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反腐就得從總統府開始

印尼總統公布自己的手機號碼設立總統投訴熱線，成為公眾舉報政府官員貪污事件的一個特殊渠道，目前已收到超過數百萬條短信。

“50年后印尼還能生存嗎？”這是《雅加達郵報》2003年推出的一個專欄。而印尼一直在透明國際發布的清廉排行榜中位列最腐敗的亞洲國家行列。有句俗話說:“在印度，腐敗勾當是在桌子底下進行的;而在印尼，就連桌子也是腐敗的。”

一位去印尼公干的朋友曾經說過這樣一件趣事。入境時，那個入境處的官員蓋了個入境的章后，并沒有把護照歸還，而是把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擦。那位朋友當初有點不解，后來醒悟過來，就給了一些錢。那位官員擺了擺手——意思當然不是不用或者不是的意思，而是不夠。最后給了10美元才拿回了護照。

據印尼貪污監察機構（ICW）2007年初披露，2006年印尼司法機關監控的貪污案件有166宗，比2004年的125宗和2005年的153宗逐年遞增。腐敗案件給國家造成損失從2004年的4.3萬億印尼盾驟然增加到2006年的14.4萬億印尼盾。上述數據一方面說明印尼政府加大了打擊腐敗的力度，另一方面也說明腐敗現象還非常嚴重。

成敗皆由蘇哈托

印尼自獨立建國以來，貪污逐漸變成官場文化。蘇哈托執政30年期間，帶領印尼走上了經濟發展的快車道，但也帶來了貪瀆腐敗的風氣。在蘇哈托時期，印尼政府至少推出了七項反貪政令、法令及成立三個不同形式的肅貪機構，但貪污風氣越反越盛，原因是蘇哈托家族及親信卷入嚴重貪污案。政府和國會雖然推出《反貪法》，但在威權統治時代無法發揮應有的效力。

用新加坡資政李光耀的話說，蘇哈托不是總統而應該稱為國王。蘇哈托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依靠軍隊的殘酷鎮壓和金錢收買，他將不法獲取的資金分給高級將領和地方官員，于是這些人成了蘇哈托政權的得力支持者。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蘇哈托私而忘公，他的幾個子女和親朋好友幾乎壟斷了印尼所有的重要行業:他委任跟隨自己多年的哈比比為副總統，任命好友為工業和貿易部長、副官為武裝部隊總司令、大女兒為社會事務部長、女婿為陸軍戰備后備部司令。

2001年，印尼前總統瓦希德曾這樣評價前幾任總統，他說:“第一任總統（蘇加諾）為女人瘋狂;第二任總統（蘇哈托）為金錢瘋狂;第三任總統（哈比比）純粹就是瘋狂。”暨南大學東南亞研究所所長曹云華教授告訴本刊記者:“印尼的腐敗主要是蘇哈托時期的威權政治留下的禍根，比較起越南，印尼雖然算得上民主，但是這種民主不太完善。尤其是政商勾結，使得腐敗更難于治理。”

總統手機成反腐熱線

在印尼高級官員中，由商人從政或政客同時經商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據報道，目前印尼政府約30位部長中約半數部長擁有企業家背景或在大企業掛名，國會550名議員中約一半是企業經營者。為了治理腐敗，蘇西洛政府從制度上和技術環節上下了不少工夫。

2004年10月，蘇西諾當選為印尼新一屆總統，他一上臺就宣布八項反腐敗新舉措:1.對總統府、副總統府、內閣秘書處及國務秘書處進行調查與審計;2.監督所有部會的物品購置工作;3.防止亞齊重建工程出現貪污; 4.制止未來5年基建工程發生舞弊;5.偵辦各部會及國營企業貪污案;6.追捕逃往國外的12名貪污重犯;7.加強打擊非法砍伐木材活動;8.加緊調查涉嫌漏稅的納稅人。

這八項措施令人耳目一新，把總統府、副總統府、內閣秘書處列為優先清查目標。印尼媒體指出，這八項措施具有不尋常的意義，因為正副總統府及兩個秘書處一直是政府的核心。蘇西洛坦承地說:“取締貪污必須先從總統府及副總統府開始，然后是內閣秘書處和國務秘書處，及其屬下的基金會。”

2005年6月蘇西諾公布自己的手機號碼設立總統投訴熱線，成為公眾舉報政府官員貪污事件的一個特殊渠道，目前已收到超過數百萬條短信。同年，蘇西洛還建立了自己的電子郵箱，專門聽取民眾的意見。

2007年新年剛過，一起腐敗大案在印尼鬧得沸沸揚揚。印尼國務秘書（部長級官員）尤斯里爾·伊扎赫·馬亨德拉在擔任司法與人權部長期間，存在政府采購舞弊行為，案件涉及貪污金額達數億印尼盾（1000印尼盾約合1元人民幣），他的心腹助手也被司法機關相繼審訊。

同時，美國《時代周刊》也報料稱，蘇哈托的幼子（因主謀殺害大法官而入獄10年）前些時出獄后不久，即到一家英國銀行洗錢，而其中的1000萬美元正是通過司法與人權部的一個賬戶匯回印尼的，而尤斯里爾被指曾在此間助了一臂之力。

為了兌現反腐從身邊開始的承諾，2007年5月，蘇西諾改組內閣，共有7個部會首長遭撤職或調動。現任國會秘書和司法人權部長皆因貪污被免職，引起了印尼舉國矚目。

追緝外逃貪官

1997年東南亞經濟危機后，印尼不少腐敗商人與銀行家竊走了大量國有資產，逃至新加坡過著奢華的生活。面對這些逃亡在外的金融罪犯，幾屆印尼政府都感到束手無策。

在印尼政府已列出了一長串外逃貪員的名單中，高踞榜首的便是蘇里亞銀行的前副總裁班龐。他挪用了多達1.5萬億印尼盾央行周轉援金，2002年11月印尼政府對他進行了缺席審判，判處他終身監禁。

國有風險投資公司BPUI的前負責人蘇齊奧諾也在名單之上。印尼法庭對他作出了監禁15年的判決，原因是他將1.1萬億印尼盾的國有資金，轉移給蘇哈托的幕僚。但當檢察官往其住所，打算將之拘捕時，他卻神秘失蹤了。

另外，全球銀行的高級職員伊爾宛則涉嫌參與發放空頭貸款與債券，金額至少有8300億印尼盾。2004年12月，他就在銀行倒閉的幾日前逃之夭夭;而據媒體報道，他曾多次在新加坡露面。

多年來，新加坡一直否認是“貪污者藏匿天堂”的指責，也拒絕簽署引渡條約，除非印尼先同意一份允許新加坡占用更大范圍軍事訓練區的防務協議。

2007年5月2日，經過長達33年的談判，印尼與新加坡兩國終于在4月27日簽署了雙邊引渡條約，為印尼逮捕和審判那些逃竄至新加坡的經濟“蛀蟲”掃清了道路。這次引渡條約的簽署，對蘇西洛來說，有著深遠的政治意義。隨著大選季節的來臨，若不能將大貪污犯繩之以法，必然會對政府高調展開的反腐運動帶來負面沖擊，最終令三年前支持他上臺的選民們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