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貓兒散步的日子

我不喜歡貓，更沒想過要飼養(yǎng)貓，可是卻與貓結了緣。

搬來新家不久的一個雨天，門口有蓋的水溝處，聽到一聲凄涼的嗚咽聲，像極了嬰孩的啼哭。母親心有不忍，循聲找去，用力掀開水蓋，于是赫然3只剛出世的小花貓，濕淋淋地躺在水溝里。“這糊涂的媽媽。”母親一面憤憤地說，一面把3只小貓抓出來。擦干它們的身子后，才把它們放進一個小小的舊紙皮箱里。紙皮箱置于屋檐下，雨水濺不到，母親說，這樣它們可以安心地等媽媽。

下班后，一走到大門處，我就看到門口一張供人穿鞋子的靠背椅上，坐著這3只小貓。一只大黑貓，匍匐在它們的身后，這就是貓媽媽了。貓媽媽一見有人來，那雙綠幽幽的陰森大眼立時睜大，迸發(fā)兇光。那3只小貓沒事般，淘氣地在貓媽媽身上爬上爬下，鉆來鉆去。我走近一步，貓媽媽的身子立時坐直，全身肌肉緊繃，一副隨時動武的樣子。那慘綠的雙眸在警告，你再走近一步，我就不客氣了。

愣了一會兒，我提起身旁公事包，悄悄繞到后門進屋——母子團圓，總不好讓個外人來騷擾。

后來發(fā)現(xiàn)，這3只小貓和貓媽媽躺在咱們家門口這張椅子上嬉鬧，是炎炎午后的一種情趣。不知是不是相見久了，有一點熟稔，貓媽媽看到我時的眼神已沒有先前的緊張；只是一雙大眼，還是慘綠慘綠地閃爍著，目光緊緊地隨著我的步子轉動。

那天傍晚，偶然在花園里見到它們一家子在散步，一時促狹心起，想上前捉弄小貓，沒想只挨近幾步，母貓立刻變臉。它一臉陰沉，露出尖尖的，閃著白光的牙齒，喉嚨深處發(fā)出一陣陣隆隆的警戒雷鳴。見我不知好歹，仍然逼近，它一聲怒吼，身子一弓，竟向我沖來；我一驚，愣住了。它來到我面前，卻又一扭身子，如箭般向旁射去；有只小貓早已往相反方向跑開。

母貓縱到花叢邊，回過身，睜著陰陰綠眼，見我沒跟來，孩子平安鉆進水溝，才“簌”一聲鉆進花叢，不見了。后來我心里一直后悔，怎么好好的破壞了它們一家散步的雅興。

母貓不知那時只是我一時胡鬧，以后每每見到我，便如臨大敵，直到我離去，躲在它看不到的地方，才放下心來，溫柔地舔著孩子的頭、臉、身子。

一日清早，母親在打掃房間，突然驚叫。我下去一看，只見一具頭幾被咬斷的小貓尸體，冷冷地躺在潮濕的地板上，母貓和其余兩只小貓不見了。這幾只貓遇到了什么意外？我心中隱隱地感覺不安，只是大家都不明白。

收拾了小貓的尸體，一整個下午，母親就一直往窗外瞧，尋覓小貓和貓媽媽的蹤影。可是，過了一個多星期，仍不見它們母子的身影。

一天午后，我從客廳窗口偶然一瞥，突然驚見有只貓在花園里緩緩步行。母貓好似瘦了，一雙綠眼更為深沉、陰綠。她一直陪伴余下的兩只小貓，直至小貓扭動越長越肥大的身體，好不容易鉆進水溝，這才如電般走了。

以后，只偶爾看到長大的小貓在午后的花園閑逛。還以為母貓已經離開了小貓，卻又在路口看到它們貼在黑貓媽媽身邊，四處覓食。再過久一點，黑貓媽媽不見了，小花貓大了，和一只白貓一塊兒，在這一條長長的小巷像兩片云蕩來蕩去，只是，它們不再到我家花園來。

我想，這里留給它們的，除了美麗的印象，還攙雜了一些親人離別的痛楚，所以不愿重拾，也不愿回來。

或許，這只是我的想法。

或許是母貓告誡孩子，對于人，還是不要太接近的好；戒心一減，禍事就來。

或許，它們只是想，應該是尋找另一片安樂窩的時候了。

或許，這些，只是或許。

于是，忽然間，很想念昔日母貓陪著小貓，在花園悠閑散步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