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長長金發,他的帶刺秀的西部式襯衣,他的古董級吉他和他標志般的、從奶奶那里拿來的老花眼鏡——被越戰、肯尼迪之死、藥物和性解放折磨得眼花繚亂的美國人,找到了能讓自己心安理得、神魂清明的樂曲。
1943年的最后一天,約翰·多伊琴多夫出生于美國南方的新墨西哥州,一個美國空軍軍官的家庭。這個多年后改姓為丹佛的金發少年,小小年紀便與他的父母開始了軍人家庭司空見慣的候鳥般的遷徙。在約翰的少年時期,父親開車載著全家,哼著電臺中的西部牛仔曲子,游歷了美國西南的風景——當然,他們也去過科羅拉多州的高原首府丹佛,那個可以領略洛基山風貌的城市。顯然,高原之州給小約翰留下了深刻印象——多年后,蘭迪·斯帕克斯提醒約翰“多伊琴多夫”這個名字聽來過于晦澀時,約翰便讓“丹佛”成為了自己的姓氏。
約翰12歲那年,祖母送給他一把1910年出品的爵士吉他。那是1955年,全美國都隨貓王扭動腰胯,搖滾樂與鄉村音樂已漸次融合,音樂人在田納西的納什維爾蔚然成群,隨即與那些喝著杜松子酒的飆車族一起橫穿北美大陸。60年代的大麻、酗酒、金斯堡的詩、種族運動下面,是涌動的北美自由熱血。1964年,披頭士首次訪美、接過鮑勃·迪倫遞上大麻的春天,21歲的約翰與彼時所有向往自由的青年一樣,叛逆了父親、家庭,離開了德州理工大學,去到了西海之濱的洛杉磯。在那里,他加入了“米切爾重奏”三人樂隊,開始了音樂之旅。
他始終背著祖母給他的古舊吉他,老老實實地歌頌著洛基山、南方陽光、鄉村綠樹。1969年,垮掉的一代開始迷途知返,不再聲嘶力竭的狂歡,70年代需要新的溫柔歌謠。約翰·丹佛唱出了人們的心:《鄉村小路,帶我回家》。這首如南方陽光般泛濫得不可收拾的曲子,開始了丹佛的黃金年代。
1972年,電視的普及使丹佛可以讓觀眾目睹他的演唱:他的長長金發,他的帶刺秀的西部式襯衣,他的古董級吉他和他標志般的、從奶奶那里拿來的老花眼鏡——被越戰、肯尼迪之死、藥物和性解放折磨得眼花繚亂的美國人,找到了能讓自己心安理得、神魂清明的樂曲。在他的演唱會中,他19次呼喚觀眾“去遠行!”ABC轉播的“洛基山圣誕”演唱會,有超過六千萬人觀看。
從此他成為了某種象征,有別于其他的鄉村樂手——在納什維爾發展的主流鄉村樂,南方搖滾、藍調、酒館音樂的歌者,無不在指撥口唱時,流露出冷淡與憂愁。然而,久經旅程的少年、見慣南方晴朗天空的約翰·丹佛,用他明亮暢曉的歌詞,用他歌中的風景,繪出美國南方的明亮天空。美國人接納了丹佛唱出的、有別于傳統哀傷鄉村樂的歡快調子,視之為心靈家園。科羅拉多人熱愛他,將他奉為高原之州的桂冠詩人。
1977年開始,他已經不局限于鄉村歌者的身份了。他從34歲開始,舉辦了一系列的慈善演出,為兒童基金會募捐。他接受卡特總統的任命參加“饑餓者工程”,他參加“地球之友”、“世界野生動物基金會”。
屬于他的黃金時代在1985年之后江河日下,但他的歌依然在為尋找慰藉的人們傳誦。90年代出現在格萊美、名人堂等場合時的他,已成為經典。約翰·丹佛的故事于53歲那年戛然而止:1997年那個秋天,10月12日,空軍軍官的兒子丹佛駕駛飛機,在加利福尼亞海灣撞向海邊的峭壁,飛機在他歌頌多遍的南方天空下墜落。
伴隨他一起火葬的是那把產于1910年的、來自他祖母的吉他。熱愛他的科羅拉多人將他的骨灰灑在了洛基山脈,葬在了他用以命名自己的心靈故鄉。那是他用以命名自己的、認定的故鄉。十年之后的如今,我們依然可以通過各種媒介來聆聽與觀看,欣賞這個文秀質樸的人歌唱著山林、鄉村、流水、故鄉和老奶奶們的歌謠。而他自己則一如他那最著名的曲子里所唱的一樣,回到了自己理應的休眠之所:故鄉在黃昏之中安然在遠處,召喚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