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個民工喝水（２）

一座橋上，坐著十來個等待雇主的民工，灰頭灰臉，他們面前立著各色尋求工作的牌子，那牌子其實是一塊塊被人遺棄的木板，破破爛爛，上面的字或黑或白，歪歪斜斜：我有的是力氣；我是好勞力等等。過往的人似乎早已習慣了這夾道的人流，忙忙又匆匆，誰的目光也不曾為他們而逗留，即算有，那也是順著鼻尖瞟過去的，冷的，飄忽的。

而底下的目光卻是熱烈的。如此時的太陽燙得有點灼人。每有一個眼神從他們面龐稍作停留，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瞥，他們的雙眸立刻燃燒起來，憨憨的笨拙的回應。在他們看來，這些有意無意的眼神，都有可能是他們的希望。是啊，他們多希望能有一個路人領他們去干些活，賺一些為數不多的錢，糊上自己這張嘴，養養家人，或供孩子讀讀書，當然更希望自己走運點，能多掙點，或許能蓋上一個樓房，沒取上媳婦的能取上個好媳婦。

一個正在喝水的民工映入我的眼簾，黑黝的一張驗，在陽光下微微泛光，那是青春的光澤。頭發也似乎剛打理過，精神地立著，一件黃中泛白的夾克式樣雖早已過時，也顯得有些緊，卻也平添了一份精神。

許是渴了吧，太陽的確有點大，耀得睜不開眼，橋上那窄窄的遮陽棚也收縮了自己的影子；許是乏了吧，想想也是，長時間伸長脖子，仰起頭，睜大眼睛，能不酸澀？喝口水吧，清涼清涼自己，提提神。

他操起身旁那不怎么規則的鋼杯，仰起頭。猛地灌了兩口，停了一下，隨即用手擦了擦嘴角，揉了揉眼睛，還孩子氣的舔舔嘴。

不知什么時候，天空飄來一團陰云，給太陽蒙上了一層面紗，也給大地送來一陣陰涼。他仰頭看了看天，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小心翼翼地蓋上杯蓋。橋上的行人漸漸少了，他也似乎吁了口氣，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背往橋欄上倚了倚，雙腿曲縮在胸前，兩只手撐在屈起的雙膝上，托著那張紅黑的臉。這個姿勢似乎挺舒服，他瞇縫的眼睛中竟有絲絲愜意。

忽然他的嘴角微微地上揚，那是一個好看的弧度。

笑什么呢？是在溫習自己的以往的歡樂時光嗎？遠方的山林田野、池塘河壩，他曾撒下多少歡笑，也許還少不了父母的呵斥。

笑什么呢？是在憧憬著自己的未來？來城好些天了，可真開了眼界，高樓大廈，怎么數都數不過來，花花綠綠的商品，拿在手中看也看不夠，連名兒也叫不出；還有穿梭在身旁的各色小車，是不是也夢想著自己有朝一日也將擁有這些？

太陽漸漸沉下去了，他騰起身，一抬頭，遠方的天空正燃燒著一片橙色的霞光……

學校：湖南長沙同升湖國際實驗學校；導師：王瓊