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的故事

1.天價褲子

2007年6月25日，美國華盛頓法官皮爾森因為一條西褲向韓裔干洗店老板鄭金南夫婦索賠5400萬美金的案子終于有了結果，這件轟動一時的“天價褲子”案件以法官皮爾森敗訴又一次成為了世界性的新聞。華盛頓地區法院要求皮爾森支付鄭金南夫婦8.2萬美金的律師費和相關費用。可是，皮爾森依然不依不饒，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上訴，盡管鄭家主動提出放棄索賠律師費，只求息事寧人。

這件案件其實發生在2005年，當時，皮爾森在鄭家開的干洗店里修改幾套名貴西服，在取衣服的時候，發現一條價值395美元的西褲不見了。后來，鄭家找到了西褲，可是皮爾森卻堅持說此西褲非彼西褲，一定要鄭家賠償1150美元。可是，鄭家卻覺得這是無理要求，憑什么付這么多的錢，這同敲詐有什么區別？皮爾森一氣之下把鄭家告上了法庭，索賠5400萬美金。他的理由很簡單，鄭家的招牌上有如下的字樣：“Customer Satisfaction Guaranteed （保證顧客滿意）”。皮爾森在鄭家沒有得到滿意的服務，褲子丟了，這樣的服務怎么能讓人滿意？所以就沖這一條，也要索賠。

案子并不是關于這條褲子值多少錢，而是關于怎樣理解保證客戶滿意。一般的人是不會想到起訴洗衣店的，因為保證客戶滿意是指對服務質量而言，并不是泛泛地指客戶是否滿意。皮爾森是法官出身，他當然懂得如何去打官司，如何去打贏官司。索賠的金額是有些莫名其妙，可是，有誰能給心靈上的打擊和精神上的折磨定價呢？皮爾森是在演一場鬧劇，還是有意在向人們展示法律的無能呢？這一點我們無從知道，也只能是猜測了。據說他做法官的合同快到期了，或許他也希望借著這個案子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只是，我懷疑讓他繼續做法官，他能夠公正地裁決嗎？

我對法律沒有什么研究，回答不出來什么是法律這樣的問題。但是我覺得法律是一個關于“理”的問題。以一個外行的角度來看，我覺得這件事至少有兩點啟示:一是在一個法制的社會里，什么事情都可以通過法律來解決，有理也罷，無理也罷，擺出來讓法律來裁定。任何事情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是，“理”卻只能有一個，合理合法才是真正的解決辦法。皮爾森的官司讓我想起了《秋菊打官司》，在一個沒有法律的年代，人們只能憑著一點最基本的認識來打官司，那就是什么事都要講理。秋菊只是為了討個說法，她相信自己的男人不應該被白白踢上一腳，總該有一個講理的地方，正是這樣樸素的想法才最終讓秋菊得到了一個說法，雖然結果并不是她所期待的，可是，法律就是這樣無情。我們亞洲人生活在國外，法律意識不強，往往害怕惹是生非，在許多時候都是忍氣吞聲，這主要有兩點原因，一是因為我們生活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對當地的法律并不是十分了解，不知道如何運用法律這一武器來保護自己。鄭家夫婦完全可以起訴皮爾森，為什么不能起訴他，也要求索賠5400萬美元呢？以牙還牙，這個理還是講得通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我們的語言并不過關，許多時候只是一個誤解，可是我們卻沒有解釋清楚，或者是我們自己明白，別人卻不明白，語言上的不同也引起意識形態上的不同，許多事情無法理解，他說向東，你卻向西，語言上吃了虧，自己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第二點啟示就是在資本主義社會，任何事情都可以用錢來衡量。離婚不講感情，講財產分配。夫妻之間各種各樣的海誓山盟都可以一筆勾銷，只要分得半壁江山，什么都好談。可是，我總覺得有許多事情是金錢無法補償的。發生在美國的“賀梅案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來自國內的留學生賀家夫婦因為經濟困難，把還不到一歲的小賀梅寄養在一對美國夫婦家中，后來，賀家夫婦的經濟狀況改善了，他們想把賀梅接回來，可是這對美國夫婦卻說賀家夫婦沒有撫養孩子的能力，堅決不同意送還孩子，這場官司整整打了8年。在這8年里，小賀梅長大了，她沒有同親生父母在一起，她的父母莫名其妙地被剝奪了做父母的權利。8年的骨肉親情怎么樣來用金錢衡量呢？5400萬能否補償父母的眼淚和傷心呢？我覺得多少錢都無法補償這種損失。小賀梅最終被判給了生身父母，可是她對父母已經形同路人了。她的父母沒有要一分錢，只要孩子能回到自己的身邊，賠錢也愿意。我也是孩子的父親，能夠體諒賀家夫婦的感情，金錢或許能夠補償人生道路上的一些損失，可是，金錢永遠也不能補償感情上的損失。

