穿著西裝革履的人灰溜溜的推自行車走,工作人員一臉嘲諷,口中念念有詞。
在這里我們可以知道,服務員對于“車”和大可的“車”不是同一概念,前者認為一個獨資的老板應該是有私家小汽車,也正是有這樣的一個思維語境,在送大可他們出門的時候,這個婚介的工作人員才有不帶司機疑問,而大可他們的“車”卻是自行車。導演就是通過這樣的聽覺和視覺言語形成的差異來詮釋大可的特點:地位低下、窮、愛面子,同時也使電影語言顯得輕松、風趣。
在艷麗對大可的態度上,大可認為自己可以和艷麗復婚,于是百般遷就。可是艷麗只是利用他照顧自己和孩子而已,當老趙找上門的時候,艷麗卻把大可支開,夫妻兩在說自己的話,他們互相責備,但是艷麗并沒有怎么恨老趙,在罵中也包含著愛的成分,在哭聲的委屈中露出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但是大可看到艷麗哭以后卻以為是老趙欺負了艷麗,更相信老趙對艷麗不好,艷麗的眼淚就是他們夫妻關系不好的證明了。對艷麗眼淚,老趙是愧疚,大可看到破鏡重圓的希望。大可在這個理解的基礎上,為自己和孩子的未來作了種種的努力,這就給他的結局增添了濃重的悲劇色彩。
2、電影中的人物和觀眾的語境差
這主要表現在電影語言敘述中,出現這樣的情形:觀眾知道事情的真相,而電影中的人物卻是一無所知,讓觀眾為他們著急,觀眾也因此對電影人物遭遇更加關心。
大可把周夢娣送到醫院,導致醫護人員和醫院住院家屬產生的誤解,認為他是孩子的爹(即周的丈夫)。很明顯,電影作者在這里故意安排一個特別的語境差:觀眾們都知道大可不是孩子的爹,但是電影作品中醫院里的人包括醫務人員和在醫院里的產婦的家婆(或媽媽),都認為大可是孩子的爸爸。原因就是產婦是他送來的,所以醫護人員就把他當作丈夫,不準他離開,他要分辨自己不是“家屬”,但是護士沒有給他機會。其實大可送周夢娣院到醫院以后,有很多電影的語言敘述大可的反映,比如護士叫他“家屬”,他沒有反映;問誰是周夢娣的丈夫,他也是沒有反映;要他簽字,他猶豫;被責備為什么不按照產前教育的要求,注意觀察產婦,他自己也疑問“都干嗎去了?”;不好意思抬頭看陌生女人等等,電影通過許多影像語言和有聲語言來強化大可對周的陌生,彰顯大可和周之間不是夫妻。但是醫院的醫務人員卻不理解,使誤會繼續下去,通過觀眾與電影人物的這種語境之間的錯位,制造了一種距離,給觀眾探究其結果的欲望,以吸引觀眾往后繼續看。
古人有言“一已為甚,豈可再哉”,莫名奇妙當孩子的爹已經很滑稽了,可是世上的事情往往是欲罷不能的。大可忙完了周夢娣的事情回到家里,他的前妻艷麗頂著大肚子找上門來了,說這孩子是他的,通過一番合理的論證之后,大可確信無疑。正當這時候,前妻又臨產了,好容易送到了醫院。也和周夢娣的一樣,艷麗也是難產。于是大可在同一天之內作兩件同樣的事情,說同樣的話……這就引來護士另眼相看了。
恰巧大可送來的兩個產婦同一個病房,原先已經在這里的一個老太婆也目睹了大可把兩個產婦送回病房的經過,她也認為大可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但是觀眾卻知道大可和周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和艷麗也至少十個月沒有往來,但是醫院的人們都把他當作孩子的父親,認為他好色而議論紛紛。大可好色嗎?所謂的好色,是因為他在同一天之內,送來了兩個產婦,而且都是“丈夫”。周夢娣要說明她和大可沒有關系,但是人家不給她機會:而艷麗和大可雖然曾經是夫妻,更清楚離婚以后,自己和他已經沒有一點在性方面的關系(因為在她剛到的時候,大可懷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她就叫大可算離婚前兩天……),這兩個和他有直接關系的女人都沒有和他有“色”的成分,說他好色顯然是不當的。
醫護人員等的誤會是有原因社會根源的。當今的社會婚外情現象普遍,大可一天送來兩個產婦,而且都以“丈夫”的名義給病人簽字,“好色”之嫌就在所難免了。但是像大可這樣的沒有錢沒有地位的下崗人員,居然也有這樣的事情落在他的頭上,而人們不以為怪。可見婚外戀、私生子的情形是多么的普遍了,以至于醫務人員認為主要是送產婦到醫院的成年異性,就和產婦以及孩子有“親屬”關系。
3、作者、電影中的人物和觀眾的語境差
這表現在作者所創作的語境作者和劇中人知道,而觀眾不知道,這也是電影為了吸引觀眾,制造懸念的手段之一,這樣可以不斷的探究下一個情節是什么?主人公的命運或故事將會有怎樣的發展?在《誰是孩子的爹》的將要結束是時候,要艷麗選跟誰回家的時候,艷麗究竟選擇是上老趙桑塔納還是上大可那輛破自行車?作者知道,女主人也知道,但是觀眾和大可、老趙不知道。大可的期待和希望,也是觀眾們的期待和希望:在現實生活中弱者往往是得到同情的一方,人們都希望大可的希望能夠實現。但是最后人們的希望在艷麗的行動中破滅了,女主人選擇了上能避風的小汽車。盡管“驗血”風波因大可干涉不進行,終究沒有點明誰是孩子的爹,但女主人選了孩子的爹是有錢、生活富裕的老趙,醫學科學的客觀和血緣的關系,在社會世俗面前已經不重要了。殘酷的現實打破了人們的道德觀念,進而對引發對社會現象進一步的思索。
4、作者和觀眾的語境差
這表現在通過敘述語言表現的情節或內容和觀眾不一致,這體現在情節發展的觀眾未知上,以引發觀眾的好奇心;在內容的理解上,觀眾能否理解作者的創作意圖。比如在情節上,大姨媽得知大可把艷麗的孩子當作自己的孩子后,很是不滿,在大可小妹面前大大的數落了一通。
大姨媽:我說你,你可勸勸你哥。八成是想孩子想出毛病了,聽不得三句好話誰的孩子都斂!
