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時間,沒有質量,沒有記憶#8943;#8943;一半真實與一半無意識的夢境凍結在畫布上,將驚愕,甚至死亡的情緒轉變成漠不關心,歐洲魔幻超現實主義畫家馬格利特以全然無邪的親密態度,引導你走到斷崖邊上,然后突然要你窺視崖下的人物,馬格利特式的詭譎,會讓你忍不住大喊:“我受夠了。”
變形錯亂,異種混合,自我圈套,都存在于馬格利特所創造的無重力空間里。而現實中的他,渴望不帶有一絲歷史包袱地活著。每天早上牽著他的狗,散步、買雜貨,下午到咖啡館里坐上幾小時,看人下棋。活得簡單、純粹,無須考慮生命的尊嚴與生活的壓力哪個更重要。
人生有時候,總是很諷刺。經不起轉身,轉身即是經年。6月2日UT斯達康中國區CEO吳鷹辭職,揮別自己一手創辦了12年的公司;6月18日雅虎全球CEO塞梅爾離職,楊致遠接任自己聯合創辦了13年的公司。兩個創始人的一退一進,看似不相干的新聞,卻都有著一言難盡的故事。如同看日升日落,花開花謝,就是一個過程,有些美好,有些缺憾,有些惆悵。
無能的力量,每個人的體驗不同。這種感覺就像卡夫卡筆下的《變形記》,主人公從煩躁不安的夢中醒來時,突然發現自己在床上變成了一個人人討厭的巨大甲蟲。人的異化,常常在自覺與不自覺之中轉換。卡夫卡最無奈的一句話:“在巴爾扎克的手杖柄上寫著:我在粉碎一切障礙。在我的手杖柄上寫著:一切障礙都在粉碎我。”
記得何力(原《經濟觀察》報總編)離開《經濟觀察》后,我問他離開自己一手創辦的媒體,會不會心痛。他竟回答:“當我不能再使她進步時,自己不妨退一步。”
有人用發展的眼光看世界,聲稱只存在兩種人:進步的人和退步的人。畫家陳丹青干脆出了本《退步集》,由于很暢銷,陳不斷“退步”,接著續了好幾編,并笑言“我不屬于敢說話的,而是周圍人太不敢說話了”。
其實中國人的人文精神里沉淀著濃厚的不妥協,尤其當面對欲罷不能的人生。中共早期領袖瞿秋白臨犧牲前曾寫了本備受爭議的《多余的話》,震撼人心。他坦言自己,“像一只羸弱的馬拖著幾千斤的輜重車,走上了險峻的山坡,一步步地往上爬,要往后退是不可能,要再往前去是實在不能勝任了。我在負責政治領導的時期,就是這樣一種感覺。欲罷不能的疲勞使我永久感覺一種無可形容的重壓。精神上政治上的倦怠,使我渴望‘甜蜜的’休息,以致于腦筋麻木,停止一切種種思想。”在理想與現實之間,瞿最終選擇與理想一同破滅。
我曾跟泰國副總理達巴蘭西討論過一個話題,為什么泰國是東南亞惟一不曾淪為西方殖民統治的國家,對此他的解釋頗有意味,“你們中國人很講求寧死不屈,而泰國人的個性有點兒像竹子,寧彎不折。”
妥協,或許是另一種堅韌;退步,或許是另一種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