以我有限的法律知識來看，皮爾森的“天價褲子”是一場鬧劇，韓裔夫婦的美國夢被這一鬧劇徹底粉碎了。可是，在這鬧劇背后，我們卻不得不深思，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應該如何運用法律武器來保護自己和家人。總而言之，在法律這件事上，我還是相信中國的老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做虧心事，就是不怕鬼叫門！

2.少兒不宜

2007年5月13日，據CNN報道：在美國芝加哥的一所中學里，一位名叫Jessica Turner 的12歲小女孩同祖父母一起起訴其所就讀學校和一名代課教師，因為在上課時，這位代課教師在沒有征得家長的同意下，私自在課堂上放映了李安導演的電影《斷背山》。看完電影后，這個小女孩覺得自己的心理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她的祖父母也非常支持她，決定向學校索賠50萬美元。用她祖父母的話說：“在我孫女這個年齡階段，根本就不應該接觸這類事情，這位教師是明知故犯。”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同性戀是一個很敏感的題材，李安是一位非常有才華的導演，這部影片上映后獲得了三項奧斯卡獎。我個人以為整個影片的藝術處理相當出色，看不出什么色情，倒是處處體現了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或者說是男人同男人之間的感情。影片本沒有罪過，關鍵是應不應該把這樣的題材介紹給孩子們？在什么時候把這樣的題材介紹給孩子？

在出國之前，我一直以為國外是個色情泛濫的地方，從電影上看，不是擁抱就是做愛，好像一切都是隨隨便便，其實，他們的家庭觀念同我們的家庭觀念是一樣的，只不過對性的態度有所不同。在上個世紀70年代性解放運動之前，他們也同我們一樣很保守，“性解放”帶來了人們對性的態度的變化，也帶來了一系列社會問題。電影分等級制度也就是為了解決各種各樣的社會問題而產生的，G是大眾片，什么人看都可以，PG是需要家長指導，R是18歲以上的成人看的，少兒不宜。書籍也是一樣，色情的書籍是有，但是并不是對青少年開放。

這件事引發的不僅僅是一個法律問題，還有一個性教育問題。究竟在什么時候對孩子進行性教育？怎么樣對孩子進行性教育？這些都是值得我們深思的問題，我在網絡上看過一篇文章，說中國改革開放的20年完成了中國的性解放和性革命，人們不再談性色變，而是在追求真正的“性”福。當我們不再羞澀地面對性時，當孩子們很早就能接觸到這方面的影響時，當暴力和色情充滿了銀屏的時候，我們又能做些什么呢？閉上眼睛裝作看不見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以為關鍵是在教育，教育是讓人了解自己的需要，懂得別人的需要，這樣才能坦坦然然地面對，也許這樣才不會打官司解決問題。

悉尼每年3月都有一個同性戀大游行，在這一天，世界各地的同性戀都來到悉尼慶祝自己的節日。這個節日的目的并不是要慶祝同性戀，也不是要宣傳同性戀，這個節日的目的是要向人們展示，我們不應該歧視同性戀。人的通病是對自己不了解的事情都會歧視，原因就是因為我們不了解，這世界上除了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感情外，還有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感情，還有女人同女人之間的感情，我覺得感情都是美好的，盡管我們愛的不同。平等地對待每一個人是社會和諧的基礎，而反對歧視的教育應該從孩子開始，至于說該不該用同性戀這樣的題材就另當別論了。