小妹:斂誰的孩子了?
大姨媽:艷麗的唄。你哥呀一見她就暈菜。他也不想想,就那個女人什么事做不出來呀……
現在她又弄出個孩子糊弄你哥哩。給他個棒槌就當針(真),他耳朵是棉花捏的,聽不得三句好話。我說這肯定是姓趙的種。可你哥還那他當心甘寶貝。你說這怎么能信那。
這就給觀眾印象:姨媽是一個很清醒的人。在這個印象造成的語境里,觀眾會認為姨媽不會喜歡大可這個來歷不明的這個孩子,后來大姨媽對孩子的態度是怎樣的呢?她也非常喜歡這個孩子。其實這大姨媽的態度前后變化作者是知道的,在這里故意反著說,讓觀眾有固定的語境,為后來的反差形成對比,突出孩子對大可及其家人的重要。
作者和觀眾的語境差還表現在對電影具體的理解層面上。比如電影的含義解讀和理解,在對《誰是孩子他爹》介紹主要內容的時候,很多網站都是這樣寫的:
馮鞏扮演一個好色怕事的離異男子,他沒啥志向,也沒啥能耐,做事婆婆媽媽,但特好面子,為了個人的生計耍盡小聰明;劉亞津飾演馮鞏的鐵哥們,也是單身,自己的老婆還沒著落,但為了兄弟的親事四處忽悠。好心過了頭,也要辦壞事,熱情過了火,也要惹來“禍”。他本是去相親,結果被強拉當了爹,惹來麻煩不少,離婚快一年的前妻突然歸來,更是火上澆油。她死活咬定自己肚里孩子是他的,為了孩子幸福現在要求復婚,由此演出了一連串關于綠帽子的大笑話。
統觀整個電影語言的表述,這份介紹是不完全適切的,主要表現在:首先“好色怕事”,怕事是有點,但是“好色”就不很適合,在電影語言中,無論是圖像語言還是有聲語言、背景語言等等,都沒有陳述“好色”的話語(這在上文已經提到)即使是艷麗到他家來過日子,他還是和前妻分床而睡的。其次,是說劉亞津飾演大可的鐵哥們“為了兄弟的親事四處忽悠”,這“鐵哥”只出現電影的開頭,在婚介里幫幫大可張在電腦上以招聘為名找對象和相親的事情,這不過也是拷貝了一張相片,當晚過來探聽消息以后就再也沒有出現了,這個人物只出現兩次,時間都很短,那來的“四處忽悠”?這里把它當作主要的內容加以介紹,未免主次不分;第三“演出了一連串關于綠帽子的大笑話。”《誰是孩子他爹》中并沒有那個人的妻子有外遇,至少這在電影的語言中也沒有表述出來,盡管趙的妻子住在大可家里,她是利用大可照顧她而已,沒有說她和大可完全外遇的情形,然而她為大可吃醋,可以理解是她攏住大可的手段,不能說明艷麗愛大可。照常理來說他倆曾經是夫妻,況且艷麗對大可不是深惡痛絕的程度,因為他們在離婚之前的兩個晚上還有性愛,現在又來和大可住在一起,他們之間發生性關系是不奇怪的事情,但是電影自始至終也沒有他倆“出格”的鏡頭,也沒有相關的暗示,可見綠帽子之說純屬烏有。如果這樣的介紹是出于宣傳的需要而有意為之,那另當別論,但是如果觀眾也是這樣來理解,就和那幫醫院里的那些人一樣,被表象蒙在鼓里,曲解了電影語言的含義,這就大大的偏離了電影語言的本意,這也是一種語境差:電影作者和觀眾之間溝通發生了障礙,這是消極的語境差,因為作者要表達的意思沒有被正確的解讀。
作為賀歲大片的作品《誰是孩子他爹》的電影語言企圖通過輕松的風趣的語言來表達過年喜慶的氣氛,因而有人說這是喜劇片,盡管作者運用語境差來營造詼諧的氛圍的語言,但觀眾們領悟到的卻是小人物的悲劇。在大可的忙碌過程中,我們看到的不是詩意的浪漫,沒有打情罵俏的輕佻,而是一個顆熱心和同情心。但是到最后,這個男人曾悉心照顧過的孩子和他們的媽媽都離開了他,給人的卻是一種深沉的思索:男人僅僅是勤快和心好還是不夠的,那還要有什么呢?
總之,語境差的語言修辭效果,不僅在電影的情節的吸引人方面,還是在解釋人物的性格命運方面,或溝通觀眾和作者之間,甚至形成電影風格方面,都有很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