小女孩狀告學校理所應當，因為學校確實不應該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可是這件事情又有些蹊蹺，為什么全班同學都看了電影，而只有一個人出來狀告老師？難道那些同學的心靈都沒有受到傷害？難道他們對同性戀都有著深刻的認識？我想不明白了。而且，一張口就要50萬美金，這樣的做法難免背后有人操縱的嫌疑？50萬就能彌補給孩子心靈造成的傷害嗎？是不是給了50萬就可以輕松了結呢？不知道這個案子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審理清楚，也不知道最后的結局會是什么？但我想公理自在人心，對的錯不了，錯的對不了，有時候就這么簡單。

3.焉知非福

2007年2月14日，澳大利亞悉尼晨風先驅報報道：新加坡的一位名叫YunHeeChoi的留學生終于獲得了71.8萬澳元的經濟賠償。事情發生在2000年，當時還在新南威爾士大學讀書的YunHeeChoi有一天來到悉尼市內的海德公園散步，說來也巧，一節樹枝從一棵大樹上落了下來，砸在了她的頭上，當時，她就被送進了醫院，頭部受了傷，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可是她還是決定起訴悉尼市政府和受市政府委托的公園管理公司。官司一直打到最高法院，終于打贏了這場官司，悉尼市政府沒有責任，而公園管理公司卻是失職，有責任進行賠償。

由這件事引出的話題是責任保險的問題。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著危險的社會里，每天出門都有各種各樣的危險，公園管理公司要為大樹上掉下來的樹枝負責任，那么這樣的責任他們能負擔的起嗎？當所有的人都想通過打官司把責任推給別人的時候，每個人或每個公司就會想辦法把這種風險轉移。保險公司也就因此而發了財。在澳洲，幾乎所有的公司和機構都要購買“公共責任險”。舉個例子來說：如果有人在公園里扔了一塊香蕉皮，沒有人知道是誰扔的，不幸的是，有一個游客一腳踩在了香蕉皮上，摔了個骨折，這位游客很可能會起訴公園，為什么你們沒有安排清潔工定時檢查地上是否有香蕉皮？這是公園管理上的失職，大多數情況下，這位游客都會贏這場官司，而且賠償的金額還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為了保護公園的利益，公園就必須購買“公共責任險”，一旦有此類事情發生，保險公司可以進行賠償。對受害者來說，“公共責任險”是救命稻草，可是無形中社會的負擔加重了，誰來為“公共責任險”買單呢？通常這類保險的費率非常高，公園只能通過提高收費來支付這筆開銷，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終還是我們大家納稅人一起來賠償這位受害者。

不過，“公共責任險”對普通老百姓也有一些好處。妻最近推著嬰兒車去超市買菜，兒子長大了，嬰兒車太小了，坐在上面的兒子居然從車上掉了下來，把妻放在車上的雞蛋和青菜都打落在了地上，真可謂是雞飛蛋打，妻一時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按照國內的觀點，打碎了雞蛋肯定要賠，沒想到的是，超市的工作人員趕快跑過來幫助妻，對她說快照顧孩子，我幫你再去拿一盒雞蛋，妻說真是遇到了好心人，超市白搭了一盒雞蛋，我兒子也什么事沒有。我卻在想這可能是害怕我們起訴超市管理不當，我們可以說車是滑倒的，兒子摔壞了，一盒雞蛋才幾個錢呢？起訴起訴就可能要賠上幾十萬。可惜的是，我們沒有動這個念頭。可喜的是，我們也從未動過這個念頭。

中國有句古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位留學生起訴時的理由是由于這次事故，她的大腦受到了影響，精神上受到了很大刺激，影響了她的生活。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她被砸以后，她的學習成績直線上升，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什么，醫學的人和理論也都對這種現象無法解釋。她不但贏了官司，而且還取得了優異的學習成績，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盡管有時我會羨慕別人的厄運轉成幸運，可是我還是不愿意樹枝砸在我的頭上。如果塞翁沒有從馬上掉下來，而是皇帝改變了主意，不再征兵了，焉知非福呢？事事難料，還是幸運多一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